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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33)+番外

“行了,”商宫仪也不能不卖他面子,更何况还有石宝顺的交代,眼睛又看向初初,“听说你身上还有伤,先歇两天。不过,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休息这几天,你先把大家新领的衣服都缝补好。”宫内每季都发衣物,新领的宫衣须将扣子和领口、袖口这些容易开线的地方加固定牢。

和梨子盯着初初,后者还不说话,他喝道,“盛宫人,商宫仪与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商宫仪摆摆手,“小和公公别费心了,这里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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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余天之后,初初恢复的差不多了,商宫仪便给她排班值日。

宫人当值类似于现代的倒班,商宫仪手下加上初初共五十三名宫女,十六人一班,一班四个时辰,相当于三班倒,另有五人两个是她的副手,三个做机动名额。

长庆殿大,光主殿的大殿、会客的地方、寝宫、办公的地方,林林总总就七八个房间,一班十六个人听着多,一个屋子站两个也就没了。

按道理,宫人们应该经过培训挑选才能进入寝殿伺候,但只因皇帝那句“在朕身边服侍”,和梨子摸不清他的意思,便与商宫仪商议,让初初先进寝宫当值,若是皇帝彻底厌恶了她,再打发去别处,彼此都解脱。

但是商宫仪还是不放心。这姑娘虽然到她这以后都整日里默默的,该干的活后来也干了,但她见过多少人了,看得出她是个烈性的,千般叮咛,“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身为奴婢,就要尽一个奴婢的本分,做主子的傲气趁早收起来,跟谁傲,也不能跟皇上傲!做人最重要就是该低头时低头,我看你虽日日把头低着,却从来没真低过头。没错,你只是一个宫人,但你上头有我,身边还有同伴,不要因为你连累到他人。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盛宫人?”

最后那句话戳到她心窝子里去了,初初心中一阵涩意,沉默地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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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的早,卯时(凌晨五点)不到便宴起。宫人们就要更早得起来,做好准备候其起身。

如果你极端厌恶憎恨一个人,却仍不得不必须面对他、卑微地服侍他,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初初和其他宫人一样躬身侍立,半低着头,寝殿内很安静,只有皇帝洗面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宫人们穿梭其间脚步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声音。

一个宫人碰了碰她的手臂,初初一愣,紧接着看到皇帝站在那里,该要为他更衣。

皇帝今日早朝,须着朝服,三个宫人为他更衣,那两个宫人已为他穿戴好上衣、下裳退下,初初手捧玉带走过来。

她走近时燕赜即意识到是她,转过身。

皇帝看了她一会,抬高双手,初初便弯腰将玉带系在他腰间,而后,蹲下来为他整理敝膝,最后,另一人将绶带、玉佩捧来,初初将它们系到带上。

过程中皇帝不发一语,穿戴完毕后,初初等人欠身恭送,皇帝宽大的袍袖刮到她面上,初初忍着痛,没有做声。

皇帝出去后,初初偷偷摸了摸面颊,却不料耳朵破了,原是皇帝的袖子上缀着金珠,可能砸到她时正好勾住了耳坠,便将耳垂扯了个小口子。

其他人好像都没有看到,大家各自散去站回到原位。

下值回屋,一个小宫女推开她的门,手里拿着药酒。

“你别动,这里扯了一个口子,”这小宫女叫栖霞,今日她们一起当值。

“疼吗?”栖霞将药酒给初初涂抹上,拍拍胸口,“哎呀好险,差点就把耳垂扯豁了。”

伤口很小,又过了那么长时间,早已经不疼,初初对栖霞道,“谢谢你。”

栖霞笑道,“谢什么,这都是常有的事,上次一个姐姐擦浴池的时候不当心从台子上跌下来,头都摔破了呢,以后当心一些就成。”说完收拾好药酒纱布,“我走啦,衣服还没洗呢。”

初初没做声,栖霞自推门出去。

第21章 良枭(新)

良枭(新)霜夜萧萧聚愁云,良枭飞来化凄清

这一天轮到初初值夜。

所谓值夜,就是皇帝就寝时在寝宫服侍,候其期间出恭、喝水等所需。

皇帝在祥云殿与群臣议事,好像是刺客案经过大理寺卿裴义的审理,终于出现重大进展,竟然是大理国王令大的一个宠妃所为,目的是嫁祸给王子忽蚩,就算中原的皇帝顾及两国关系不会杀他,忽蚩也定然做不了下任国王,这样宠妃的幼子就可以即位。

案子查明了,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但这毕竟涉及两国,特别又事关令大的内帷之事,于是现在的重点就转移到外交方面,皇帝命鸿胪寺和礼部处理。

至于杨家,既已查明杨典与此案无涉,悬挂在杨家头顶上的刀终于安然放下了,但杨典上书自责治家不严被刺客钻了空子,并非全然没有过失,自请处罚。皇帝准了他的请求,罚俸一年,并免去神武营将军职务,外放蜀地做一名太守。

由刺客案差点引起的一场大案(如果对杨家清算的话,即是大案),就此消弭于无形。

弘德帝雄才大略,精力远比常人旺盛,与群臣议事之后,又批阅奏折,很晚未归,今日招寝的是明光殿的许美人却先一步来了,宫人们引她先去沐浴焚香。

许知萱沐浴出来,有宫人上来为她拭发,铜镜上映出两人的影,知萱看见那人形容,先一愣,转过来,“盛才人,怎么是你?”

初初欠一欠身,“许美人。”

许知萱意识到自己口误,哦了一声,有些尴尬。

初初继续用棉巾给她吸干头发,而后拿来玉梳。许知萱看着她的身影,除去上次宫宴时自己曾拉了她一把,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这女子除了美貌,身上仿佛有一种夺不走也压不垮的东西,就是这个在吸引着皇帝吗?知萱默默地想。

见对方欲要给自己梳头,许知萱道,“我自己来吧,”初初一顿,刚要继续,知萱却伸手,坚持,“我自己来。”

不多时皇帝回来了,初初与宫人们一道将帷幔放下,与一起当值的小宫女栖霞一同站在隔断处。

大周的宫殿与后世的明清宫殿不同,那时候的建筑讲究开阔,没有那么多分间,比如皇帝这偌大的寝宫只有几处隔断而已,以纸门、帷幔、丝帐、珠帘隔开,因此那隔音的效果就不好。好在空间阔达,许美人也是含蓄不外露的性子,所以还听不到什么,可是下半夜被送来的宋仙儿不同了,娇滴滴的呼救、讨饶、哭泣的声音不断——

“皇上,饶了臣妾吧,嗯,嗯,仙儿不行了,皇上……”

那一等娇酥哀怜,饶栖霞还是未经过事的少女,也不禁脸红耳热,看向对面站着的初初,双手交握静静站着,半低垂着的、素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等一会里面可能还要叫用水……栖霞轻声唤向初初,“哎,初初姐姐,”

“嗯?”初初抬头。

栖霞轻轻的,“这儿我一个人就行啦,你出去透透气吧!”

初初摇头,“不用,我不闷。”

“去吧,去吧,”栖霞掸掸手,小脑袋一伸一伸的像一只灵巧的小鸽子,“要是问,我就说你出恭去了,嘻。”

初初知道她的善意,点点头,转身轻快地离开。

身后,女子柔媚的声音兀自吟奏低鸣。

夜空深蓝。月亮像一个巨大的玉盘悬挂在幽深的夜空之上,星星不多,却也一颗一颗地布满了天空,闪闪烁烁。初初凝望夜空,似乎每天只有到晚上,这样静静的一个人,看着星空和月娘,才感到自己是存在着的。

曾经听老人说过,人死后,那些善良的灵魂会飞上天,然后变作一颗颗星星。初初想,娘亲一辈子与人为善,现在定然已经化作了星星,只是不知是哪一颗;而自己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变作星星?如果可以,那到时候星与星的距离,会否比现在人与它的距离近一些?

夜风轻缓,拂动她的衣袂,绝美的少女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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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不当值。商宫仪打发初初去尚衣局取上回领的不合适需要更换的衣物,路过花园时,对面弯过来一行好几个人,初初便让到旁边。

是几个嫔妃遛弯逛到这里。

她们穿着云霞一般漂亮的衣衫,走过去香风阵阵,侍女们跟在后面。

一个娇柔的声音唤,“这不是盛宫人么?”

几个女子都停下,齐齐看过来。

初初向她们行礼,垂手站着。其实她并不是像表面上这样无动于衷,能撑罢了,毕竟时时低人一等的滋味哪里是好受的。在太后那里虽说也是做宫女,但鲜少出来,而且太后身边的人,宫里头无论是谁,多少都会礼让三分,现在就不同了,这些妃嫔们看向她的眼光多半带着探究和不善,像昨天许美人那样厚道的不多。

“宋良媛,”初初向她行礼。

“别,以往都是姐妹,本宫可不敢受你的礼,”宋仙儿娇娇笑着,涂着玫红色蔻丹的手攀住旁边的邓美人,“姐姐,都说这盛宫人有几分像我,你看呢?”她之前被刘贵人讽刺是像到初初才被皇帝点招入宫,心里一直不忿,非要扳回一城。

邓美人知道她,虽说生的娇柔玲珑,性子却娇致好胜,但也不愿白被巴着出头,虚应道,“盛宫人还有事,快让她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