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和教授互撩的日子(92)

作者: 楞次Lenz 阅读记录

她热爱着,甚至敬畏着这门学科。那她绝对不会借着别人的手去摘那颗星星。

2004年HMPC的比赛主题是引力波。

两个人一组,托马斯要完成的是引力波的理论模型,而她负责后续的计算部分。

在托马斯的模型设定里,引力波的波源设为了双星系统,她按照他给出的常量,按部就班地算了下去。提交答案之前,谢宜珩检查了理论模型,托马斯也确认了她的计算部分没有错误。

只是最后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比赛结束的第二个礼拜,组委会通知他们,计算部分的答案涉嫌抄袭。最后谢宜珩被打上了学术不端的烙印,而托马斯安然无恙,甚至如愿拿到了罗伊教授的推荐信。

命运不公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像是在高尔顿钉板上撒下的一把弹珠,最后的图像会符合正态分布——大部分人都会有平庸但相似的一生,但是少数落魄的倒霉鬼潦倒至极,少数的幸运儿一生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而她和托马斯正好是正态分布的两端。

他直视着前方,语调没什么起伏,很平淡地说:“托马斯确实不错,但是我也没有比他差很多吧。”

他当时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居然被自己的恋人质疑,被自己的恋人推开。

裴彻一遍遍地问谢宜珩,谢宜珩永远给出的都是这个答案。

少年意气到底是心高气傲,他其实不是不能接受谢宜珩去和托马斯参加比赛,只是她给出的理由太过伤人,最后的结局更像是大写的嘲讽。

她特地跑去和托马斯一组,就是为了作弊的吗?

戏剧的灵魂是矛盾与冲突,像是谁撰写好的剧本,矛盾悄无声息地积累到了顶点,然后轰然爆发。谢宜珩试图用沉默来回避一切,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只好意兴阑珊地说先分开一段时间,而女主角已经没力气演完这部戏,听到这句话之后就脱了戏服,匆匆下台。

窗外的葱郁冷杉一闪而过,无穷无尽的翠意向远方蔓延着,最后止步在黛青色的起伏山峦的怀抱里。山被沉沉的云压低了,像是大西洋上汹涌的浪。

“你不比托马斯差,但就是因为你太好了。”车窗玻璃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反射着她的脸,像是未来都市光怪陆离的照影。她看着云像是下坠的重物,压得越来越低,几秒的缄默被无限的拉长,最后重复了一遍,说:“你太好了,裴彻。”

一个奇怪的,自相矛盾的答案。

他转头过来,眼瞳是暗的,看不清里面盛着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路易莎,你也很好,但是这不会是我推开你的理由。”

“不是的,”谢宜珩缓慢地陷入了过去情绪的泥沼,大脑失去了加工文字的能力,说出来的话都是不加修饰的直抒胸臆:“春假结束的前几天,你当时还没从英国回来。我周末去找布莱克聊HMPC的事,布莱克问过我要不要和你一组。因为他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助力。我和你一组,我更容易拿到奖项,拿到麻省理工教授的推荐信。”

或许是安全带绷得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指甲一下一下地剐蹭着带子地边缘,像是焦躁不安的小动物用爪子去挠木板的声音。谢宜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竭力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可是我不想这样。”

谢准和谭向晚都称不上合格的父母。谢准太严格,从小就告诉她,不能因为你是女孩子就对自己放宽要求,性别不是你堕落的借口。谭向晚又太过自由民主,只要晚上十点前回家就可以,所以在加拿大的几年她基本处于散养状态。

但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谢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她确确实实是被捧着长大的。

谢宜珩长得漂亮,成绩拔尖,性格也好,一身羽毛流光溢彩,是个骄傲的孩子。

就像那句“你不要插手,这是我的事”一样,她一身傲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攀援的凌霄花。

她不想自己活在裴彻的光芒下。

她年少气盛,踌躇满志,想要当自己的荣光战士。拿的却是莎翁笔下的注定悲剧的故事,奥菲利亚这样百合花一般的女孩子,偏偏遇到的是哈姆雷特。

谢宜珩喜欢裴彻,可以软磨硬泡地拉着他一起做化学实验,可以在圣诞节的时候邀请他去跳舞。她可以在爱情里先跨一步,但是别人不能跨到她的人生里来。

两个相似骄傲的人,谁也不愿意低头,吵架的时候都要用尽自己的生平所学来说服对方。两人各自憋着一口气,像是吹胀了的河豚彼此推搡,最后不知道是谁的刺扎破了谁的肚皮,只知道在这场拉锯战里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