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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60)

子钰不再作声。原来一月前青煜在朝堂上直揭丁泗冲江南盐政贪鄙,因证据确凿,击了丁泗冲一个当头懵,三日后再次廷议,丁家虽又找了一个门下的替死鬼,档差过去了,但再看和帝的脸色,总是不那么稳妥。

贵妃这边寻思,丁家在这种情形下,定是不再那么放心坐等丽妃的孩子出生,因此卯足了劲盯住了皇后与丽妃那边,一边自行安排自己这条线的,一边观察皇后那边是否有动作,连看带推带猜的,似也看出一些个端倪。

眼见一切都安排好了,丽妃的肚子,一天天也大的起来,皇后那边,却迟迟未有动作,而朝堂之上经了那次闹,又退潮一般的,暂平静了下去。贵妃自己这条线,虽都已准备了好的,可心内也知道皇上与丁家,定也都盯准了自己的,哪里敢轻易的动作?

遂如此烦闷。

这些子钰都明白,眼前的局势,便如一张网,网的四角,由各方扯足了劲道拽住,网中央,便是夏粹宫怀孕的丽妃。这各方的弦,都绷的紧紧的,就看谁或稍有不慎,或撑不住,绷断了,或松劲了——而无论是哪方的弦松断,网中间的丽妃,便都会摔下。

因此眼下的平静,只是危局中的暂时平衡。

而和帝与太后,期望的就是能够尽量保持这危局中的平衡。但,在青廷看来,这平衡迟早要打破,大势上说,丽妃的流产,是必定会发生的,只在早晚。

为什么?子钰曾经问过青廷。青廷笑而不答,子钰再三追问之下,方搂紧了她,将她压到榻上,咬住了她耳朵耳语了几句。子钰当下红了脸,是呵,自己不也是想方设法的霸住的他?一样东西,便再属于你,脱离掌控的久了,想再拾回来,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想的久了 ,贵妃的脸色,渐渐的更加不豫。子钰忙收拾了思绪,也不说话,只静静的陪她坐着。

贵妃见她那娴静的模样,又有些烦,故意问道,“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子钰牢记青廷说的,宁王府只在廷上帮她起事造势,宫内,贵妃想对丽妃做什么,想怎样做,能不能做成,是决不参与的,因此只摇摇头,“奴婢哪想的了这些。”

贵妃凝视着她,子钰便半垂下头。贵妃一时有些堵,她和宁王对此事,彼此都是聪明人,一直是心照不宣的,但有时,她又恨极了与这些聪明人打交道,对方永远是山一般的,稳,平,不会犯错,而不犯错,就意味着你从他(她)身上抓不到可以再挖掘的利益和便宜。

贵妃忽然感到一阵疲累,歪了头,“你先回去吧,若有动静,我再着人唤你。”见她起身,又皱眉道,“还有,来往的时候,且注意些,莫不可不当心夹带了犯忌讳的物件,不定哪边的眼睛,都盯着呢。”

晚间,子钰将今日贵妃的情形与青廷说了,青廷一笑,“她这几日,都难睡好的了。”

天气热,子钰早吩咐准备好了冰块的酸梅汤,此时见青廷沐浴后还有些燥热,便端上,细声道,“她这般,我看着都为她累。”

青廷将那汤碗放到案上,笑把她拉过,“你替她累,她起劲的很呢!”

子钰被他搂到怀中,挣着要起身,“不要,热。”

青廷反把她搂紧,点着她小下巴,“还说,让你等我回来,自己先洗了澡了。”

子钰红通着小脸,已微微发汗,急忙的没话找话,“王爷教我弹琴。”

青廷望着她眸子里的娇羞无限,轻叹道,“宫里,你莫要再去了。”

子钰一愣,听他边顺着她半湿的长发,边继续道,“现下情势已推倒了哪边都不得不发的一步,你再去,意义不大。”

子钰点点头,偎到他怀里,“那,娘娘再叫,怎么办?”

青廷一笑,“就说身子不爽利吧,”说着手慢慢抚上她小腹,低声道,“我的钰儿,也该为我,添几个王子郡主了……”

子钰大羞,想说什么,却被他吻住。青廷轻轻吻到她耳后娇嫩肌肤,低笑问道,“怎不再穿那件紫纱的?”

子钰顿想到那晚,脸上红晕更深,偏过头,“王爷……”

青廷褪下她肩头薄绸,轻咬着,“我喜欢那件,衬的我的小钰儿,云里的月亮一般……”

子钰闭上眼,无力得靠着他,任他将自己衣襟敞开,忽觉被他握住,不自禁的轻唤一声,将脸儿更深的埋向他胸膛。

青廷见她羞不能禁的模样,凑到她耳边,低笑道,“我的钰儿,长大了呢!”

子钰羞窘得脚趾头都蜷起来,全身一片粉红,心内不知为何,却升起一股骄傲的感觉,当下微微挺起胸膛,睁开双眼,水润润得看向他,“您不喜欢么?”

青廷立时绷紧了下巴,她这点总在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妩媚,就象点睛的那笔,带的整个人便如那流动的艳霞,烧得人火热,入手却还是冷。青廷搂紧了她,知道自己得到了宝,滑出低叹的呻吟,“我的钰儿……”

一发牵

七月的天,像下了火,热得人神俱愤。

还只是清晨刚过,太阳已经大得盖满了天,春芜宫两个小宫女却顶着烈阳在后院锄草。干了一时,一人已气爆了肚皮,“这样的天,却罚我们来做这个!”

另一人却老实,期期艾艾的,张望了一下,才轻声道,“快些吧,不然丹如姑娘来了,又该不痛快了。”

那先一人虽气,似也怕极了丹如,只挥挥汗,咬了牙恨声道,“自己受了娘娘排揎,只知道拿我们撒气!”那后一人劝道,“天热,主子们心情都不大好,”见她越说,那手下的小铲子就挖得越深,失笑道,“看你,是锄草还是挖地呢!”

先那一人只抿了嘴继续挖,汗珠子便如断了线的豆子从额间往下落,手中滑腻的小铲都握不住,心烦之下,重重铲了几刀,却忽见深色的泥土里,突现出鲜艳的一角来。小宫女又挖了几下,哑叫了一声,猛得跌坐到地上。

很快的,两人就被带到了贵妃面前,贵妃一见之下,大惊失色,看一眼宋姑姑,宋姑姑也是铁灰着脸,点头道,“都妥当了,除了这两个丫头,连着丹如,无旁人看到。”

贵妃看一眼丹如,丹如抖颤着,跪下叩首道,“奴婢大胆,没有通过李姑姑,直接回禀的宋姑姑。”

贵妃目光中透出一丝满意,点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丹如再拜,刚转过身,却听贵妃又沉声唤道,“等等,”便忙又拜倒。

贵妃深深看了她半晌,方拉长了语调,“你这样子脸色苍白着出去,旁人要问,可怎么说?”

丹如抖得更甚,冷汗热汗一齐冒上,想了一下,伏下身子,“娘娘责备的是,自然是奴婢做错了事,理当被娘娘教训。”

贵妃眯了眯眼,再点点头,“好,好,你下去吧。”

丹如走了,那两个小宫女早吓软倒了身子,均双手撑地抖颤跪着,贵妃一个眼色,宋姑姑便冷声问道,“你俩怎么发现的,细细说来!”

两人抖了一阵,那挖地的宫女便颤颤的说了,宋姑姑又问,“可还有什么人看见?”

那宫女忙摇头,宋姑姑放缓了声调,“锄草的时候,可有什么人往那边逛过去,你两个再想想。”

两人忙皱眉想了一阵,抬头道,“没有,姑姑,真的没有。”

宋姑姑望向贵妃,贵妃和缓了脸色,说道,“你两个莫怕,这确不是甚好东西,你两个发现了,乃大功一件,本宫定要赏的。只是,现下还得把这事妥当处理了,在这之前,你两个万不可声张,知道吗?”

两人忙不迭点头,贵妃更是浅浅笑开,“好孩子,等这事过去了,本宫定重重有赏,但,若让本宫听到了一点风声,”说着容色一收,不再言语。

两个小宫女愣了一下,连忙拜倒,“请娘娘放心!”

宋姑姑将那二人安顿好,回来,也跪到贵妃面前,贵妃沉着脸,宋姑姑老泪流下,“小姐,是老奴的错,居然没有发现……”

贵妃并不做声,半晌才道,“现在可能估猜到是谁?”

宋姑姑垂首细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见她脸色越发阴了去,迟疑问道,“刚那两个丫头,要留么?”

贵妃横了她一眼,哼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半点动静不能出的,且还有一个奸细,不知哪里藏着。要弄,等过这一阵吧,且让人看好了她们!”

宋姑姑连忙应是。

贵妃想了一下,忽得坐直,“即刻着人去把宁王请来!”

宋姑姑一惊,“宁王?不是小鱼?”

贵妃木着脸,“来不及了,请宁王!”

青廷此时正在上朝,林喜贵找到了宫门处侯着的周成,周成一听,有些傻眼,这,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啊?!林喜贵见他楞着,低咳了一声,“你要不要,通知一下府上?”

周成顿时醒来,一抬头,林喜贵已悄悄走开,周成左右看了一下,唤过另个小厮,耳语了几句。

子钰听到消息时,已近正午,抓住那小厮细细问了几句,也无甚所以然,不禁有些心慌。待那小厮走了,坐着想了一刻,唤来马嬷嬷,“我要进宫,让小顺准备一下。”

马嬷嬷奇怪,“大中午的,可是刚小德传了王爷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