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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43)

……分别?温大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预感,是的,他预感到画意不会再在他的身边待多久了,她快要走了,快要离开他了,而且,这一走,将再也不会回来。

“好,我答应你。”温大少轻答,两人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半晌才又道:“丫头,你……会离开我——咳,这里么?”

画意弯起了眼睛:他也是舍不得我的罢?

“嗯,不会。”画意笑着,说着千百次相似的谎言,这一次还真是又甜又酸又刺痛呢。

“真的?”温大少回过头来,闪着亮晶晶的眸子。

他还真是个大孩子。画意笑得眼睛更弯了:“真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温大少心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画意心想,眼下温大少的掌权之路已经铺平,只要他一接手温府生意,那就正正经经地成了当家人,成了当家人的话,温老爷应该就会把寒玉牌位的秘密告诉给他了吧?温老爷身边的一干管事也已经用钱打通,只要温大少主动一提,那些管事必会在旁帮腔,接手一事便能水到渠成。

好罢!加快些速度,九月半,取宝离开。

温大少得了画意的保证,心情又轻松畅快起来。这段时日府里上下都忙着温老二的婚事,也不必他帮忙,因此每天只管满园子乱逛继续装他的不学无术,身边也只带着诗情一个人,偶尔到避人处想摸摸人家的手或是亲近亲近,诗情要么就懒洋洋地瞥他一眼走开一旁,要么就不怀好意地做出反调戏的样子——温大少反而心虚了:这丫头没谱,所谓反调戏,说不定就是拳脚相加、连揍带掐,为了不在温老二的婚宴上鼻青脸肿地出现,他决定还是再忍一忍好了。

这一日逛啊逛的,来到了位于后院的祠堂,正有几个下人在那里打扫——温二少成亲后第二日是得带着新娘子拜祖宗的。

诗情往那边看了看:拜祖宗,这是个好机会。想必温老爷当天是会把那寒玉牌位取出来供众人参拜的,说不定可以不必等到通过温大少打听这牌位的秘密就能将宝盗走。正琢磨着,忽见温老爷带着一名穿青衫的男人从祠堂里出来,口中正说道:“既如此,那就一切拜托冷公子了。”

青衫人只将头一点:“温老爷不必客气,这是在下份内的事。”边说那眸子边无意地向着这边瞟了一眼,诗情不由一挑眉:是他?!

是他,那个在广寒居曾几次与自己同桌而食的男人。他怎么会在温府呢?正琢磨着,便见温老爷那厢瞅见了温大少,远远地一招手,温大少连忙带着诗情过去,见温老爷笑着向温大少道:“如风,这位是为父通过杨知府杨大人特意请来的功夫高手,冷落,冷公子。因如水成亲后要带着新媳妇拜祖宗,需要请出我们家的传家牌位来,前阵子城里又总有失宝传闻,故为父请来冷公子这几日帮忙看守,快来见过!”

温大少便笑着行礼,冷落也淡淡回礼。

诗情在旁垂着头,心里却觉得有意思起来:这个叫冷落的小子原来是衙门的人,真不知他若是知道自己曾与一个盗贼同桌共食后会是什么心情?这小子的功夫的确不错,那日在广寒居收拾那什么虎头帮狗头帮的小混混时虽只略略动了动手,却也能从其招式中看出大致深浅来。看样子这一次自己和心儿两个要格外小心些了,若非任务为重,他倒真的很想会会这个有缘的家伙呢。

冷落自从被那月光大盗从眼皮子底下盗走了陈府宝贝之后,着实深刻反思了几日。他认为是自己有太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过对手而产生了轻敌和懈怠情绪的缘故。所以他重整精神,再一次将此前十起案件连同陈府这一起又重头到尾细细查了一遍,连最小最细的情节都不放过,终于——被他找到了这十一起案件的一个共同点,这,许就是破获盗宝案的最重要线索!

正当他在推测月光大盗下一个目标会是哪一家的时候,温老爷找到了杨知府。温老爷这个人很重规矩,而重规矩的人往往都有些呆气,所以他并不像其他家有重宝之人那般藏着掖着不肯对外人道,他更在乎的是宝贝的安全,且他也十分地信赖官府的能力。加之温府与官府本就关系密切,所以为了这一次温二少爷的婚礼上不出纰漏,他找到了杨知府请他派人到温府来保护他家的宝贝。

杨知府将此事告诉了冷落,冷落便请杨知府从中代为牵线,并不透露自己六扇门的身份,只以官府派遣的保镖身份来到了温府。至于温家的宝贝收在何处,温老爷倒也留了一手并未告诉他,只请他在这几日守在温家祠堂附近,婚礼当日严加看守即可。

不过这一要求也印证了宝贝必然就在祠堂附近的事实,冷落和明月夜心中都有了数。

等温大少带着丫头离开之后,冷落向温老爷提出了一个要求:他需要看一看府中所有下人的花名册、履历和入府时间等等,以确保做好万全的防范准备。温老爷当然答应了这要求,很快便将最全的下人资料交到了冷落的手上。

明月夜并没有夜探祠堂的打算,他不想打草惊蛇。心儿筹划辛苦了这么久,还是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一点点接近目标更为稳妥。

眼看再过几天就是温二少的好日子,画意向温大少建议是时候开始夺权行动了,就趁姜氏和高氏最忙最累的当口,攻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温大少来找温老爷,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道:“爹,前些日子儿子所说的想要学习家中生意一事不知爹的意思如何?眼看二弟就要成家,原本成亲一事应当长幼有序,只不过因此次情况特殊只好例外行事,然而婚礼当日族中亲友势必大举来贺,届时问起儿子来,见亲也未成又无所事事,丢了儿子的脸事小,让爹您在族里脸上无光事大。因此儿子的意思是好歹请爹先给儿子派些事做,如此亲友问起来也好听些。不知爹的意下?”

温老爷自是明白温大少的意思,且他也正在琢磨此事:毕竟温大少是温家的嫡长子,一个二儿子闹出此等丑事就已经够丢脸的了,届时族中亲友再问起大儿子来,见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货,那他们家在族里可就要成笑柄了。温大少这番话正说到了他的心里去,因此便将长须一捻,向温大少道:“如风能有这份上进心倒是好的,只不过你此前从未接触过生意一道,猛然间要你插手进来,只怕困难重重,一时难以应付。不若先到铺子里坐上一段时间,适应适应再说?”

温大少涎着脸“撒娇”地笑道:“爹啊!您老怎么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呢?儿子并非急于接手家里整个生意,也并非急功近利想要立刻做出什么成就来,只是儿子……儿子这不是要面子么!待亲友问起儿子现在正做着什么,总不好说只成日在铺子里坐着学适应罢?二弟成亲那日咱们铺子里掌柜管事们难道不来道贺么?亲友若见他们对儿子毫无尊敬之意,岂不一样要笑话儿子是个软囊饭袋?儿子只想就这几日,老爹您好歹给儿子个头衔,让儿子先到铺子里混个脸儿熟、打打关系、立立威什么的,这样才不至在婚礼那天露怯——爹,就当您疼儿子这一回罢,拜祠堂那天我娘也在天上看着呢!”

天下父母心,谁家爹娘不疼骨肉?见儿子这么一撒娇,又搬出已故的妻子来,温老爷便再也没别的话说了,边叹气边摇头地笑道:“你啊你啊!这会子才知道急了?这会子才知道要面子了?早不知到哪儿去了!——也罢,明日你且随我到前头去,我把所有管事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你已准备接手温家的整个买卖,先唬弄过这几日去。只是千万不可胡来,你毕竟此前从未到前头去过,那些管事们未见得会服你,只这几日的话他们还不会有什么意见。可记住了?”

“是,爹!”温大少咧出个最灿烂的笑容送给他老爹,可惜温老爷不吃他这一套,一袖子把他拂出了书房。

温老爷连日来一直只在四姨娘秦氏房里逗留,夜里也只睡在书房,一来因还生着太太姜氏的气,二来姜氏也确实太忙,每天累得倒头便睡,根本也没时间伺候他。所以温大少暂时接手生意一事温老爷便也没有支会姜氏,第二日就只管带着温大少往前头去了。

把温大少推到前台的过程异乎寻常的顺利,这让温老爷心里啧啧称奇,只是老爷子不知道,这些个管事有两成已经被温大少收买了,另有两成是早几年在温大少的授意下混进来慢慢爬到现在的位置的,剩下的六成里有温老爷自己的人也有姜氏安排的人,温老爷的人中又有一半属于愚忠的,即老主子在时我们为老主子效命,换了小主子之后我们就为小主子效命,没有什么区别。因此这一部分人对温大少的突然接手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剩下的那一半却在担心,担心这个小主子能否扛下温家偌大的家业,因而还在冷眼观望中。

姜氏的那部分人就有些忐忑不安了:怎么温大少要接手生意的事内宅事前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呢?是姜氏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吗?这两房主子势不两立的情况大家都一清二楚,姜氏应该不可能这么痛快地让温大少爷接手生意才对。因此这一部分人自然是对温大少的接手抱有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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