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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风(18)

作者: 要一只猫 阅读记录

夏何道:“陛下圣明,又怎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时洹直视夏何,道:“可陛下还是派了将军来。”

夏何依旧肃着脸,他道:“先生好胆量。”

时洹抿唇一时不语,搁在一边的茶早没了热气,然而茶香却充盈室内,这里头何其暖畅,但时洹丝毫不感,那脑中白雪挥之不去,时洹半刻也没忘他此行目的。

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错了。

时洹手指轻轻敲了下棋盘,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说:“这不算什么,小生以为,我同将军,是同道之人。”

不等夏何开口时洹就又道:“若我料得不错,齐王被禁于府是蔽敌耳目之策。”

夏何收眸。

时洹再道:“此为其一。我朝开国至今,休养过后,正值鼎盛之时,利弊权衡之下,圣上根本无意和亲,此为其二。”

“其三,将军肯接见我,与我对弈,绝非因小生卓尔不群,而是将军急寻能用之人,我只是其中一个。若我答得不好,您立刻就会让门外那位护卫将我请出去。”

窗外寒风渗进屋内,四目相对。

夏何看着这个目若朗星的年轻人,拿起茶盖轻擦了杯沿,道:“还有呢?”

“还有一点。”

时洹握拳的手置于棋笥之上,松了,那几颗白棋顺势而落,砸出声响。

他道:“边护军不日必出兵边外十四部。”

***

时洹回到齐王府时天色已晚。

他觉得有些疲惫,放空目光想事,就见严故渊出了院子向他走来。

“如何了?”

时洹看着他,一言不发。

严故渊有些急,追问:“事议得如何了?”

时洹微低下头,“事议得如何,王爷应该清楚。”

严故渊见他这样子,跺脚道:“我不清楚哇!”

时洹倒是有点想笑,他问:“逍长逸的传闻哪里来的?”

严故渊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往后仰了下。

时洹看在眼里,在心里哼笑了声。

果然是老谋深算的家伙。

险些把他也给骗过去了!

时洹无情地说:“王爷演得可乐呵?撒了好大一张网,为了套我回来,耗了不少心思吧?”

时洹今日才知道,严故渊一路都在“算计”他。

那些微不可见的细节,时洹遇大汉之时才品些出端倪,见到夏何之后才有所通悟。

他这几日所见的不过是两盘局,一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另一盘,则是投石问路,试炼将才。

北原一线,夏何与严故渊作对,苛待边护军,与十四部议和时态度恇怯。朝堂上,和亲之事掀起风波,正上演着同室操戈的戏码。而纵观大梁,全境都散布着关于灾情的危言,述北原灾民怨声载道,这种种看上去对大梁而言俱是难关。

可时洹都能看明白,圣上会不懂吗?

若此刻时洹是十四部之人,怕是真的被骗过去了。

大梁表面的危机与矛盾,大半是给十四部看的,如时洹白日所说,圣上和夏何,甚至严故渊,他们都知道,明里暴露缺陷,在十四部被迷惑、松懈之时暗中猛出重击以退之,才是当下最好的策略。

大梁从前不擅边疆之防,但那是从前,这样的局面随着大梁的强大必得被击破。

然而严故渊受伤,边护军重创,当下却面临着缺将才的困境。

而这正是严故渊召回时洹最好的时机。

时洹的离去让严故渊痛失一臂,宁州边护府因为没有可以胜任领将之人而大不如前,这也是后来饮风府战败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后援到得不及时。

但是严故渊不会放弃宁州,他要重塑宁州坚固无比的防御,他也早想好了对策——让时洹归来的对策。可若要他归来接任重职,却必得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背景亦不可缺,于是江湖中便出现了“逍长逸”。

这便是严故渊的网,他撒在一年之前,如今果真用上了。

而夏何,也在等这样一个人。

与夏何一番交谈时洹就能看出他心有城府,不是凭片面之词可以评论之人。夏何待人有礼,属下虽鲁莽,却是一心为主的忠义之士。夏何和严故渊像在天衣无缝地合作,但他的试探比严故渊还要瘆人。夏何一直在言语中给时洹挖坑,妄图误导他。他要时洹在这真假参半之中找到方向,只要时洹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你、你猜到了啊。”严故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贴上脸来兴奋道:“可是在那夏老头面前猜着的?”

“不是。”时洹往屋里走,“我没猜着,夏将军把我赶出来了。”

“什么?!”严故渊跟上去,他许是真被关久了,闲得要命,话愈发多起来,闻言便聒噪:“那老头赶你?他、他可好大的架势!不成!我现在就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