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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58)

而青廷这边呢?他的具体想法,子钰总还有些不透,对这些她自己不能把握的事,她忽生出一些厌烦,而心内,也突有一个声音隐隐问道,还有,你自己呢?

第二日一早,杜兰春喜便携手来到子钰面前,子钰不说话,只看着她们。杜兰两个跪下,“宜人,是我们错了。”

子钰问道,“却错在何处?”

杜兰先抬头,“我们不该闹别扭,您昨天说的对,我们闹别扭,今天可能会犯小错,明日,不当心,或许就会坏了大事。”

春喜也接着道,“我两个错了,求宜人罚我们。”

子钰看向她俩,都盈盈含泪,确一副知错悔过的模样,再加上也知她俩素日的为人,便又问道,“知错,是一方面,另外,可还能共事?”

杜兰忙不迭点头,“能的能的,春喜是好人,是我小心眼了。”

春喜闻言,抱住了杜兰,抽泣着哭出,“杜兰……”她一这样,杜兰也撑不住哭了。

子钰静静看她俩哭了一阵,并不说话。

一时她二人略止住,叩头道,“求宜人责罚。”

子钰方把她二人拉起,一手一个,凝神看向她们,正色道,“一件衣服,有什么打紧?莫说一件衣服,便是再宝贵的东西,都不过是死物,能换来你二人相好,于你们,于我,都是值得的。”

杜兰春喜对望了一眼,又都扑通跪下,仰望着子钰,那玉一般的脸上,闪着智慧、亲切和苦心,她二人的目光里,更多了敬重与帖服,听她又缓缓道,“你二人要记住今日的事,日后莫要再受什么人的挑唆,任何东西,都比不过这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任何!”

杜兰春喜刚出去,子钰便命马嬷嬷将德芬唤到房中,马默默想劝,子钰笑点头,“我都晓得的,嬷嬷,放心。”

德芬进屋,也不犹豫,麻利上来,咚咚咚先叩了三个响头,“奴婢给宜人娘娘请安。”

子钰和煦一笑,“上次不说了,莫要再这样叫。”

德芬身子跪的笔直,小小的脸上神情严肃,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娘娘就像天人一样的,不叫您娘娘,奴婢不敢。”

子钰淡淡一笑,“你今年几岁了?”

“回娘娘话,奴婢十二虚岁。”

子钰似有些惊奇,“才这样大,就这般会说话。”

德芬小脸上现过一丝骄傲,“谢娘娘夸赞。”

子钰凝住了点脸色,直看向她,德芬也看着子钰,半晌,忽然道,“娘娘,您不说话,更美了!”

子钰有些一愣,微微笑过,说道,“叫你来,是有些事吩咐你做。”

德芬一听,跪的更直了,小耳朵恨不得都要竖起来,两眼发亮,“全凭娘娘吩咐,娘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子钰俯视着她,目光平顺,“从今日起,这院里,什么人每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便都给我回来。”顿了一下,问道,“你可做得?”

德芬更乐,咧嘴笑开,“做得做得,这个奴婢最在行了。”

“嗯,”子钰点点头,“你若做得好,我重重有赏。”说着丢给她一个银稞子。

德芬接过,重重叩头,“谢宜人娘娘。”

子钰微皱眉。“从今日起,不准再这么叫。”

德芬又叩头,“是!谢宜人!”

宫墙外

后宫之中暗潮汹涌,朝堂之外,何曾有过半刻消停?上回说青煜门下的一官员惹上人命官司,丁氏一门发动了给事中弹劾,言辞之中,直指青煜,青廷从江南赶回来,也正为此。

此事着实是那官员理亏,强娶民妇,那女子失节之后,上吊自杀,而那夫家,虽不是当地大户,也是庄子里的读书人家,实咽不下这口气,恰又有京里的人下去挑唆,打保票为其出气,这才叨登出来,闹的大发了。

青煜是爆炭性子,得知这事后,恨不能自己提剑把那狗官砍杀了,但丁家那边抓的时机急,早先一步一本参上,此时若杀,到象是理亏灭口一般,也只得先留下。

青廷的主意,本是想劝青煜这事忍耐,拿出个公正处理的条款来即可,被丁家拿住,就忍耐一次。可,正在这当口,丽妃有孕,贵妃有求,与众心腹商量后,便改了主意。

上次处理北方军需官之事时,青廷虽未直接参与,但绊倒了李霁,他确暗中出了实力,再加上举荐的马振着实立了大功,青煜感激,因此青廷后来提出,提审李霁时希望能派一人参加,便应的极痛快,后来和帝圈定的审理人员名单中,果见了此人。

此人姓甚名谁,暂且不表,审理过程,也不便细说,只这人神通,审查时自以其他人为主,抄家的好处,也是半点不多拿,力道,却都使在了下面,花了无数银钱气力,促成了李霁行刑之前,与青廷见上一面。

这事做的极隐秘,除去青廷、李霁,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那审理官与淳于郭。便是那会面,也只见了半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二人究竟谈了什么,但,青廷开出了李霁无法拒绝的条件——保住了他幼子李松的性命,如此,青廷从李霁手中拿到的东西,有多重要?列位便猜吧。

青廷握着这些李霁临死前从嘴里掏出的东西,本想着或过个三五年才用的上,未料事情来的快,思量几番,便拿出一点,交给了青煜。

青煜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接连的十几日,他被丁家的那些个给事中弄的灰头土脸,却因着终究理亏,不得气壮,此时见青廷拿来的单子里,却是丁泗冲先时指示李霁贪污江南盐政税款的书信,当下拍腿道,“二哥,你哪里来的这等好东西!”

青廷神色严肃,郑重道,“你莫问了,这关系到皇兄身边的人,便是你贴身的谋臣,也不能说的。”

青煜颇以为是通过徐家的势力得来,点头道,“晓得了,二哥,你放心!”

青廷又道,“这三封书信中,只一封是真,其余都是手抄下来的,你便顺着这信里提及的人物查出些东西来,这信,却不能见光,还是要还回去的。”

青煜更以为或是通过徐贵妃得来,郑重把信揣到了怀中,“放心!”

果然,不出十日,青煜这边已查出了些眉目,自指使了自己手底下的官员先告状,然后言官们跟进。

丁家那边,本见着青煜这边偃旗息鼓,自是举杯欢庆,很认为扳过了一回,眼见青煜又再发难,且他是按着那些个心腹谋臣的意见,先写的模糊——好罢列,丁家的言官们,便是好惹的么?

青煜的回击,便如捅破了马蜂窝子一般,各派的言官,轮番出马,弹劾的奏折,如雪片似涌入乾清宫,甚至超过了上回军需官的事。

和帝被这些狗屁事情,弄的头疼火大,下令禁止再言,很想各打五十大板便作罢,却总有那不怕死的冒着流放戍边的风险再次进谏,为啥?因为两方都认为握住了对方的实在把柄!于是乎,丁家与辉王之间的争斗,又到了一个小□。

对于这种盖不住的事体,和帝只得再次召集廷议。而直至此时,青煜方大喇喇抛出了半月来查出的实在证据,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址,廷上丁泗冲的脸,顿有些发黄。

因事出的突然,和帝便令当日的廷议暂休,三日后再议。

青廷朝罢回府,便急召了淳于郭马振等人商议,定好了目标,一致认为,关键的关键,是廷上事与宫内事节奏的配合,因此刚刚议好,便命周成把子钰唤来。

子钰对此事,却还有疑问,待青廷把事情大致说过,思量了一番,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我在想一事,不知当说不该说。”

青廷也颇想听听她的意见,点头道,“你说。”

子钰微蹙起眉,“如果丁家倒掉,丽妃产下儿子,年龄幼小,岂不是更好把握?”

此言一出,青廷大异,再次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儿,小小圆圆的脸庞还透出一些稚气,可那眼睛,远远的透出沉思的深意,青廷不禁伸出手,看向她,“过来。”

子钰一怔,见他面色温暖,脸儿一红,走了过去。

青廷将她抱到膝上,抚着她小脑袋,“我的钰儿会动脑子了!”

子钰面上红晕更深,仰起脸,眼眸如钻般璀亮,见青廷笑着,没有何反感之意,便贴上他胸膛,轻轻道,“我担心王爷。”

青廷将她搂紧,两人紧紧抱着,子钰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坚定而清晰,心内不知为何,有种很安定的感觉。半晌,青廷稍松开她,子钰抬起头,仰望着他略带笑意的面孔,“王爷?”

青廷看着她,“你说的不错,如果没有贵妃,那样更好。可,贵妃有求,徐家,还不能不理。好多事,并不由你我去做那最好的选择。”

子钰明白了,叹口气,又趴到他胸口,“我真怕贵妃。”

青廷拍拍她肩膀,“你只管把两边的话都带到,其他的,都不用做,知道么?”说着捧起她脸儿,看着她眼睛,“丽妃那边,她怎样弄,都是她的事,我不参与,你也不参与,知道么?”

子钰也望向他,点了点头。

丁家这边,与前两日的稍做振奋相反,又是一片暗云笼罩。丁泗冲思量半日,想到此事本甚是机密,都是他直接指示李霁去做,并未曾经手他人,于是想到,极有可能是李霁死前,漏了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