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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害人不浅(12)

可若论脾气,十个她也不及一个王夕月懂事。

卢佳音奉苏秉正的令来问话,在外面等得汗湿衣襟,她在屋里化着冰,歪在美人榻上,榻前还摆着冰好的果子酒。不是故意找麻烦是什么?

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卢佳音这辈子是不想再管她了。

她才要开口问话,萧雁娘已抢先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这么一刻都等不得?”她懒懒散散的起身——世家女子谈吐不论,举止却都是好的。这仪态款款,着实看着高贵优雅,赏心悦目,“我若没记错,在卢婕妤面前,我这个昭容还受得起你一拜吧。”

平日里见了也不过是平辈间互相行礼,都是应酬礼节罢了。今日她却非要让卢佳音拜她一拜……

也就是卢佳音懒得跟她计较罢了。

“受得起。”卢佳音道,“只是今日我奉皇命前来向昭容问话,昭容当真想受我一拜?”

她目光淡漠的望着萧雁娘。萧雁娘自恃显贵,在苏秉正面前也是敢撒娇耍赖的,可对上卢佳音的目光,气势竟一寸寸的短下去——那感觉也并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无懈可击的尊贵……她一辈子只在两个人身上觉察过,前朝公主她的太祖母和本朝皇后卢德音。

反倒是卢佳音话中意味,她过了片刻才体会到——卢佳音代天子问话,不反过来要她跪,已经是照顾她的脸面了。

她已经足够委屈了。想明白这点,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

“我知道你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的——可还有什么好问的?”萧雁娘哭得梨花带雨,“无缘无故的就关我禁闭,不许显儿跟我见面……却连面陈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中伤我?陛下该问她啊,问我做什么。”

这般撒娇蛮缠的功夫,该用在苏秉正身上。对着她使,她就会心软吗?

好吧——萧昭容是那种典型的美人,樱桃小口,泫然黑眸,雪肤细腻,身材丰腴,脸上永远带一点柔软好捏的婴儿肥,连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说话的时候,樱唇一撅,泪眼一垂,任是谁火气都会消下去——纵然不会心软,也会觉得十分无力。

“有什么委屈,昭容只管告诉我,我会原原本本的替你禀明。”

“我敢有什么委屈?我至今连陛下为什么恼怒,都不知道。”

……确实是她一贯的水准。都不让她跟儿子见面了,也还只知道委屈。

可她真就笨到被严厉责罚过了,还不明原委吗?

“昭容当真不知道?”

“要我说几遍啊……”

卢佳音就叹了口气——萧雁娘还是觉得自己有恃无恐,才会这么跟她说。

“昭容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少府那边已经有了说法,乳母们也已经审问过了。昭容既然没什么好辩解的了,我便就此结案,将所知道的呈报给陛下了。”

“——他们怎么说的?”萧雁娘总算还没笨到头,见卢佳音真要走了,终于知道着急,忙不迭的上前拦她,“是不是又污蔑我了?”

非要等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立场。

“是不是污蔑呢……”卢佳音垂了眼睛,不急不缓的望着她。

萧雁娘眼睛里又浮上水汽来——不过这一回卢佳音倒不觉得冤枉,她就是想欺负她。谁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妹妹告诉我吧……”萧雁娘一手拽着卢佳音的衣袖,一手擦眼泪,“我都被关了两天了——不听我一句辩解,先把我罚了一通。竟连显儿也不许我见——妹妹也是个当娘的,该明白我的感受……”

卢佳音道:“阿拙已经没了。”

萧雁娘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怎,怎么就……”

“一个月了。”卢佳音道,“就在昭容主事的这几个月里没的。昭容不知道?”

“也……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就是没放在心上罢了,对吗?”卢佳音轻轻的道,她不是来跟萧雁娘算账的,很快便又把话拉回去,“小皇子这件事上,昭容有什么要解释的,就全告诉我吧——一点儿也别藏着掖着,最好不要比少府和乳母们说得少,不然等吃了亏,可就不好了。”

她平淡的望着萧雁娘,萧雁娘眼里的水汽早散去了。人在真正惊慌委屈的时候,是没余地哭得那么好看的。

正文 12立足(一)

有了这只言片语的震慑,后半段问话里,萧雁娘就没敢再耍什么脾气。

“本来不该我管事的,”她是这么辩解的,“前头还有周淑妃和王昭仪呢。我就是太天真了,人家让我管,我就管了呗——妹妹知道的,那个时候乱,正在忙皇后的丧礼。皇子的乳母都是有定例的,宫里有人怀孕时,便着手准备,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三皇子还等着哺乳,我自然不敢拖延,那边送来这边我立刻就送过去了。哪里知道皇后已经挑好了?又怎么可能想得到,皇后都挑好了,少府还要再让我挑?”

“不知送了几个人来?”

“送了十五个,我又不知道哪样的合适,就让尚宫局的姑姑们看着选了四个送去。”

“按说,”卢佳音也不动声色,“只要挑选的时候,叫皇后宫里随便哪个姑姑来把下关,就不会出这种纰漏的。”

萧雁娘做事确实没有章法,散漫随心。但要说她连这么点避讳都不懂,那也不可能——你看她就知道叫尚宫局的姑姑挑,而不是亲自挑。就不能多走一步,向皇后宫里的姑姑们问一问吗?

可见还是存了私心的。

彼时由她主事,只要稍加暗示或者买通,尚宫局会不给她面子?自然能选出她想要的结果。她也未必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些入选的乳母们从她手里经过一遭,承她一份情,日后大约不会叫她在小皇子跟前难做。这就是个大便宜。

可若叫来皇后宫里的姑姑们,这份便宜就落不到她头上了。

这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聪明,也恰恰是萧雁娘常用的小心计。她栽在这上头,真不冤枉。

萧雁娘垂头又要哭,然而大概知道她的眼泪确实打动不了卢佳音,倒也没做出太凄楚的姿态,“我就是一时没想到……卢婕妤就能事实周全吗?”虽反诘了一句,到底还是没真敢反客为主——毕竟眼下卢佳音是能直接面圣的,“要说我往三皇子乳母里安插人,我是不敢的……我知道,挑出的奶妈里有人是我阿奢1的亲戚,让陛下怀疑了我的居心——可少府挑选奶妈,必然沿袭了些前朝的规制。我祖上与天家渊源深,这上面的规矩大概也近似。偶尔挑出些有亲戚的人有什么办法?难道就一定是我心存不轨?”

到此刻她才言辞恳切起来,“并不是我狡辩,二皇子我还顾不过来呢。且日后宫里主事的,摆明了是周淑妃。我就是临时替人代劳罢了——若不是皇后的丧礼,我也不会接手,宫里再乱又能碍着我的事了?王昭仪都推卸不及,我没她一半会来事,何苦自担其劳!”到底还是又哭起来,“我就是格外倒霉。怕什么来什么,就知道这一段不会让我平平顺顺的过,结果就真出事了!”

她一哭,又让卢佳音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回回都栽在令她沾沾自喜的事上,却不长心眼。

好歹也是三朝国戚出身,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就不能稍微有些格局?

“也未必就出什么事。”卢佳音道——苏秉正让她来问话,其实就是让她来打压打压萧雁娘。但弄得跟审问似的也不美。毕竟是二皇子的生母,卢佳音也不想把她逼迫得狼狈,“陛下只是让我来问问话,并没有旁的意味。”

她语气已不自觉的柔软了些

萧雁娘又哭了一阵子,才平复下气息,“前日陛下说要追封小公主,紧跟着我就被禁足了……倒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追封为长乐公主,袝葬在皇后东陵。命翰林院撰写了祭文。”

萧雁娘偷偷的望了望卢佳音的脸色,“陛下记着小公主,妹妹……也节哀顺变吧。”

卢佳音对上她湿漉漉的目光,微微觉得有些心烦——她一直明白的,自己的难过,不要以为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可萧雁娘这么无动于衷,也还是令她心寒。

“我记下了。”她只这么回答,“昭容若没旁的话带给陛下了,我就回去复命了。”

萧雁娘又低头啜泣,半晌,才对卢佳音道:“妹妹能不能帮我跟陛下说,让显儿回来?他择床,又比别人体弱,我怕他在杨嫔那里住不惯……”

这件事,卢佳音是不敢给她打包票,便只说,“方便的时候,会向陛下提一提。只是这件事,我也说不上什么话的。”

萧雁娘却露出了货真价实的笑容,“我懂我懂,妹妹到时候肯帮我说句好话就行了……”

从拾翠殿出来,卢佳音并没有急着回乾德殿复命。只让随她出来的宫女侍从们先去,自己则回殿里洗了个澡。

这几天一直闷在苏秉正那里,衣服可以令人回去取,澡却不能自己回去洗。只好跟宫女们一道。

她又不惯在人前坦露,只能挑夜半无人的时候,独自去耳房里用冷水擦一擦。幸而这些天苏秉正和小皇子睡得都沉,没有吵醒了他们。

回到瑶光殿里,卢佳音飞快的洗了次盆浴,再用清水从头冲了一遍。夏日天热,省了烧水的时间。芣苡才给她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她便湿漉漉的从浴室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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