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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134)

倘若两案合并成一案,冷落与左庭澜便不得不合作解决,届时便会有诸多麻烦和矛盾,这是两人都不希望看到的,或者两人仍旧各查各的,但须相互提供线索和证据,这也是门内定下的规矩,左庭澜选择了后者,所以才会先把自己已经掌握的所有材料告诉给了冷落,以换取冷落这边的材料。

冷落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彼不离此,此不离彼,缺一不可,缺一难活”这句话,拳头在袖中攥了攥:他是公门中人,代表了公平公正,代表了正义道义,他不能徇私,他不能偏袒,他不能辱了他的职责,他是个男人,他自认一直活得坦坦荡荡无愧天地,他不能做违法的事、违心的事,他,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然后才能对得起旁人。

陈默和高兴望着冷落,头儿对那心儿姑娘的情意有多深他们当然知道,所以他们才更急于知道他的选择——是选择正义,还是选择爱情?

冷落的背脊挺得笔直,良久方沉沉地开口:“心儿,就是岳心。”

——头儿……头儿还是选择了前者,他,他果真不愧是冷面冷心之人,甘为正义而放弃爱情!陈默和高兴又对视了一眼,陈默脸上带着些许的遗憾,高兴眸中却是更多的敬服。

冷落面无表情,如石雕般挺立。他并非放弃了爱情,他只是选择了责任。他的责任就是为百姓出力造福,为受害者申张正义,百姓的利益就是他要履行的义务,百姓的安居乐业就是他要为之达到的目标。身为男人可以没有原则,可以不分是非,但决不能不负责任,倘若他连百姓的责任都要放弃,又有何资格去为爱情负责?

即便心儿会因此而恨他怨他,他也一样会这么做,如果这会让心儿蹲上十年二十年大牢,他就等她十年二十年,就算……就算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不能离弃的男人。

第116章 雪夜追逐

冷落如实把自己掌握的所有线索对左庭澜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与心儿有情一事。左庭澜听罢一阵沉思,而后笑了笑:“如此说来你我二人所负责的案子便要合并成一案了,冷总捕认为你我是共同办案好呢,还是分头行事相互协作的好呢?”

陈默暗骂左庭澜狡猾,把决定权交到冷落的手里,然而冷落却向来懒于同人动这样的心眼儿,当下便淡淡答道:“冷某在明,左总捕在暗,还是分开办案好,彼此间相互照应,当比同时处于明处更加有利。”

此言正中左庭澜下怀,因而拱手笑道:“就依冷总捕之言罢。既然你我今后要分开协同办案,便请先把后面的计划彼此通个气,以免相互擎肘。”

冷落便道:“依冷某之见,岳心与其两名同伙此时并未出城,冷某打算调动一切人力挨家挨户搜查二男一女外来人口,虽耗时耗力,眼下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左庭澜点头道:“既然岳心三人来了京都,左某便可将调查重点从皎城转回来了,冷总捕在明,左某便隐身暗处,可令对方防不胜防!——对了,左某从兰心雅社一干人的口述中令人画来了岳心、叶月明和那沈姓男子的面相图,或可对冷总捕有用。”说着从靴筒里抽出一卷纸来,展开铺在案上,陈默高兴便跟着凑过去看。

第一张纸上画的是个女子,显然就是岳心无疑了,巴掌大的小脸儿,秀眉明眸,樱唇上浮着暖暖笑意,冷落知道心儿是常常易容的,只是这一张脸却令他有着似曾相识之感。画像的旁边标着大致的身高体型,果与心儿体征相符。

第二张画的是个男子,乱糟糟的头发,总似没有睡醒的双眼,满脸的胡子渣儿,旁边标注写的是:沈姓男子,外表邋遢慵懒,语速缓慢,习惯性动作是……挠痒?

高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失望: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月光大盗?就是那个轻功绝顶的高手?就是那个风情万种地戏弄过他的古惑男?败在这副德性的人的手下,还真是他高兴的耻辱!

第三张画的便是叶月明,画纸一经展开,众人的眸子便都不由自主跟着亮了一亮:好个俊美无双的男人!莫说女人们见了挪不开目光,便是男人们看见也都忍不住要赞上一赞了。冷落袖中的拳头不由又捏得紧紧:这个人便是心儿的……那个所谓“彼不离此,此不离彼,缺一不可,缺一难活”的男人?难怪……难怪心儿会同他在一起,这般英俊的男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放开他的罢?他与心儿究竟是何关系?当真是情侣么?那为何心儿又对他冷落……只是因为患难见真情?心儿绝非见一个爱一个的轻浮女子,且冷落也相信心儿对他是绝对认真的,所以这个叫做叶月明的男人的身份就更加扑朔迷离了,而且——而且冷落确信这个叶月明他曾在哪里见过,只不过因画像毕竟与真人差距较大,使得他一时半刻还想不起来罢了。

左庭澜指着这三张画像道:“这大约就是那三人的相貌,但不排除是易过容了的假面,因此不能太过依赖这画像,反倒是旁边注明着的身高体征和行为习惯倒更贴近真实,冷总捕在令人搜查的过程中可以此为据。”

冷落点头:“不知左总捕后面的计划是怎样?”

左庭澜笑了一笑:“计划么,还没有想好,左某从江南赶回京都是想先回家过个年的,过完年再做具体计划罢。”

这一回连高兴都不由暗骂此人狡猾了,问过冷落的计划后却不说他的计划,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占了先机,将来先破了此案好向上头邀功的!

冷落并不在意,他才不想去管谁先破案立功,他关心的是心儿此刻的处境,如果叶月明当真与心儿曾是情侣,那么这一次他把心儿救出冷府去必然不会亏待她,也就是说心儿此刻并没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连毒都已经解了,而若叶月明对心儿足够好的话,也必不会在近期就离开京都——心儿病体初愈,不宜大冷天的行远路,所以叶月明十有八九会带着心儿藏在城中!只要继续挨家搜查下去,迟早能把他们三人搜出来!

冷落让陈默和高兴把这三人的体貌特征传达下去,以更方便锁定真人,左庭澜见已收获了有用的线索便也不再多留,与冷落作辞,几人把他送出书房门来。

明月夜在左庭澜告辞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从藏身的树上离了这院子,只是因屋中之人皆是高手,便没有扫去自己留在树枝上的足印以免稍有动静便被人发现,然而当冷落走出房门无意识地一个抬头,却正看见那积了厚厚一层雪的树枝子上豁然有两枚凹陷下去的脚印!

——有人偷听!这人必是高手,这人必然才走不远,这人必定认识他冷落以及到过他冷府,这人——就是带走心儿的人!

一瞬间冷落便得出了以上种种结论,不容多想,一掀衣摆足尖轻点,转瞬跃上树去,放眼一望,见屋脊上印着极浅的几枚足迹,便向着那方向一指:“小陈小高,追。”话音落时人已经飞掠了出去,多年合作形成的默契使得陈默和高兴根本没有细想,直接便随着他一起奔了出去。

左庭澜知道事情起了变化,便也不甘落后,紧随着三人的身形向着那方向掠去,一时间几人如同流星赶月,在漫天雪花中纵跃疾行,不多时竟然一直追出了城外。

眼看着前面便是一片旷野,那偷听之人也渐渐被追了上——不,不是追上的,是他故意放慢了身形等着他们追上来!他究竟想怎样?

那人已经停下了脚,负着手背身立着,身形挺拔卓然,一身紧身夜行衣将他健美修长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而在那看似优雅潇洒的身姿掩盖下却似有着一股原始的野性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叶月明!”冷落在三丈开外落下身形,他不能再靠近,直觉告诉他倘若跨过雷池半步,面前这人便会向他毫不犹豫地亮出野兽般的獠牙和利爪,他暂时还不想同他硬碰硬,因为他还有话要问他,他想从他口中知道心儿的处境。

陈默高兴和左庭澜在冷落的身旁立住,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面前这人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就像野兽被同类侵入了自己的地盘,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最狠最猛的攻击。

这人负着手,半仰着头,似在欣赏这夜下雪景,压根儿没把冷落几人放在眼里,轻狂的态度激怒了陈默,不由一声断喝:“前面那厮!回过头来!”

便听得那人一声轻笑,带着调侃带着戏弄带着狂妄,慢悠悠地开口:“你若有本事,便立到我面前来看。”声音清朗舒润,若在平时听来定会令人心生好感。

未待冷落发令,一道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出去——却不是陈默,而竟是一向行事沉稳的高兴!

自听到这人的一声轻笑,高兴浑身上下的气血便齐齐涌上了脑来——是他!就是他!那个在温府戏弄过他的人——真正的月光大盗!就是他!

高兴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要把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所经受的耻辱、挫败、纠结、忿恨全部还给这个混蛋!他运足十成功力扑过去,挥掌拍向月光大盗后背,然而掌风尚未近身,那大盗便将身一晃失去了踪影。

未待高兴转头去寻,忽觉耳垂儿被人用手指轻轻一捻,那笑声便从耳畔滑了过去,高兴登时便红了脸——这、这个混蛋!他真是——真是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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