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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166)

陈默将拳头捏得嘎吧作响,红着眼睛道:“我们三人和明月夜兄妹实则就是替罪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必死无疑的结果了!狗皇帝这一招还真他娘的狠!”

冷落摆了摆手示意陈默冷静,沉声道:“这件案子既然是皇上交待下来的,就必须要结案,要么明月夜兄妹死,要么我们三人全家老少死。然而以皇上和老爷子的手段,我不认为将明月夜兄妹拉去做替死鬼就能让我们从此后高枕无忧。从老爷子的口气来看,他尚未发觉我们与明月夜合作之事,这是一线生机,至少皇上那里还未对我们起疑。所以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解决老爷子,暂除后患,而后辞官归田,隐姓埋名,远离朝廷。只有这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家人和自己的性命,至于阻止皇上建陵敛宝,这却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做到的了。”

陈默和高兴对视了一眼,陈默便道:“想不到我们兢兢业业效忠皇上的后果居然如此不堪,真是令人寒心!”

冷落略一轻叹:“皇上不能说是个昏君,自他执政以来国力有增无减,百姓的日子也愈发过得去,只不过自古以来不分明君昏君,但凡遇到求长生求不死一事,便都变得不可理喻。牺牲我们这些无足轻重之人以求得死后成仙,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我们既然无力阻止,就只得最大限度地想法自保了。”

三人一阵沉默,听得高兴低声道:“我们……得把明月夜救出来。”见陈默歪头看他,便又连忙补了一句:“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很难抓住老爷子。”

冷落将头一点:“小高说得没错,有了明月夜的助力,我们的胜算还能大上一些。小陈小高,你们两个先去鹰局各自给家中去一封密信,请你们的家人收到信后即刻开始行动,寻找能藏身的地方转移家业,务必要蔽人耳目,千万不可惊动外人走漏风声!时间不多,能保多少人便保多少人罢。”

陈默同高兴应了,立即出门去发信。冷落则进了自家老爹的书房,同冷大人如此这般密谈了一番。

心儿在房中坐立不安,右眼皮跳得厉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正焦急着便见冷落敲门进来,连忙过去问道:“公子,家兄可回来了么?究竟他是去办什么事了?去了哪里?请如实告诉心儿,否则心儿着实难安……”

“心儿,”冷落望着心儿苍白面容不由得一阵心疼,强强压住,面上只是淡淡地道,“你且不必着急,令兄功夫绝顶,这天下没有什么人能困得住他。我这里有要事要同你说,先坐下罢。”

心儿只好坐到窗前椅上,一对急切眸子牢牢盯着冷落,冷落望着她道:“老爷子的身份心儿你已经听我们推断过了,也知道其幕后主使就是当今圣上,所以此事干系重大,说不得要连累数家人家破人亡。为求最大限度地自保,我和家父决定让家人弃府离开,此刻已经在暗中开始安排了。

“然而若想日后能够平安无忧,就必须先要将老爷子了结以除后患,这件事相当危险,必得令兄与我们联手合作才有胜算。而你也清楚,你是令兄心中最大牵挂,倘若不先将你安置妥当,只怕他不能全心全力地应敌,稍有疏忽恐将葬身虎口。

“因此,心儿你不能留在此处,我安排你同家母等人一起去安全之地暂避,待解决了老爷子之后再带令兄前去找你团聚,可好?”

心儿咬着嘴唇低头不语,半晌方道:“心儿知道公子的意思,心儿不能让家兄分心,更不能成为他的拖累,心儿答应公子同令堂一起撤离此处,然而心儿只有一个条件……在撤离之前,心儿一定要见家兄一面,请公子成全!”

“心儿……令兄去办事,正在紧急关头,回来与你见面只怕功亏一篑,所以还是听我的,先撤去安全之地,待一切烟消云散后令兄自会去找你,可好?”冷落本不想骗心儿,然而他更不忍看着心儿知道真相后着急伤心,只得一瞒再瞒。

心儿抿了抿唇,神色忧伤地道:“公子不必再瞒心儿,家兄必定是遇到了危险才不能回来,以家兄的性子,纵是……纵是还剩一口气在也会回来看我,而他此时不能回来的原因,只怕要么是被人困住难以脱身,要么就是……已经……”

“莫要胡思乱想,”冷落沉声道,“要相信他,好么心儿?”

心儿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那就听公子的,我去安全之地等着消息,只有一个请求望公子答应。”

“说罢。”冷落望着心儿坚强的面孔。

“倘若家兄遭遇不幸,还请公子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的尸身带回来给我。”心儿一字一字地道,目光里是苍白的坚定和决绝。

第143章 你试我探

明月夜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软软的象牙床上躺着,身上盖了条天鹅绒的被子,被下未着寸缕。动了动脑袋,发觉头发有些湿,带着淡淡的百合香味儿,竟是在昏迷时被人服侍着沐浴过了。

骨碌碌地转了阵眼珠子,记起自己是被老爷子一掌震得气血翻涌晕过去的,当下略一调息,但觉丹田内一股热流直冲七经八脉,似是在昏迷时被人喂下过疗内伤的药物。

慢慢坐起身来,胸口还有些撕裂般的疼,掀开金丝银纱的床帐子翻身下床,衣服靴袜却都不知去向,赤着脚踩在玉石地面上,绕过一架檀香木的纱屏,但见满眼的金碧辉煌,白玉的墙壁,鎏金的房柱,如烟似雾的轻纱幔帐,若有若无的清香,黄铜的灯台,通明的灯火。房间地面的正中央,凹陷下去一个正方的池子,池内清波荡漾,波上遍浮花瓣,倚着池壁背身坐着个人,此刻正用手撷了水洗着自己的一头长发。

明月夜被这头长发吸引住了目光,第一是因为它够长,这长度几乎能及至一个人的膝盖窝儿处;第二,它是银发,如同年逾花甲的老者的那种白,然而这头发保养得极好,所以白里泛着光泽,看上去如同一头流银,灯光下璀璨且妖异。

“醒了?”这个人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仍然掬着水洗着他的这头银发。

“您老这是心思花得太多,头发都愁白了么?”明月夜笑问。

“我这头发至少有一半是因你白的,臭小子还敢取笑为师?”这人悠悠地道。

“那徒儿还真是罪过了,”明月夜笑道,“可惜徒儿这条命活不了多久,没法子补偿老爷子您的这份恩情,只好下辈子继续做牛做马以图报答了。”

“做牛做马?”这人——老爷子一声轻笑,“你若做牛,必定是最犟的牛,你若做马,必定是最野的马,为师下辈子还想多过几年安省日子呢。”

“徒儿这厢谢过老爷子夸奖。”明月夜嬉笑着作了一揖。

老爷子未再理他,只管仔细地洗着自己的头发,良久方拧去发丝上的水,随意在脑后挽了个髻,拿过池沿上檀木盘子里放着的那支青玉簪插在发间。

“去稍间等我。”老爷子淡淡吩咐明月夜。

明月夜依言往旁边那间屋子走去,至门口处回了回头,见老爷子正慢慢从池中站起身来,露出肌肉结实的修长脊背和紧致挺翘的臀来,却是浑身肌肤莹白似雪,光洁如玉,恰似十七、八岁无邪少年的青春胴体,丝毫不见任何老态。

明月夜不由心下诧异:这老东西少说也该是四十往上的年纪,怎么会有一具如此年轻的身体?闻他身上的气味确是教自己功夫的那人无异,这又要作何解释呢?

稍间地面上铺着由一张张白虎皮衔接而成的毯子,四壁皆是白石所砌,壁上嵌着数盏鎏银的灯座,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靠北墙的是一张檀香木的罗汉床,洒着如烟似雾的轻纱幔帐,床尾处一尊香炉正徐徐地冒着青烟。

明月夜正抬头看墙上挂的仕女画儿,便听见老爷子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转头看过去,却见来人身形修长秀挺,穿了件玫瑰紫的冰蚕丝长袍,衬着一头瀑布似的银发显得华美且妖异。再看面容,白玉般的一张脸上生着两道细长眉并一对眼尾上挑的凤目,秀挺的鼻下是两片柔冷唇瓣,一时间明月夜的脑中只能想出四个字来:风华绝代。

这老家伙居然易容成这么一副样子,真是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明月夜暗想。

老爷子走至罗汉床边,挑起纱帐坐了进去,一歪身倚在靠枕上,懒洋洋地瞟了明月夜一眼:“小夜似乎又长高了?想当初为师收留你时,你这身上毛还没有长全呢。”

明月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而后咧嘴一笑:“谁还没有过像个没长开的毛茄子的时候?不过……您老倒是也赏我件衣服穿穿,这副样子着实叫人家不大好意思呢。”

老爷子一手在胸前把玩着自己的银发,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小夜也会不好意思么?不是当初光着屁股在泥地里撒野的时候了?”

“您老还提那档子窘事做什么,都是小时候的勾当了。”明月夜挠了挠胸前痒处。

老爷子打了个呵欠,语气里带着些倦意:“过来,给为师捏捏腿。”

明月夜依言过去,掀起纱帐坐到床边,老爷子便抬起一条腿来架到他的腿上,阖了眼道:“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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