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草(45)

倾尘宫中结尘缘 2

倾尘摆手道：“不碍事，我不过是呛住了而已。今日高兴，定要喝足了酒！”

思酒知道倾尘此刻正在兴头上，已难再劝，况且自己也实在想和他痛饮一番，便微笑不语。

醉生见倾尘如此情态，被二人慷慨激昂的话所激励，只觉二人学识谈吐实是自己生平所遇人物之冠，人生知己难遇，何况还遇上了两个！醉生只觉胸中豪气顿生，左手执杯，右手衣袖一挥，就要效仿倾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在这时，醉生的右臂却被拉住了。醉生回头看时，却是思酒拉住了自己。

思酒道：“这酒香醇无比，虽是好酒，但后劲十足。你怕是禁得不起。”思酒听得坐在身旁的醉生处传来杯盏之声，已猜到醉生心思，她定是要饮尽杯中之酒，本想说，你还是喝茶为好，但知她此刻心情激荡，已沉浸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自我满足感中，不忍扫她的兴，于是改口道：“你还是慢些喝罢。”思酒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了，又摸索着倒了一杯。

醉生听了思酒的话慢慢啜着，只觉这酒入口绵密，醇厚甘冽，回味香软，实在好喝。

三人借着酒意，高谈阔论，从孔孟之道谈到自身爱好，从隔壁的王婶丢了只鹅谈到天下大势，三人肆意妄言，无所不谈，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更多的是胡说八道。

三人忽而慷慨高歌，忽而俯耳低喃，忽而抱酒默饮，竟不知不觉将一坛酒饮尽了。

花思酒诗兴大发，忽而翻窗入院，在月下剑舞翩翩，他白衣翻飞如雪，月光一泻如银，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哪是月光，哪是他的白衣。他挥剑时如撕裂苍穹的一道闪电，静止时如水面上的一朵白莲，姿态飘逸如仙，进趋间洒脱恣意，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只听他一边舞剑，一边吟道：

花下漫思酒，酒后逢知己。

千杯不足兴，饮尽杯中月。

杯满月复现，圆聚红尘事。

纵此别故人，一醉浮生慰！

醉生和倾尘被花思酒吸引，也来到了院中。只见空中一轮红月高悬，洒落一院清辉。倾尘静静地盯着那轮红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意朦胧之中二人欣赏着花思酒的舞剑之姿，耳听得花思酒念念有词，也不知听懂了没，二人也加入了行列，醉生跳着大概是自己自创的舞蹈，舞姿之生动足可与螃蟹媲美；倾尘大概把自己当成了每个时辰都在日出日落的向日葵，只知道不停地旋转，旋转，依稀听得他嘟囔道：“太阳落得好快啊。”

三人高歌曼舞，也不知过了多久，思酒手中的剑“叮”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三人醉倒在地，竟就这么睡在了院子中。醉生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思酒仿佛将什么东西向自己扔了过来。她还没看清，就再也支持不住，一醉平生了。

三人再醒来时，是被和煦的阳光照醒的。昨夜放浪形骸，疯狂过甚，三人竟在院子中睡了一夜。思酒和倾尘靠在一块大石头旁，醉生也倚着庭中古树，身上却盖着思酒的外袍。原来昨夜思酒喝得实在太醉，他本想将醉生送回房间，却着实意识不清，他只能拼尽自己最后的清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向醉生的方向扔去。三人醒来只觉腰酸背痛，头痛欲裂，忙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回到小楼中休息。

倾尘给大家泡了茶，端着散发着袅袅茶香的瓷碗，啜了几口热茶，三人方才觉得好些。

思酒叹道：“虽然见到一见如故之人，昨晚也实在太过孟浪了，在下失礼了。”

醉生笑道：“李太白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偶尔一次，倒也不妨。当我们将来老去，总要有点可以回忆的美好事情啊。”

倾尘道：“二位不妨在我这里住下吧，我很喜欢有朋友陪着我呢。”倾尘笑语盈盈，面上却隐隐流露出寂寞之意。

思酒道：“我二人也很想继续住在这里，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实不相瞒，我们至今还未有自己的居所。我们一路向西而行，实是为了找到一座无主之楼，让我们暂时有容身之处。”

倾尘道：“啊，你们还要往更西边走么？”

思酒道：“是，直到我们找到无主之楼为止。”

倾尘道：“不用向西而行，南方便有很多精致小巧的楼阁，只不过多半已有主人了。你一直在强调，要找到一座无主之楼。莫非，你们不愿和他人决战，夺走别人的居所？”

醉生道：“是。为了我的任性！”

倾尘道：“倘若你们找不到呢？”

思酒道：“那便永远流浪！”

倾尘震撼，良久方道：“到西边去，那一定好玩得紧。我很久没有去外面玩了，不如你们带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