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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杂事儿(97)

原来方才他的那几句卜辞他是觉得蛮好的,所以才喝下去了,而楚凤箫的……虽然被他泡到了酒里,却也最终被他倒掉了,究竟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我想了一想,道:“那就请老爷赐小的一杯酒罢。”

楚龙吟一笑,回转桌旁亲手斟了一杯酒在他用的那只盅子里,道:“过来喝罢。”

楚凤箫瞥了他一眼,道:“那么多没用过的盅子,偏拿你自己的那一个,沾的全是口水,脏不脏?!小钟儿,换个没用过的。”

楚龙吟瞪他:“这会子倒嫌我的口水脏了?以前你吃我口水时怎不说?!”

楚凤箫“噗”地喷了,呛声道:“你你,你又胡说什么?!”

楚龙吟得意洋洋地笑道:“臭小子,不记得了么?八岁那年你生病卧床动弹不得,喉头肿得像俩核桃,面条都咽不进去,只能喝些稀稀的汤水,偏又闹着要吃栗子,若是在碗里碾碎了喂你罢,又嫌太干,怕你无法下咽;若是和上水将碾碎的一起喂你罢,又恐被水冲得散了那渣子呛着你。最后没了办法,只得让你哥我将栗子嚼烂了嘴儿对嘴儿的喂到你口中,这才算给你解了馋——那时候你可没少吃老子口水,老子还没跟你往回要呢!”

楚凤箫皱着脸连连摇手:“快别说了!真是恶心……你这肯定是杜撰!我怎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那时候病糊涂了,自己干了什么事当然不记得。”楚龙吟坏笑不已,“早便看出你小子天生就是个色胚,那么点儿年纪,病成了那样还不老实,还把舌头伸到我……”

“喂!”楚凤箫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你住嘴罢!有的没的在这里乱说!多大的人了?!”

趁着这哥俩儿“促进”情感时,我已经将自己那张卜辞泡到楚龙吟递过来的杯子里喝了,入喉微涩。

那厢兄弟两个聊一阵笑一阵,打一阵恼一阵,月赏了半晚,酒干了三壶;这厢我和子衿则各自赏月赏花想心事,子衿本就不是个话多之人,且自从看了那卜辞之后更是没了声响,端坐在那马扎上一动不动。而我也在想着我的那四句卜辞,难得糊涂和难得清闲我明白,只是难得心定和难得意坚又是指的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楚凤箫早已醺然而醉,正扯着楚龙吟的耳朵逼问他毁去的卜辞内容,楚龙吟被他问得烦了,招手令子衿将他送回房去睡觉,楚凤箫却七扭八歪地冲着我走过来,口中含混地道:“小、小钟儿……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不想后悔

我起身看着他,他摇晃着走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道:“走、走!我们去那、那边,这话……不给他们听!”

我扶他站稳,看了眼楚龙吟,见他笑骂道:“什么体己话明儿再说,赶紧滚回房睡觉去!”

楚凤箫不理他,只管连搂带扯地把我箍到远处那道花架子后面,双手握住我的肩,低下头来直直地盯住我的眼睛,道:“情儿,我、我虽醉了,可心里清楚得很,有些话早便想同你说来着,只是时机不对,便一直忍、忍着。如今我当真忍不住了,你、你讨厌我也好,瞧不起我也罢,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要说的皆是真心话,绝、绝无半点玩笑或轻辱,因而……请你听过之后,怎样对我都行,只、只是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楚府……可、可好?”

我叹口气,轻声道:“既然你知道这话有可能会让我讨厌你瞧不起你,为何还一定要说出来不可?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如朋友般知心,如兄弟般亲密,何必非要用一句不知结果如何的话来毁了这些呢?”

楚凤箫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轻声地道:“我怕我不说出来的话,将、将来会后悔一辈子。我宁可说出来后被你厌弃,也、也不愿再受这份儿折磨了!情儿、情儿,你可知,为了这个我有多痛苦……我真恨我自己,不仅恨,而且鄙视,我觉得自己很、很下流,很无耻,很肮脏……我不想再这么垂死挣扎了,所、所以,求你给我个痛快,要么让我活,要么让我死,我只要你一句话……情儿,我,我喜欢……”

“什么活啊死的,还不赶紧回房去?!”楚龙吟不知何时来至楚凤箫身后,一把拎住他脖领儿从我身边拽开,丢给子衿,“扶你家少爷回去,若他不肯睡就照脑袋狠狠敲一棍子!”

楚凤箫踉跄了几步被子衿扶住,瞪向楚龙吟道:“你……你又来捣乱!我有正事跟情儿说呢!你走开!”

楚龙吟哈哈一笑,道:“你们俩小子凑一起能有个屁的正事!不是唧咕老子的坏话就是研究那些香艳小书,再或者就是商量着到哪儿去作耍,当我不知道呢!有屁明儿再放!赶紧回房睡觉去!”说着给子衿使了个眼色,子衿便硬是搀着楚凤箫走了。

楚龙吟转过头来看我,嘴一咧,才要说话,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打在了后脑勺上,定睛往地上那东西看去,却原来是楚凤箫的一只鞋,扭回头去看时见楚凤箫远远地冲着这边挥拳头,嘴里也不知正吼着什么,便拍了拍后脑勺,冲着我笑道:“那臭小子还当真同你亲,敢情儿你们两个才是兄弟不成?”

我抬眼看着他,这个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没看出自个儿弟弟的真正心思,还当楚凤箫同我只是相见恨晚的知己。

园子里便只剩了我和楚龙吟,他弯腰捡起楚凤箫的鞋,仍坐回桌边自斟自饮,跷起二郎腿来赏月亮,我则慢慢踱至一株桂树下,倚着树干低头看地上的花影月影和人影出神。方才楚凤箫的话来回在心头萦绕,不由得既矛盾又烦乱。我当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尽管这是个天大的乌龙,可、可万一明天、后天或者哪一天,他当真面对面的说出了口,我要如何面对?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这答案一出,有些事情就不能再做、有些人就无法再面对,我还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因为我……有了件心事,这心事尚未明了,我不想就这么半途错过或是放弃,否则,也许我也会因此而后悔一辈子。

抬起眼来望向那边的楚龙吟,见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盯着月亮出神,似乎也正在心中思虑着什么,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一般,他偏了头看向我,我原想垂眸避过他的目光,然而方才的念头还未散去,便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我不要将来后悔!”于是一咬牙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他映着月华的眸子闪了一闪,便更深更重地望进我的眼睛里来。

我看不出此时此刻的他正想着什么,我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和我一样不能平静,他就着那酒坛子大口地喝着酒,仿佛是想借着酒让自己的心绪也能一并痛快些。

心念万千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四周静得只有风吹花叶动的声响,月光愈发皎洁,银晖洒在楚龙吟的脸上和身上,有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清冷遥远。桌旁的那只大大酒坛被他倒去了最后一滴酒,抿了抿唇,他慢慢起身,踏着流银般的月光缓缓向着花荫下的我走过来。

我靠在树上,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长袍下的脚,一步一步从来不见犹豫。他并非圣人,犹豫也是会的,只不过犹豫过后拿定了主意,就再也不会迟疑地迈开步子直冲目标而去。

他走过来,一手支在我背后的树干上,垂下眸子看我。我始终未动,就这么盯着我和他的影子,鼻中嗅到的是他身上的酒香,身畔的桂香,由天至地的月香。

香,香得令人魂软。

良久,一阵幽凉的风吹起,月波翻滚,落花无声,一滴晚露由枝头堕入尘埃,他突地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双唇。

犹如磁石般,两个人的唇吸在一起,我本低着头,被他吸着仰起脸来承接,他移开唇,然后再度覆下,温暖,轻柔,果决。

风吹得顶上花枝婆娑乱舞,花影印在他的肩头,印在我的脸上,耳中听得一声夜鸟呢喃,远远的有露滴回廊,满城的风声,水声,静静的,细细的,切切的,浸透着月光在身畔流转。

他直起身,手仍撑在树干上,微斜着肩歪头看我。我也仍倚着树,仰起脸回看他,看他那对黑沉沉的眸子。

他抖了抖镶满了月光的睫毛,我伸出手兜在他的脑后,摁下他的脸,吮住他的唇。他收了撑在树上的手,双臂环上我的腰将我抱起,而后推靠在树干上。

风渐大了,花枝“咯吱吱”地响,披头盖脸洒下花瓣来,一只野猫由墙头上“喵呜”地一声跑过去,轻云遮了月亮,露水滴呖。

轻轻推开他的脸,有些微喘,有些后悔,更有些心跳。知道自己今儿是彻底冲动了一回,被明月、桂花、酒,和眼前这个妖孽男人迷惑了,心中那道堤坝早就在每一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的侵蚀下脆弱不堪,而就在今天这美仑美奂的秋月夜里,他只用了一低头的凝视,就完全将我击溃。

他将我放下地,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晚了,回房罢。”

抖落身上花瓣,他负起手,踏着月光走在前面。我跟在身后,望着这月光花影下轻衫飘逸的男子,只觉得身在梦中,一切都那般的不真实。

我不是一向最讨厌这个人的么?就在那公堂之上,他谈笑间便给了我十大板,夺去了我的自由,消磨了我的自尊,就算我可以理智客观到不去恨他,但也不该……不该对他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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