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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在现代(21)

郑瞳的团队还是很有水平的,在展现武则天狠辣的同时,一并凸显出这位女皇宽广的胸襟和收人、用人的手段,向观众传达了武则天杀人并非为了杀而杀,她首先是一位女政治家、其次才是一个女人的观点。

天涯的高楼和百度贴吧郑瞳的粉丝们纷纷点赞。

赵灵雪就直白刺激多了。

她选的是武则天还是昭仪的时候杀安定公主嫁祸王皇后这一段。

前面有选手也选取了同样的故事,但是屏幕上赵灵雪那张脸一出现,就完败了方才的那位选手。

☆、第22章 对话

关于武则天、王皇后和早夭的安定小公主这段事迹,史书各有不同的记载。流传下来有两种说法,一是王皇后凶手说,一是当时还是武昭仪的则天所为。

关于则天杀女之说,《旧唐书》并无正式记载,但史臣评传中已有“武后夺嫡之谋也,振喉绝襁褓之儿,菹醢碎椒涂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妒妇之恒态也”的说法,从史料来看,应是首次提出则天杀女的正式文字记录,但这个阶段,还只是以评传口出的口传之言,非定论。

到宋代编纂的《新唐书》和《资治通鉴》,正史已经正式将这段公案定义为则天所为,看《通鉴》中有曰:昭仪生女,后怜而弄之,后出,昭仪潜扼杀之,覆之以被。上至,昭仪阳为欢笑,发被观之,女已死矣,即惊啼。问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适来此。”上大怒曰:“后杀吾女!”其动作、语言活灵活现,与《史记》刘太公偷观刘媪野地与蛟龙交合产下刘邦,有异曲同工之妙。

百千年来,后世对此事件各有争论,到现代,又有学者研究认为,古代婴儿死亡率高,也有可能是小公主自然死亡、或意外死亡,但此事却被武则天利用,把它作为废后的一个契机和机会。

即使是那些支持则天、认为她不可能谋杀自己襁褓里的女儿的人们,也是比较信服这样的说法。

那么,赵灵雪是如何表现这段事迹的呢?

她采取了歌舞剧的方式,配乐是《歌剧魅影》里的选段。

开场大屏幕就是赵灵雪的一张脸,她穿着歌舞剧里通常的、为便于舞蹈而简化了的古代舞裙装束,描着深深的眉眼,细眉上挑,深红的眼影,额间一枚竖菱形的紫色花钿。这样一张妖媚又冷酷的脸,从深色的帷幔里探出来,让人几乎一下子没认出来,她就是赵灵雪。

王皇后逗弄婴儿的一段忽忽过去,武则天猫身而出。

为什么要悄悄的?因为她要避开宫殿里当值的宫女太监们,因为她——不能吵醒正在熟睡的小公主。

几经挣扎和内心碰撞,武则天将摇篮中的小公主抱起又放下,放下又抱起,终于,闪电亮起,照在她夸张又木然的脸上,这时候,《歌剧魅影》里最负盛名的ofopera响起,管风琴半音阶式的陡然下行,弹奏出那段著名的唱段,预示着小公主惨死的命运和武则天母性乃至人性的沦丧。一边是女儿孱弱娇小的可贵生命,一边是母亲贪求富贵极致的狼子野心,电闪雷鸣中武则天的脸,戏剧的冲突感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皇帝的气愤、王皇后的惊诧、宫人奴婢们的惊惶与混乱,最后,舞台归于平静的时候,武则天倒在女儿的摇篮前,久久不敢抬头。

全场掌声雷动。观众、评委赞美声不绝。micheal王甚至开玩笑说,“如果这一段是武湄的表演,我不会奇怪,但是赵灵雪——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出乎我的所料!”评委们给了4.87分的高分,超过了刚才的郑瞳。

听到micheal这么说,赵灵雪略嘟了小嘴爱娇的表示不满,但是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

网上她的粉丝们得了意:我们雪雪最会演,我们雪雪人最美丽,雪雪最棒!雪人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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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公主、李弘、李贤……

一个个名字从武媚的心中流淌过,仿佛是风吹过历史的尘沙,这些名字已然篆刻在心底,又像是经年的老旧伤口,以为结了最硬的疤,却是不能碰,其实还有青铜般的斑斑血迹。

这世间,其实没有,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一颗女王的心。

她是别人眼中的故事,她是这个故事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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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幕拉开。

屏幕上是一张天子盛装的女皇照片,着衮冕,垂珠十二旒,十二章。衣八章,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裳四章,藻、粉米、黼、黻。

历史上只有一个女人,曾经这么穿着。

冠冕上垂下的玉珠遮住了女皇的脸,人们看不清她的形容。但其实也不需要看清,因为仅仅这样的装饰,大家已经知道,她就是武则天,因为历史上,只有一个女人,真正这样的穿着。无论哪一个演员,只要穿上这一身装扮,人们就已经知道,她饰演的是——武则天。

大屏幕上的影像开始变淡,然后,那图像出现在了舞台上的一面镜子里,镜子对面,侧身对着观众站着的,是选手武媚。

依旧是白色衣裙,长发曳地。

“其实即使是在照镜子,有时候看到的也不是自己。”武媚对着镜子说道,声音低而沉。

然后转过身,向观众亮了个相,缓缓走到镜子后面,将镜子面向观众,图像女皇的宝座下殷出暗红的血,直流淌到宝座的丹陛下,和打上了暗红色光的舞台上。“有时候,你们希望看到我这样,打打杀杀,好不过瘾。”

她从镜子后面走出来,地板上的红光消失,“有时候你们希望看到我这样,素面朝天,返璞归真。”

“可是我的问题是,到底哪一个才是我自己?”

镜子里大妆衮冕的女人,和镜子旁边素面黑发的女人,同时面向舞台下方。

武媚转身面对面贴到镜子上面,旋转了两圈,镜子里盛装的女皇消失了,变成面前人白衣素颜的影像。

“其实,人不应该试图和自己争论,因为那只会让你陷入无所适从和歇斯底里。”

台上的人再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向前,镜子在她身后隐入黑暗,舞台上又只有武媚一个人。“重要的是,当就处于那种情形,你会怎么做?当那种情形重演一遍,你还会不会那样去做?!”低沉的声音镇定有力,这一刻,不需要身外的盛装,她就是女皇!

“be,那是懦夫的问题!是失意者骄矜的自怜,是懦弱的人面对be恐惧的□□。怕?怕吗?怕什么??真正的勇士,非生即死,毫不迟疑!”

不知道为什么,这饱含力度和质感的声音明明是强悍极了的,铿锵有力,却让底下的观众,喉头发紧,热意盈眶——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竟然对强者也会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皇帝!一个杀害了自己孩子性命的人,不管是一条(弘)、两条(贤),还是三条(安定),那有意义吗?终究她是害死了他们。一个不断踩踏着别人的肩膀往上攀爬的人,一个站在历史巅峰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根本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辩解的人!

可是为什么啊,我们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强词夺理,竟然有某种深沉的、迫切的认同,好像那些她曾经伤害过的生命,理当因为对方的过于强大而被碾压,活该成为这样强者的注脚。或者是在内心深处,我们其实也向往这种能够施加力量于其他、而不是被人所施加的强悍。要知道同情弱者固然是种美德,但仰慕强人也是一种出于人性的内心本能。

这是臣服的眼泪吗?不,不是!这是怜悯的眼泪吗?不,更不是!这是对壮丽的美所震撼,而生出的深处的共鸣。人类的基因在不断筛选,真正的决然和真正的勇气一样珍稀。公孙杵臼问程婴,现在死和抚养孤儿为赵氏报仇,哪个容易?程婴说死更容易,公孙杵臼说,那请让我做容易的事。

一心向死和一心向生、一心向利,唯有不妥协的人,偏执方能改变世界,方能给人这一种壮丽、慷慨、催人欲泪欲叹的戏剧性的美和感叹。

每一个登顶的人,都是一个内心世界极其丰富的人。

所以,曹操才会说,概当以慷,忧思难忘。所以武媚才会说,非生即死,毫不迟疑!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牺牲了什么,只是无法为了心中的执念放弃这些牺牲。

李弘、李贤、安定……

一个个名字从心头刻着骨划过,武媚微微闭上眼睛。

一滴、两滴、三滴……

观众席上有人发出惊呼,原来就是在武媚刚才让人目眩的呐喊的瞬间,趁着观众们的愣神,她的白色衣裙陡然出现了红色的鲜血,红色的地光亮起,地板上一片汪洋的血池。

鲜血染红了武媚的大半片衣裙,因为太过逼真,有胆小的女观众蒙住了眼睛。

可是这个时候站在舞台上的武媚,却有些站不住了。

按照设定,她应当身穿血衣一步一步走向灯光打开重新显现出来的镜子,然后灯光再次熄灭一瞬,再亮起来时,镜子里已经只有刚才盛装大妆的女皇。

可是,她却突然有些站不住了。

还有什么,比重生更荒诞的,还有什么,比重生后站在这万人瞩目的舞台上,表演前生的自己讨生活更荒诞的?还有什么,比弄假成真,真的仿佛站在一片血海中,走不动路更荒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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