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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61)+番外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能一一接见了,收礼、赏赐,听几句吉祥话。

南采苹与林佳儿都没有来——林佳儿与元清关系似乎稍有和缓,她不去拜贺元清,自然也不好来拜贺邵敏,便推脱身体不适,只遣碧鸳送来一幅字画。

南采苹却是真的病了。早先太医来报,只说她偶染风寒。谁知治了半个多月,却越发连床也起不来了。宫里人说她强撑着陪林佳儿赏梅花侵染了邪寒,只怕是不好了。刘安时给她诊了一次,也说端看她能不能撑过春分。

南采苹虽病着,却并未掉了礼数,也遣人送了礼品来。

邵敏展开来,见是一副绣品,左下一树鹅黄垂枝梅素淡盛开,留白处题诗道:“清香传得天心在,或许寻常草木知。”①

邵敏伸手抚上那个“或”字,静默了片刻,对品茗道:“去告诉她,让她先安心养好病。”

——她毕竟还不曾经历过生老病死,对某些事有着本能的避讳。

接近中午才清净下来。

邵敏上午遣了铃音去邵府传赏,铃音一直没回。她心里有些惦念。

谁知午饭时候,铃音满面红光,进屋见了邵敏便兴奋道:“生了,生了,国舅爷生了!”

邵敏没回过神,有些茫然,道:“什么国舅……”而后瞬间明白她在说什么,上前便抱了她的手,问:“荣国夫人呢?”

铃音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她到了邵府,便见府上慌乱,只二夫人带了几个诰命出迎,便知有事发生。因此她迅速宣过旨,问明是荣国夫人临产,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她是邵敏贴身侍女,领着邵敏的旨意出宫,她留下就好比邵敏在,对荣国夫人也算聊以慰藉。邵庸感激不尽。

当时刘安时也被请去,叮咛嘱咐各种事情,还命人装了砖头大一袋面进去。产房内外一片焦躁。

铃音知道荣国夫人此次凶险,心里也惴惴不安。大过年的,她若带凶信回宫,自然不吉。但自年前入了一次掖庭,她性命并不比荣国夫人安稳。因此默默在心中问卜,若荣国夫人安然无恙,她也能逃过一劫。

婴儿啼哭传出来时,而后便听产婆高叫:“见红了,见红了!”

刘安时和荣国公迅速进去,似乎是产婆紧张过度报错了。里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铃音都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幸而荣国夫人终于还平安无事。

铃音把这过程跟邵敏说过,邵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也顾不得矜持,开怀的笑了起来。

只要荣国夫人安然无恙,其他的都是小事

正月里汴京城处处热闹,爆竹声一直响到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汴京上元节过五天,正月十二日起便家家彩灯、楼楼笙歌。御街再次开放,日日宝马雕车香满路。这日宫嫔们也获准出宫看花灯。虽不能像平民少女那般人约黄昏后,却也个个怀了浪漫心思,不时打起宫车上的锦帘。

据说大约四十年前,太皇帝钦点的探花郎于上元节过御街,正逢宫车路过,无意中冲撞了车驾。车上丫鬟掀了帘子去看,喜道:“是探花郎!”车上美人原本矜持端坐,听她说,便略略探出头,眼波潋滟扫过,便勾走了探花郎的魂魄。

探花郎相思而辗转,提笔写下“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十万重”。

太皇帝听了太监八卦,大笑道:“想不到邵博也有纤细情丝。”便把他召来,笑慰“蓬山虽远,奈何青鸟殷勤。”便把车上的美人指给了他——也就是福王府的小郡主、如今邵敏的太母了。②

可惜邵博之后再无这般风流韵事。宫娥们挑破锦帘,车驾前驻足贪看的也都是些不堪的醉汉莽夫罢了。

十五那日元清微服出宫赏花灯,只要别出了御街,朝臣们都是默许的。

因此一入夜,他便怂恿着邵敏换上男装,与他一道出宫。

邵敏进屋换了身素青色直缀深衣,竹纹暗绣的领襟与腰带,挂了挑悬着梅花络的白玉平安扣。她身形颀长,换了男装越显得翠竹般清隽秀丽,一走出来,元清便有些看呆。

外面花火轰鸣绽放,明丽的色彩映在邵敏的脸上。元清略略回神,拉了她的手,笑道:“皇后真是怎么穿都好看。”

邵敏知道自己就算好看,在宫里也绝对不是出挑的,便笑而不答。

他们各带了一个侍女,后面明里暗里追着一大群侍卫出了宫。

这一次汴京的狂欢就不限于御街了。有杂耍班子在金水河上表演水上秋千,两岸明灯连着篝火,映得如白日一般,汴京人纷纷去看。

水上秋千一贯是元宵节保留节目,其他杂耍都不能撄其锋芒,御街上便没了杂耍的踪影,只看到舞龙灯的游街而过,其余便是灯谜摊位,摩肩接踵的人群。

摆灯谜摊位的大多是汴京各商铺的伙计,他们推着花盘架子车,为自己的店铺吆喝着叫卖。花盘上挂着各色花灯,四周插着泥人儿、风车等奖品。车里放着商铺里的货品。连两侧瓦子里说书的也出来摆摊,奖品自然是点播段子。

揭两个灯谜只要一个大钱,猜中十次便有奖品。各店又有压轴灯谜,得过奖品的便能挑战,猜对了就能从车里随便选样东西。如此既刺激消费,也顺便做做广告。生意都很兴隆。

邵敏跟着组里奔走时,没赶上汴京灯会。在邵府时又是标准的“闺”秀,连上元节也是不能出门的。对灯谜好奇不已,便上前翻了几个,居然大半都是中药迷目,不由晕头转向。

她一连试了十个铺子,撒了一袋子铜子,却只得了一盏哄孩子的小花灯。

元清跟着她四处碰壁,见她目光映着彩灯,那种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便笑而不语。邵敏一直把侍卫宫女身上的零散铜子全部败光,铃音无奈笑道得用银子去换了,才泄了气一般,道:“算了……”

反正丢人已经丢够了,屡败屡战也没什么意思。她便转而问元清想看些什么。

元清于是拉着她往回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重新猜过。他倒是很擅长猜谜,十猜九中,偶尔不中时,自然有侍卫在后面暗地里帮他来武的。一趟走下来,居然从梅花包子到水粉首饰都有斩获。

而后怀里满满的塞给邵敏,笑道:“送给敏敏的。”

换做别人,多少都会有些显摆或踩人痛脚的意思,偏偏元清面孔软糯可口,目光黑亮晶莹,这么做倒像是小学生在讨小女朋友的欢心。

邵敏原不稀罕这些小玩意儿,然而实实在在抱在怀里时,竟真的觉得被讨好了,便略有些羞涩的把手里花灯塞给他。

元清霎时便情不自禁,凑过去亲了邵敏一口,四周游人同时退开五六步,斜着眼看他们。

——元清忘了邵敏是男装打扮。待明白了他们的反应,不觉开怀笑起来。

转眼走到了御街尽头的遇仙楼,遇仙楼二楼有露台,正可俯瞰街景。元清见邵敏走乏了,便拉她上去坐着。

从二楼上看去别有风景。四面喧嚣略静了静,人世繁华竟有些淡远了。

邵敏把战利品摆了一桌子。油纸包着的吃食都已凉透,自然不能带回去,其他手工也粗糙得很。只一盒胭脂并一只白玉镯子还有些意思。邵敏把镯子套在手上,伸给元清看,元清一面攥了她的手揩油,一面蘸了胭脂摸到她唇上。

邵敏被他吓了一跳,气冲冲咬住他的手指,他脆生生的笑:“小猪咬人。”

却也不独楼上才有乐子。

邵敏听到楼下笑闹声有些像红玉,便探头去看,果然是她。

她正拉了一个女孩子胳膊,问:“你看清了,你真的看清了?”

那女孩子欲哭无泪道:“看清了,看清了,确实是程学士的车,一会儿便到了。”

然后红玉仰天大笑:“爆竹,爆竹,给我准备个散的爆竹。看我如何做探花郎第二。日后这一幕就叫‘程友廉御街惊马,高红玉蓬山问缘’……”

邵敏忍不住扶额头痛,吐槽道你这个照着葫芦画不出瓢的的,马被爆竹惊了只怕会直奔西天,哪里还有你的蓬山?

元清见邵敏探头帐外,便问:“敏敏在看什么?”

他对红玉没印象,自然不会特别去注意谁的声音。邵敏只随口应付道,“街灯。”注意力仍旧集中在下面。

然后她听到一个玉珠落盘清亮的声音无奈道:“高掌柜……回头回头——”

邵敏顺着那个声音望过去,先看到程友廉,然后是他身旁的英挺青年。从高处看不到他的面貌,然而那人举止间豪爽与儒雅并存,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红玉回过头去,道:“啊……东家,你也来看花灯?”

那青年笑着摇了摇头,指着程友廉道:“别用爆竹炸马了,我把程兄给你带来了。”

邵敏霎时间回神,见元清跟着他向下张望,忙握住他的手,道:“时候不早,回家睡觉吧。”

元清略愣了愣,随即眉眼弯弯,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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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去没几天,彩珠便汇报说红玉勾搭上了程友廉,这几天饭都不好好吃,天天琢磨着怎么制造机会跟他巧遇上,好加深感情。

弄得邵敏很为程友廉的人身安全担忧——并不是每次钱大进都能恰好赶上,在红玉用爆竹炸疯程友廉的马前,把她拦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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