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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28)

第25章 温氏家人

诗情很快便将那几盆花搬进了屋,心中恼意仍然未除:臭丫头们,居然敢这么欺负心儿,难不成以前心儿在别家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甚至更甚?!这不成——这次的活儿干完之后再不许心儿跟着掺和了!他之所以干了这一行本就是希望能让心儿过上好日子,可如今这情况同以前又有什么两样?保护不了心儿就是他的无能,他怎么配当她的哥哥?!

画意知道诗情心中所想,忍不住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又生得什么气呢?人生在世谁不得吃吃苦受受气?我哪里就有那么不堪一击呢!”

诗情回过脸来压低声音:“这票干完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画意弯着眼睛笑起来:“家?我的家就是哥哥你的身边啊,你去哪里我自然也要在哪里的。”

诗情原本凶巴巴的目光不由温柔起来,伸手抚了抚画意脑后发丝,低笑道:“臭丫头,就你这张嘴会说……”

这厢正低语着,那厢突闻得有人很是风骚地咳了两声,抬眼望去,见温大少满眼意有所指地不正经地神色,笑容古怪地向着诗情和画意道:“二位姑娘,悄悄话可说完了?既然琴语和棋声两个不在,你们两个就伺候着少爷去前厅用饭罢。”

于是主仆三个出得白梅院来,先去了上房,同温老爷温太太说了一阵子的话,待温家众人到得齐了,这才一起往前厅而去。温二少爷温如水也在众人之中,冷冷地瞥了温大少和诗情一眼,这两人便也不约而同地回了一记似笑非笑给他。

温老爷共有一妻三妾,除了续弦太太姜氏和二姨娘高氏之外,还有三姨娘吕氏和四姨娘秦氏。高氏是元配太太还在世时便进了门儿的,因此几个女人里面她年纪最长,城府嘛……看上去是个泼辣却又最爱自作聪明的。三姨娘吕氏是个温吞性子,不多言不多行,低眉顺目,看不出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四姨娘秦氏年纪最小,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儿也生得最好,娇俏动人还带着三四分的媚态,看上去最得温老爷宠爱。

三姨娘吕氏的儿子温三少爷同吕氏的性格很是相似,坐在那里闷葫芦一般不发一声,温四少爷也是嫡子,出自续弦太太姜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老老实实地坐着,眉眼间倒是有几分聪颖。其余还有两位小姐,形容尚小,还看不出什么心思来。

画意将温家众人默默观察了一圈,心中大致有了轮廓:太太姜氏,年纪虽轻,那泼辣的二姨娘在她面前却连声儿也不敢高一下,可见是个手段足的人,不好相与;二姨娘自不必说,自作聪明的人最爱坏事,从来不是能合作的好对象;三姨娘么,看上去温顺无争,而无争的人最是不易利用,别说她没那个心,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四姨娘年纪太轻,那对儿媚意盎然的眸子即使当着全家人的面也止不住地四处乱瞟,画意注意到她十眼里有八眼都落在温大少的脸上。

……唔,也是,温大少本就长得很好,年纪还大她两岁,十八九又是春心萌动好梦易发的年龄,四姨娘会心有所想也是正常——总比日夜对着温老爷这个半大老头子发梦要强得多。

嗯……春心萌动好梦易发的年龄么……画意忍不住思绪歪了一歪:自己今年也要满十六岁了呢,莫论四姨娘这样的心思是否有违伦常,至少人家还有个人可以去想,可自己呢?照这样下去只怕一辈子也不会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

想至此,脸蛋儿不由红了一红,连忙收回思绪,却瞥见身旁的诗情正一脸纳闷儿又似有所悟地看着自己,生怕被他识破了去,便将头扭过一边,目不旁视只管专心随侍。

饭桌上,温老爷向众子女说起了明日要请姜氏外甥女柳家小姐到府中来小玩几天的事儿,嘱咐众人言行上多加注意,莫要失了礼节。温大少今日下午便已经听温老爷说过此事,也知道这位柳小姐实则是来同自己相亲的,面上倒也没什么表示,只管扎着头吃饭,一顿饭毕,喝了盏茶,众人各自散去。

温大少主仆三个一路晃晃悠悠逛回了白梅院,见琴语和棋声脸色不佳地等在院子里,一见温大少进门便迎上来,琴语强笑着道:“大少爷去用饭怎不叫小婢随着去伺候呢?小婢两个就在偏房里做针线呢。”

温大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两个一眼:“你们两个做针线也忙,我就叫她两个跟着去了,以后也就这么着罢,既然进来了新人,你们两个也可松落松落。”

这话直把琴语和棋声说得脸色泛了白,却又不敢相争,只得跟在温大少身后进了堂屋。一时泡上茶来,温大少便叫诗情和画意两人一个捶肩一个打扇儿,自己则闭着眼睛窝在椅子里想心事,把个琴语和棋声摞在那儿,留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好容易温大少睁开眼睛,冲着琴语二人挥了挥手:“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两个继续做针线去罢。”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不看这二人,转而又忽地想起什么来似的,唇角带着抹坏笑扭头向正给他捶肩的诗情道:“小诗情,少爷我想要个扇套子,明儿你给做一个罢。”

画意险些失笑,不敢去瞧诗情那张脸会臭成什么样子,只管抿着嘴儿继续打她的扇儿,却谁想诗情居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也不知明夜月这家伙脑子里正想着什么。

温大少莫名地心情很是不错,眼珠儿一转,向画意笑道:“行了丫头,你继续替少爷我抄家训去罢,这里不用你了,诗情去屋里把我那本《蕉窗》拿来。”

于是画意便去了里间继续抄那家训,诗情在外间留下伺候温大少。时间飞快,转眼已是月上中天,画意觉得眼睛有些乏了,放下笔,托着腮望向窗外月亮,心中勾画了一阵自己与明月夜将来的日子,以及那个她命中注定的那一位的模样……嗯,首先个头一定要高,起码也要同明月夜一般高,否则将来肯定要被明月夜欺负的。长相嘛,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不是歪瓜裂枣,眼睛可以大一些,黑一些,亮一些,鼻梁当然是直挺的才好看,还有嘴,笑起来最好还能露出小虎牙来……嗳?怎么越说这个人越像明月夜那家伙?糟了,从小只同这家伙生活在一起,旁的男人一概没有过深密接触,如今只要一想像男人的相貌,就总会不自由主地把明月夜的脸带进去。真是,讨厌。

看看时候差不多,画意将桌上收拾干净,起身来到外间,见温大少正捧着那本《蕉窗春情》翻看,诗情在他身后立着打扇儿,边打扇儿边将头探着一并看那书上内容,两个人都格外入神。

正有琴语和棋声进来请温大少沐浴休息,温大少便将头一点,画意回身去给他铺床,琴语和棋声两个则去拎洗澡水。一时将浴桶灌满,两人才要挽了袖子服侍温大少更衣,便见温大少笑道:“今儿个让诗情和画意伺候罢。”

琴语和棋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暗暗瞪了诗情画意两个好几眼,不情不愿地退出房去。这厢诗情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让心儿伺候这混小子沐浴?!那心儿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因而向温大少道:“小婢一个人伺候少爷足矣,两个人都来反而碍手碍脚。”

温大少正巴不得——他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很高兴地答应了:“那画意也去歇了罢,今晚诗情在外间随寝。”

画意正免了尴尬,便也不多说,行了一礼便退出房去,只把两个大男人关在房里,心里只是好笑明月夜那家伙帮个男人洗澡会是副什么样子,才一推开卧房门,便有人上来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画意忍着疼没有叫出声,定睛看去却是琴语和棋声两个正叉着腰对自己怒目而视,心知这两人是为了什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因而笑着对两人福了一福,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二位姐姐莫恼,且听妹妹几句话:论相貌,论资历,论同大少爷的情份,妹妹和诗情两个皆无法与二位姐姐相比,只不过因我们两人是才进府的,大少爷一时觉得新鲜,不免多用一用,待这新鲜劲儿一过,真正用着贴心的不还是二位姐姐么?二位姐姐又何必较一时之短长呢?况且我与诗情在哪一点来说都不足以与姐姐们相提并论哪!照妹妹的意思,二位姐姐不妨趁这段时间好生清闲清闲,若因一片忠主之心反而惹得少爷不快,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画意言之有理,琴语和棋声对看了一眼便也消了大半的气,棋声冷哼着道:“算你还懂些道理,我只劝你最好当心着些!别以为少爷一时重用你就觉得自个儿与众不同了,来日方长呢!”

“姐姐说得是,妹妹记下了。”画意心下好笑着,面上却恭声应了。来日方长?哪个同你来日方长!你我他,不过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既是过客,那也犯不着费那个力气同你争长斗短。人生短短几十载,全用来生气岂不白白辜负了光阴?你若生气你且气,我只寻我的自在,与你无关。

画意揉着被掐疼的地方宽衣躺上床去,脑袋里却一刻不曾闲地琢磨着今后的棋要怎么下——是认准了温大少这个棋子儿呢,还是另寻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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