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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71)

画意看出了温大少的心思,从他已不再用力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坐起来转过身,而后一言不发地去解身上已经被扯乱的衫子,脱去中衣,脱去肚兜,露出纤柔修美的后背来。月光下雪白的肌肤泛着莹莹的光泽,而在这光泽下,遍布整个躯体的是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这些疤痕已经褪去了颜色变成浅浅的白,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温大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刺痛,他正想避开目光,却见画意已经伸手到自己的背后,指尖抚着那些疤痕,轻声地道:“这一条是我六岁的时候去一户人家讨饭,那女主人用荆鞭抽打留下的。这一条是七岁的时候睡在乱石滩上,被一块尖石头划破了的。这一条,是被蛇咬的,还好它没有毒,只是牙挂进肉里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弄下来。还有这一条,是饿得实在受不得了爬到树上摘野果子吃,不小心摔了下来,正有一根尖树枝在下面,直接穿肉而过,留下了很多木屑在肉里,不得己用刀把肉割开一点点取了出来。还有这一条……”

“不要再说了!丫头!”温大少一把攥住画意细数着疤痕的手,从身后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好罢!他就是心软,他就是……他就是相信她,哪怕当真事后发现她还是在骗他,他也认了!

这么年纪小小的女孩子,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他不敢想也无法想像的,他从小锦衣玉食、暖衾华车,然而还时常抱怨生活不尽人意,可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呢?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与之相比自己的这点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至少他还有个家,他还有自己的名字,可她什么都没有,如今除了一身的伤外还被他新添了满心的伤……温大少将画意搂得紧紧,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自责与后悔过。

画意更是心痛,她不痛温大少伤她,她痛的是……有一天她竟然要用自己满身的伤疤来欺骗自己喜欢的人。这伤疤的来历她并未扯谎,只是她不想用它们搏同情、求信任,因为她始终还是骗着他的,她终将盗走他温家的宝贝,然后一走了之,再不会回来。

画意从小到大流过很多眼泪,绝大多数是假的,为了骗人,为了盗宝,而真正的哭泣只为明月夜才有过,她不算坚强,但她也从不轻易脆弱,可这一次她却再难忍住,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无声无息,冰凉忧伤。

温大少搂着画意的手臂上一凉,连忙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湿冷,不由心中一紧,将画意身子转过来拥在怀里,伸手替她揩泪,而搂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些疤痕在她光洁肌肤上的突兀,便扯过画意方才脱下的外衫将她的身子裹了,埋头在她的耳畔,用自己的脸颊紧紧贴住她的脸颊,轻声地呢喃:“丫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越是这么轻语,画意的心便越是疼得厉害,明明是自己在做错事,可却要让他来道歉,眼泪便更是流个不止,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温大少愈发地愧疚,什么怀疑什么恼恨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时不知该怎么赔罪,只好紧紧拥着画意。画意知道自己没有任性发泄情绪的立场,很快便强行收住了眼泪,将一腔的心痛忧伤狠狠地锁进了心底深处。伸手轻轻推了推温大少,哑着声道:“少爷,太晚了,先睡下罢。”

“画意,丫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伤了你,我……”温大少只是不肯原谅自己,狠狠搂着画意,大手揉着她脑后的头发。

“少爷……我……喘不过气来了……”画意闷咳了一声。

温大少闻言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将画意松开,却看见了胸前一片春光,整张脸刷地便热了起来。虽然十几年来他一直挂着那风流少爷的名儿,可这么与个女孩子裸裎相对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经验,更莫说此刻又回想起方才自己干的那些混蛋事儿,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两只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在画意的身上傻在了当场。

画意更是又羞又窘,条件反射地扬起巴掌,抡过去的时候却改成了推,一把将温大少推倒在床上,而后飞快地护着胸转过身去,匆匆将衣服穿了,头也不回地道了声:“少爷睡罢,有话明儿再说。”便开门跑了出去。

温大少倒在枕上,心中百味杂陈,各种念头各种情绪一涌而入,直辗转到天将亮时方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63章 不要遗憾

明月夜到底也觉得温大少这两日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总这么对他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毕竟自己现在扮的是情姨娘,太过冷漠的话被别人看见也不大好,因而今日早起一梳洗罢便奔了正房,敲了敲门见无人来应,侧耳听得屋内那温小子呼吸均匀还未睡醒,想了想后便推门入内,打算就在屋内等他醒来。

进得里间,却见这温小子床帐子也未落,四仰八叉地摊在那里,只肚子上扯了个被角盖,褥子上皱皱巴巴一片狼藉,正坏心眼儿地琢磨这小子昨晚是不是自个儿干什么隐秘事儿了,忽地瞥见那被子下面露出一抹月白缀着浅粉的颜色来。

这颜色……怎么那么眼熟?明月夜走到床边伸手掀开了温大少肚子上的被子,却见一件白底儿绣梅花的小巧肚兜正盖在这小子的某处——姥姥的!——这——这是心儿的肚兜啊!——老子——老子杀了这混蛋!

明月夜的怒火瞬间烧遍了全身,一掌挥过去那被子便化为了粉屑,掌风波及之处连带着温大少身上衣服也碎成了指甲大小的数片,散了满床都是。温大少打了个寒颤由梦中惊醒,豁地睁开眼时正见着明月夜一把抓向自个儿腿间,手里不知捞了个什么白乎乎的物件,还不小心扯到了那尚未清醒的某物。瞥见自己不知为何身无寸缕,温大少连忙伸手护住下面,想扯过被子遮住却发现被子也不知了去向,慌得连声道:“娘子!娘子!大清早的,不宜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明月夜将手里肚兜伸到他的眼前,咬着牙一字字问着,只待这混蛋说出半个他不愿听到的字,他就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

“啊?”温大少愣了一下,在明月夜手上看了几眼才看出那是个肚兜儿,猛然间想起昨晚的事来,想是那时画意又羞又窘走得太急,竟将小肚兜儿给落在了他的房里,只怕她就算是回了自个儿房中后发觉了,当时也不敢再返回他的房中来取。

眼下可怎么办呢?诗情肯定是误会自己同哪个丫头有私情了……糟糕,真是糟糕!更要命的是……诗情同画意是好姐妹,这肚兜儿只怕她是见过画意穿的,如今自己对她的妹妹那样过,她……她只怕要气坏了。

温大少脑子飞快地转着,他确信画意是绝不肯让诗情知道昨晚之事的,以至于他原想如实将昨天之事告诉诗情也是不好说的了,毕竟这是损画意名节的事,除非诗情肯答应他纳了画意。于是收了面上惊异,换上一副嬉皮笑脸道:“娘子,你呀,真是不懂男人的心呢!你这几日来葵水不能同为夫行房,憋得为夫实在是受不得了,这才搬回正房来睡,然而……为夫毕竟正值壮年嘛,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又不能将娘子你滑滑嫩嫩的肌肤摸在手里,就只好……将娘子你的贴身衣物悄悄拿来代替啰!这肚兜儿是我昨日趁人不注意从后窗下洗好晾晒的衣物里偷出来的,权把它当成是娘子来陪我入睡了。为夫已经可怜至如厮境地,娘子也不说心疼,还一大早地就来质问,让为夫情何以堪呢!”

温大少边说边心里苦笑,自个儿虽然风流却从不下流,如今为了画意清白却不得不在自家娘子面前故作下流了,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月夜听了温大少这番话不由半信半疑,那后窗下晾着的都是丫头们的贴身衣物倒也不假,自己也确曾看见过心儿洗了肚兜晾在那里,这混小子误把心儿的肚兜当成自己的肚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因而又盯了温大少几眼,见这混小子光溜溜地挺在床上,一边双手护着下面一边冲自己暧昧地眨着眼睛,确乎猥琐到足以做出这种偷女人内衣用来意淫的下流事儿,便勉强信了他的话,当下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娘子……多陪为夫一会儿嘛……”温大少将戏做足,目送着诗情出得房去才苦笑一声坐起身来。见满床都是自个儿衣服的碎片,不由乍了一舌:乖乖,诗情发起火来也忒恐怖了些,连自己的衣服都扯烂了……自己也睡得太沉,衣服扯成这样了都没知觉。也幸好这回扯的是衣服,万一扯了不该扯的地方,自个儿岂不要绝后了?

既然起得晚了,温大少就索性偷了一天懒没有去铺子,只在窗前桌旁坐了,支着下巴想心事。进来倒茶伺候的是琴语,立在身后随唤,时不时地整理发丝摆弄裙摆,要么就总被窗外动静吸引去注意——这些动作全被温大少从桌上摆着的那架琉璃桌屏的反光中看在了眼里。他从来就不是个挑衅苛刻的主子,白梅院的丫头们也是全府丫头最嫉妒的对象——在白梅院,除了身份称呼的不同,丫头们的待遇几乎要同姨娘们差不多了,既自由又轻松,惬意得很。只是,只是自从画意来了之后,温大少已经越来越不习惯别的丫头伺候他了。画意立在那里,静静的,柔柔的,他不会觉得她多余,更不会觉得她不存在,她无论做什么,那对眼睛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用心看着,从不疲累,从不倦乏,永远在唇畔漾着暖暖的笑意,永远都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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