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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节棍与荷叶鸡(40)+番外

无波知道傅明心等下要去见即将与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并不真心抗拒,由着傅靖以拉着她跟上去。

缓缓开来的黑色小车,成熟稳重的男人,活泼可爱的男孩子,会心一笑的女人,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这样温馨的画面离无波只有十步之遥,她只要伸出手就可触及,十二年的快乐无忧在这一刻深深被刺痛了。无波这个时候还不太明白此时她的心情是一种被冠以“心痛”的感觉,她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比被罚扎马步三个小时还难受,她的手无法控制地抖动着,想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安慰自己,却发现此时连呼吸的力气都离她远去了。

“呜……”

一声呜咽逸了出来,无波捂住嘴,低下头,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泪水随着动作一晃,重重地滴落在路面上,视线随之模糊。

“笨蛋!”

旁边的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拉着她离开了。

“时代不同咯。”男人有感而发,伸手将儿子的脸扭回来,早恋什么的影响太坏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爷爷。

傅明心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对年轻人离开的背影,女孩子一路低头哭着,男孩子似乎有些懊恼,有些粗鲁地拖着女孩子走,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事来,一股浮躁从心底浮了上来,她咬咬牙,这么怎么了?已经到了伤春悲秋的年纪了吗?她不由地又看了一眼,男孩子正好回头,看过来的眼神竟有几分凌厉,似乎是冲她来的,她不禁奇怪,她认识他吗?

心不在焉地吃了饭,傅明心回到单位,正好遇到旁边科室的王主任,两人聊着天上楼,王主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她说:“瞧我这记性,早上有个男孩子过来找你,见着你了吗?”

“找我?”傅明心忽然有些不安。

“你没见着?是个挺俊的男孩子,大约十一二岁,说是来找傅阿姨,我们单位不就你姓傅嘛,我还让他看了墙上的照片,他说怕打扰你工作,在门口等你。”

等她?

傅明心脑袋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心下一惊,手提包就掉到地上了。

如果真的是无波,那她……那她刚才……她马上打电话回傅家镇。

傅清庭拿起电话正想教训,傅明心却问起无波在哪里,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又隐约提了她去吃饭的事,傅清庭赶紧去找无波。傅聚澜兄弟俩今天都没见到无波,以为无波还躲在房里没出来,而平常玩得好的几个也都说没看见无波,傅清庭这才慌了,发动几个人去找。

傅聚澜是第一个想到傅靖以的,傅聚颍一愣也赞同,傅靖以那家伙脾气差嘴巴臭,别人都受不了他,无波跟他还是挺不错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无波给他喂拳的——这活儿稍有脾气的真干不来。

大伙儿去傅靖以家一问,人一早出去不在家!傅清栋听说无波的事,心想不会吧,傅靖以妈妈傅成芳想起早上的事来,一说,这不就对上了。两个人都有去市里的动机,长得俊的男孩子,关系还算好,熊心豹子胆……

知道了从犯(或者是主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这件事),傅清栋赶紧给儿子傅明俭打电话,看两个孩子有没有去他那里。

人家都没去他那里,傅明俭怎么会见到人呢?这下子三方,不,四方都着急了,傅明俭、傅明心都请了假找孩子,一个在车站等,一个干脆干脆开车沿途找人。

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主角的无波和傅靖以完全不知道,正优哉游哉地爬着归东山呢,当然,悠哉的是傅靖以,无波只是漫无目的地跟着罢了。

归东山在市里很有名气,一则是因为只有那么一座勉强可以称为景点的山,二则是归东山上小有佛气,有一座规模不算大的的归东庙,里面据说有几个念经的和尚。无波没什么心情游玩,傅靖以觉得出来一次成本太大,必须要利益最大化才划算,随便问了几个人哪里好玩,都推荐归东山,行,就归东山了。

归东山不算高,坡挺抖的,路还有点小,两人都有底子,爬上去没费什么事,到了归东庙,本着“有庙必拜”的原则,傅靖以随意捐了点香火,上了几炷香,对比之下,无波的参拜就显得虔诚很多,她跪在主殿的佛像面前,跟大佛交流了很久才起来。

归东庙外面有很多小摊,就有人专门给旅客照相的,用的是数码相机,当场可以拿到照片。

傅靖以大感兴趣,拉上无波在山顶照了一张合照,一人一张,当真能拿到照片,傅靖以虽然在电视上看过数码相机这四个字,现实中没接触过,大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才满意而归。

下山时无波还是闷闷不乐,傅靖以觉得扫兴,他伸手掐着无波的脸颊,恨铁不成钢道:“就这点破事你要板着脸几天?吃饱了撑的。”

“你懂什么呀。”无波拍掉他的爪子闷闷道。

“我不懂?”傅靖以自嘲一笑,“你要像我一样,岂不是要哭死?”见无波投过来完全不相信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被收养的。”

无波想起那年满节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傅靖以对她可比对傅成芳亲热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收养吗?”傅靖以踢了一颗石子,缓缓地给无波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傅靖以的生母怀他时出了点小事故,导致他出生后先天不足,身体很弱,两岁之前有几次都差点救不活了,傅清栋跟他家有些渊源,手头上有些偏方,傅靖以的身子才渐渐好转,可还是比一般的孩子差很多,三岁多时傅靖以的生母又怀孕了,按规定只能要一个孩子,第二胎只能去流掉,可傅靖以的嫡亲爷爷却想要一个健康的孙子——要两个孩子就不能要工作,要工作就不能要两个孩子,正好傅清栋的儿子因公受伤无法生育,傅清栋又挺喜欢傅靖以,最终以送走傅靖以为结局,并以“夭折”为由销了户。

“你原来姓什么?”半晌无波才问道。

“方,方靖以。”

☆、3635 回家

这一说来,傅靖以跟无波一样,都是外来人员,不同的是傅靖以在本地落户了,混几年就算本地人了,无波最多只算在这里借住。

无波有些不明白,宁愿让自己的儿子“夭折”也不愿失去工作,什么工作比自己的儿子还重要?

“公务员呗。”

无波更不明白了,江华城和傅明心都曾是公务员,因为负担变重了,傅明心还换了份工作,所以在她的印象中公务员应该是稳定、有退休金,但工资不算高的工作,什么样的父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抛弃儿子呢。

公务员与公务员是有天渊之别的,傅靖以懒得解释,他告诉无波可不是为了让无波来同情他的。

无波才明白那一年冬天傅靖以为什么要下水,他以为可以像以前那样,只要他生病了,家人就会围着他团团转,这样他就可以回去了,事实上他回去了,可最终他哭着又回到傅家镇,那个家已经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想到最后,无波只有一种感觉,这家伙记性太好了!她来傅家镇比他晚,之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他居然能记那么牢,这给了她一个启发: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得罪傅靖以,这家伙记性实在太好了,万一他记恨了那就惨了。

傅靖以剖开心结来安慰无波,无波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嘴太拙了,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让她想到了:“不是有算命的说你活不过五岁嘛,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所以啊,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是自己活得好。”

傅靖以真想叹气,这算什么安慰?

“我爷爷后来又去算了一挂,说我可能活不过十五岁,你信不?”这个爷爷当然是指傅清栋了,要问这世上最疼傅靖以的人是谁,非傅老八莫属了。

虽然学校教的是“封建迷信不可信”,可家里实行的却是“不可尽信,不可不信”,傅靖以这么一问,无波还真不好回答,说信,那不是巴不得人家早点死嘛,说不信,那就是不在意人家的性命嘛,怎么回答都是错。她只好实话实说:“这个未必准,据说我外婆生前算命能活到九十九呢。”

“那你呢,你外公有没有给你算。”

“算过,好像还不错吧,他没跟我说。”

“你不会去问?”

“怎么问?外公,你知道我能活到几岁吗?”

“……”

两人说着说着就淡忘原本沉重的话题,扯到了很远的地方,比如武馆准备开馆了,无波终于可以准备学正式的掌法了,比如傅靖以最近被那些繁体字的医书弄得很头疼,准备买本《康熙字典》看看……

坐车回到傅家镇已经是傍晚了,已经没有车回古平村了,两人只能走着回去,刚走到一半,一辆警车从后面开过来,车窗摇下来,居然是傅明俭黑沉沉的脸。

傅靖以这边脸色也有些不好,无波一看,稍微站出来一点,待傅明俭看过来后甜甜一笑,叫了一声“伯伯”。

傅明俭想生气来着,可傅清栋在电话里把无波的事说得很清楚,别人家的母女关系他不好评价,可这事儿若放在自己身上,只怕会做出更加严重的事,这小姑娘已经很厚道了,这会儿又看到无波一副很乖巧的样子,他好歹把火气压了下去,招呼两个人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