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寂寞深宫终成灰(11)

“姐姐,今日你没来时,娘娘只问我认不认识你,”小鱼靠在媚兰胸口,“我只说不识。姐姐,莫要让我连累了你才好。”

媚兰笑了,“痴儿,你以为娘娘不杀你全为了我么?想是皇上真有几分留意了你……”

小鱼一个激灵,惊恐万状,“不要,姐姐我不要……”

媚兰苦笑,“这哪里由得了你我!你放心,我会慢慢教你皇上喜好,说不定真得了眼,能封个主子,在这宫里,就稍微可以存活了。”

小鱼喃喃地,“姐姐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媚兰怔一下,“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看你像是见到了刚来时的我,或许是你有时那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我的一个小妹妹……”

二人不再说话,小鱼心里渐渐明白,原以为自己已经踩到了那深渊,可实际却只摸到了门口;而原先那守着煜王爷做个得宠姬妾的心思,也真得像昨日黄花般,只开一瞬,便掉了枝头,再也捡拾不起来了。

暗叹一声,自己的人生,便在这里转了头吧。

次日一早,媚如来到李姑姑屋,李姑姑正为找不到小鱼烦恼,不知是该直接禀告,还是掰个谎再等一阵子,心下也颇为小鱼担心,怕她或湖边失了脚掉了水里。见媚如来了,以为小鱼不见的事上头已经知道,很有些惊慌。

媚如装着没看见她脸上的不自在,直接道,“李姑姑,昨日是娘娘把小鱼叫了去,因上次见着不错,人手也确有些不够用,娘娘吩咐日后小鱼就到寝殿当值。”

李姑姑很是意外,讪讪的怔了一会,才道,“这是好事,只不知小鱼何时来收拾衣物?”

媚如却道,“不用了,吩咐一人收拾了给送去吧。”说罢转身走了。

李姑姑虽一头雾水,可只能过来找了小文,吩咐她收拾了小鱼的衣物,给媚如送去。众人正为小鱼担心,听了这话,纷纷咂嘴赞道,“我们素日里见小鱼是不同的,果入了娘娘的眼,真好造化。”小翠也道,“小鱼平日韧的聪明,这原也是迟早!”一人又说,“这还专门着我们收拾了送去,可没见谁曾这般得脸。”

小文也很欢喜,当下收拾了衣物,陪着笑送给了媚如,见媚如脸上淡淡的,也不见小鱼人影,心下不由减了一些欢喜,多了几分疑惑。

小鱼随着媚兰,一早来贤妃房里跪了,贤妃见小鱼收拾出来,果然齐整模样,笑道,“你是个有造化的,便是那新封的贵人小主,进了宫一两年未得君幸,也是有的。日后再不许做昨日那等哭哭啼啼的轻狂相!”

小鱼磕了头,讷讷称是。

贤妃沉吟道,“今后你也不用跟媚如几个一个屋里挤着,便同媚兰一起住下吧。”

宋姑姑一旁凑趣道,“不知给小鱼姑娘改了什么名字?叫玉如可好?”

贤妃想了一想,“不用,我见小鱼这名字倒别致,依我的主意,竟别改了,还用了这个吧。”

小鱼又磕头谢恩,稍抬起了头,贤妃看了她一阵子,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太妃那边可是借你去抄写佛经?”小鱼称是,贤妃凝神片刻,忽笑开来,“看不出你还是个香饽饽,也罢,少不了本宫还得为你走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女主被QJ,点击量就大减,悲……

念君恩

小翠和几个小宫女正打扫庭院,忽见钟姑姑在院门口冒了个头,见她招呼自己过去,忙四下里看看,就近对一个宫女说,“姐姐,我肚子疼,去趟茅房,姑姑来问帮我说一下子。”那宫女头也未抬,笑道,“好个懒驴子,省得了。”

小翠出了院门,却未见得自家姑姑,张望了一下子,见她正在犄角那跟自己招手,便忙过了去,福了一下子,“姑姑找我有事?”

钟姑姑瞪了她一眼——她一直不大喜欢自己这个侄女,嫌她笨,眼头不活,也不够灵巧,当下把她拉近,低声问道:“你后来有没有见过那丫头?”

小翠一时未领会,想了一下,才知是问的小鱼,嘻嘻笑道,“没曾呢,她去了也不过才两天,估计正各处熟悉呢,哪里有功夫回来。”

钟姑姑闻言,挖了她一眼,啐道,“没用的东西,你几个一拨进的宫,她能上去,你为何就不能?人家上去了,你兴的个屁!”

小翠便不吱声,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角。钟姑姑见她无用,又恨又气,皱着眉又吩咐了几句,无非是眼面活些,多争些好活之类的,方悻悻的走了。

谁知刚出了二进门口,打眼看到宋姑姑只身对面来了,忙换了一张脸,上前笑道,“您这是打哪回?”

宋姑姑见是她,只得停住,“无甚,这不是小邓子得了疟疾昨夜里暴亡了,娘娘着我前去吩咐一声,给他老子娘多几个抚恤,终究是主仆一场。”

钟姑姑当即咂嘴,“娘娘这等菩萨心肠,小邓子也不枉这一生了。”见宋姑姑的意思要走,想了想,忍不住还是问了,“听说娘娘身边又提拔了个宫女?”

宋姑姑这次到真站住了身子,皮上摆了个笑,眼睛却冰冻冻的,“老钟,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这宫里头哪些该问,那些不当问,还用我说么?”

钟姑姑被她的眼神冻了个哆嗦,心虚得低下了头,末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看我老糊涂的!我也是上次吃过那丫头的亏,想着给您提个醒,那丫头啊,精怪着呢!”

“行了,”宋姑姑不动声色,“无事,我先走了。”

钟姑姑弓着腰目送宋姑姑走得远了,直了身子,愤愤地低骂,“神你娘个臭!”

这边宋姑姑进了贤妃寝殿,见贤妃一席烟霞色宽袖长褙,头发梳拢了一个愁来髻,鬓边斜插了一支衔珠凤钗,簪两朵玉盘珠花,额前裹了天水青透额罗,正躬身在临窗台子上习字。

见宋姑姑来了,贤妃并未停笔,待写下最后一笔,方问道,“可都处理停当了?”宋姑姑称是,凑上来一看,是一首五律,却道:

念君恩

凭风望江南,一曲竟十年

遥想韶光醉,如今唯是贤

宋姑姑轻叹一口气,道,“小姐是想家了。”

贤妃一笑,想随手撕去,宋姑姑拦道,“留下吧。”贤妃想了想,笑道,“也好,”又看这最后一笔似顿的重了些,还是撕去,重新写了一张,吹干了,放到一旁。

宋姑姑把搭在椅上的绯色流苏给贤妃披上,笑道,“娘娘这般打扮,格外清新。”

贤妃微微一晒,“老啦,哪比得上那些青春年华。”说着自拿起小勺,去逗那窗台上挂的翠鸟。

宋姑姑上前,皱眉道,“听说新来的琼美人,得意得很,这两日皇上都宿在她那,连皇后娘娘还赐了吃食。”

贤妃冷笑,“这些我哪里管得,你别急,那真着急的却不是我们,过两日,自有人该闹了。至于那一位,皇上唯一的儿子是由她肚皮所出,又已封了太子,可不是只要一味卖贤。”停了一下,“却把我这封号再加给她也不算多,真真是贤后了!”

宋姑姑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找话道,“这边那个小鱼,难道小姐就真由了她?”

贤妃微微眯眼,用小勺舀起食米喂那翠鸟,缓缓道,“这也不急,或皇上冷了忘了,再做处置不迟!”

却说小鱼跟着媚兰,这两日都在贤妃寝殿当值,因提拔的突然,又有贤妃格外吩咐跟着媚兰单住,媚如那几个便颇为不忿,因此小鱼很遭了一些冷眼。

这日下午,媚兰把活分派了,因贤妃另有指派,自出去不提。这边小鱼做完了手里的活,看她几个都还忙着,便想着上去帮忙。谁知媚如、静如几个,皆冷冷的不大搭理她,扭着身子也不正眼和她说话,连慧如见状,也淡淡的不大敢与她多语。

小鱼在小院时,每日做活虽累,同伴之间却相处融洽,虽也偶有捻酸讥嘲的间隙事,可哪里像这般窝燥?小鱼在这富贵屋子里待得无比尴尬难捱,心又灰又痛,那边看敏如正铰着花样子,心内对自己说,再试最后一次,不行就作罢。

当下上去笑问,“敏如姐姐手真巧,可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

媚如见了,捣了身边静如一下,一努嘴,“脸皮真厚。”

小鱼听了,眼圈便有些红了,但还是强挂了笑,看着敏如。

敏如一抬头,看小鱼这样,也不好意拒绝,便往里坐了坐。

小鱼欢喜,鼻子酸酸的,抿着嘴笑了,真有几分春花初开的味道,轻轻道,“谢谢!”敏如也冲她笑笑,推了两幅给她,小鱼受宠若惊,忙低下头,一心一意描画起来。

又过了三两日,和帝终于驾临春芜宫,传唤的太监走后,小鱼忙找到媚兰,央着她不要让自己晚间在殿内当值,媚兰看着她,叹气道,“也罢,你又能躲到几时呢?”

小鱼强笑道,“皇,皇上未必都记得我,如不记得最好,如记得,便拖一日是一日吧。”

和帝当晚来了,果不提小鱼,媚兰也招招手让下去,因贤妃尚在沐浴,便只留了随身的太监门外伺候,自己在她素日家常坐的榻子上坐了,随意翻看奏折。

一时贤妃来了,和帝见她裹一袭白纱暗底绣花纱袍,头发只用根绸缎松松地挽着,披在身后,神态娇慵,便放下手中奏折,笑道,“爱妃好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