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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穿越时光(126)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揪,坐起身问向殷天鸿:“你是什么意思……悠远他……他过去……”

殷天鸿仰头望向夜空,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悠远所受的苦是你无法想像的……几乎从他出生到他十六岁,每一天都生活在被人伤害中……这令他一度险些变成个冷酷无心之人。是你的出现让他放下了冷漠疏离,决定重新去相信身边的人……若你伤害了他,只怕他会就此心死,再也无法复活了。”

“究竟……”我心中隐隐作痛,“悠远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番一

我从不曾想到,一个失了宠的女人可以凄惨到这样的地步。

身上的衣服还是夏天时的轻绸单裙,而现下天气已是数九寒冬,冻疮爬满了全身,痒痛难忍。

三夫人刚才来过了,抱走了我的宝贝儿,她笑着说:刚出生的小婴儿要时常洗澡才不会生病,既然我行动不便,那就由她代我给孩子洗澡好了。

也好,我这个全身骨头饱受风寒折磨的人如今连走路都成问题,又何来力气给我的孩子洗澡呢……

……晚饭的时候,她们把宝贝儿送了回来,小小的身体泛着青紫,浑身冰凉得有如才从冰窖里抱出来……是啊……三夫人没有告诉我是给孩子洗热水澡还是洗冷水澡……我这个当娘的……真该下地狱!

豁出这身不能着凉的皮囊,抱着我的宝贝儿,用体温暖了他一整晚,总算熬过来了。

也许是上天怜我,让我的宝贝儿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了下来,而且,而且长到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会搓着我的手心帮我驱寒了!

“娘,”宝贝儿眨着亮亮的大眼睛望着我,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丝毫掩不住他天生的俊美,我的宝贝儿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美男子呢!我忍不住骄傲的想。“娘,为什么爹不来看我们?我想见爹!今天我给三娘洗帕子的时候,远远的瞧了爹一眼,他长得好高呢!”

是啊……宝贝儿长了这么大,连自己亲爹的面都没见过……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儿……是娘无能,留不住你爹的心,得不到你爹的宠,如今被安排在这冷宫一样的白石屋子里,除了薄衾破衣、残羹剩饭外,咱娘儿俩就什么都没有了……

“宝贝儿,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懂事了,爹自然会来看你的。”我重复着已经骗了他很多次的谎言,明知道聪明的他早就不会再相信。

“是,娘!儿子一定要快快长大,快快懂事,好让爹早点来看娘!”宝贝儿已经懂事了,懂得安慰我了。

可惜……我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否撑到宝贝儿长大的那一天,严重的风寒已经让我无法下床,于是我的宝贝儿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照顾我,每天给我烧热水洗脚,帮我揉搓全身,看着他那小小的脊背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痛,我好几次几乎想要自行了断,为宝贝儿除去自己这个拖累。

“娘,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宝贝儿微笑着用小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泪痕,“活着看儿子长大,看儿子让你穿上保暖的衣服,看儿子娶个媳妇来伺候你,看儿子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娘亲!”

是!儿子,娘的好儿子,娘的亲亲宝贝儿,娘活着,娘要好好活着,活着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娘亲!

宝贝儿四岁的那年冬天,身上出了天花,三夫人说她才刚怀了孩子,怕受到传染——虽然我始终不明白天花要怎么才能传染到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但是似乎大家都认为她的话有道理,于是宝贝儿被人强行带走,关到了柴房里,他的衣服被人拿去烧掉,赤着小小的身体硬是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撑了三日。

那天我又哭得昏过去,恍惚中被一只小手抚着满是泪痕的脸颊惊醒。我的宝贝儿苍白着一张小脸儿,微笑着趴在床边望着我,他说:“娘,儿子没事了,阎王爷爷没有收我,他说我还得留在阳间照顾一位世上最美最好的娘亲呢,所以又让儿子回来了。娘,莫哭,儿子又回到你身边了。”

我嚎淘着抱住他,他小小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我知道,我知道他其实早就吓坏了,冻坏了,苦坏了,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无法保护……

三夫人那年并未怀孕,但是在宝贝儿五岁的时候,她还是如愿以偿了。

那天我正偎在床上替宝贝儿的衣服打着补丁,宝贝儿长得很快,这些衣服已经快要不能穿了,我正想着要怎么去求一求管家,求他给宝贝儿再找一件大一些的旧衣衫,就见管家带着两名家丁推门进来了,家丁一人拖着宝贝儿的一条胳膊,重重地将他扔在地上,我看到宝贝儿的后背上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无损的。

我跌撞着翻下床,爬向我可怜的宝贝儿,他支起身子,嘴角带着鲜血,忍着痛上来扶我,我哭着问他这是怎么了,他只是微微的笑,说娘你别担心,我没事。

管家冷冷地对我道:“大夫人,老爷说让你以后好好教导大少爷的言行举止,若再出现今日这样的状况,必会将他赶出家门!”

我泪眼婆娑地问管家究竟发生了何事,管家冷哼一声,道:“大少爷今日给三夫人洗脚的时候,把水漏在了地上,害得三夫人脚下一滑摔倒了——不幸将肚子里的孩子给摔得小产了!”

管家说完便带着家丁拂袖而去。我哭着去抚宝贝儿那因强忍巨痛而显得扭曲的小脸儿,宝贝儿用力地对我挤出个微笑,道:“娘,我没有把水洒在地上,是三夫人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娘相信!娘都相信!”我想将宝贝儿搂进怀里,然而他那一背脊的伤却让我不知所措心疼欲绝。

事实上,宝贝儿受的伤远比所看到的要重,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内腑轻微出血。

宝贝儿六岁那年,他的爹因为一宗大生意出了远门。于是三夫人每天让他天不亮便去她房外等着伺候,一直要至夜半方能回来。从此宝贝儿的身上便没有一日是完好无损的,后背上的鞭伤一天天累积,竟已没有一寸完肤。

宝贝儿很坚强,很懂事,每每受得伤越重,他在我的面前便笑得越轻松,仿佛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恶毒手段仅仅只是帮助了他更快的成熟,帮助他更早的涅槃。

宝贝儿七岁了,稚嫩的小身体又长高了不少,于是三夫人要他天天去柴房砍柴,烧火,做饭,三夫人说,即使是身为富家大少爷,也不能娇生惯养。宝贝儿似乎也很赞成这个说法,渐渐地,他的身体因为天天砍柴烧火而变得壮实起来,他做饭的手艺也日渐精进,于是我便可以日日吃上他偷偷从厨房带回来的他亲手做的饭菜。

宝贝儿八岁的时候,似乎时来运转了。他的亲爹无意中看见了坐在太阳地里托着腮沉思的他,小小的年纪,眉宇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内敛,言谈淡定,举止自若。于是他终于有幸被自己的爹批准可以每天上午到书房读书了——尽管下午还是要去砍柴烧火做饭。

宝贝儿将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之情,神色淡淡的仿佛像是在谈论天气。我知道,知道他心中实际上在恨着他的父亲,恨他父亲对我的绝情,恨他父亲对他的冷漠。

这不能怪宝贝儿,他从出生至今从未享受过一天父爱,他每天满眼见到的只是我这个失了夫君宠的女人的凄凉景况,以及那位得宠的三夫人的跋扈骄横。

这也不能怪他父亲,谁叫他父亲生下来就注定要继承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基业呢,干大事的人不能沉溺于儿女情长,干大事的人要接受以婚姻为筹码的交易,于是,于是这个曾被他真心爱过、努力追求过的、曾经的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我就成了儿女情长的牺牲品,而那位当朝宰相之女的三夫人,就成了成功的婚姻交易的受益者。

宝贝儿九岁了。上午去读书,下午去砍柴,晚上还要去伺候人。如今伺候的不是三夫人了,毕竟孩子年纪已大,不宜再在晚间待在女性房中,于是伺候的对象换成了他的叔叔,他的亲叔叔。

从得知这件事的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他的叔叔,有着英俊的外表和虎豹的心肠。记得我过门没多久,趁着宝贝儿的爹出外办事,这个禽兽差点玷污了我。这件事我也曾对宝贝儿的爹略略提起,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你想得太多了。

无论我是否想得太多,宝贝儿的安全才是我所担心的。宝贝儿是家中的长子,目前来说唯一的家业继承人,然而他叔叔想要夺取家业的野心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一来……真不知道那头禽兽会怎样对待我可怜的宝贝儿。

宝贝儿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要到后半夜才回来,天不亮又走了。他的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内敛,就连身为亲娘的我,有时候都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那一天,才刚刚下午,宝贝儿突然跑了回来,衣服前摆一片鲜血。我惊慌失措地抱住浑身颤抖的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不说话,只是颤,只是抖,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慌得去解他的衣服看他到底是哪里受了伤。他握住我的手,哆嗦着低声道:“娘,我没事,没受伤,伤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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