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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84)

谭正渊谭老爷在松了两三天的弦之后终于沉不住气将明月夜直接邀请到了谭府,说是又有了奇珍请他鉴定并共赏。明月夜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踏入谭府了,由大门进去一直被人带进谭老爷的书房,见屋内除了谭老爷本人之外还有一个相貌身形都同他极为相近的年轻人,经由引见得知这位年轻人就是谭老爷的长子、谭锦瑟的哥哥谭华年。

待相互引见后各自落座,谭老爷便小心翼翼由一只檀木匣子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仿佛黑色玉石制地的雕琢精细的瓶子来,才一亮在明月夜的眼前,明月夜便脱口道了声:“墨玉兽面纹颈瓶!”

谭老爷父子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见眼前这个“叶月明”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地起身过来将那玉瓶接在手中,仔细看了一阵,分外肯定地道:“错不了,此物正是西汉时宫藏瑰宝‘墨玉兽面纹颈瓶’!当时造出来时共有一对,在下几年前也曾在东边一座大墓——”说至此处突然警醒般住了口,干咳了两声方才继续往下道,“总之这是真品没错,若当真能凑成一对,那可真就是价值连城了!”

“叶月明”的失口自然被谭老爷敏锐地听进了耳去,心道果然自己所料不错,这小子绝不是个正经儿的倒腾古董的商人,必定也同自己一样,是个集盗墓、倒卖、收藏于一身的“暗商”!这小子眼毒得很,真品假货一看便知,自己这行做冥器买卖的人最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倘若能说动他肯同自己合作,自己就能少承担很多风险。

这厢谭老头动着心思,那厢明月夜正在心里暗乐:失口当然是故意为之,他早看出这老头不是什么好鸟来了,指定年轻时候是亲自下墓摸冥器的主儿,甚至这个年纪了说不定还在亲自干这个勾当。自己假意透露也曾下过墓的消息,就是要诱这老头儿主动开口同他寻求合作,如此才有机会骗取其信任,以打听到此次任务的目标究竟被藏在何处。

三人又玩赏了那墨玉壶一阵,谭老爷藉着喝茶的功夫终于将话题绕到了“合作”这件事上。当然,毕竟他们干的都是违法的勾当,谭老爷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因此决定再按捺一段时间看看情况,眼下只借口着要请明月夜做谭大公子的鉴宝师父,说是自个儿因年纪渐长,想将古董铺子这一摊儿生意交给儿子打理,又恐他年纪轻、眼光浅,怕被人用假货骗了,想请明月夜留下来教他如何辨识真伪古董。明月夜见老头已然上钩,假意犹豫了一阵便答应下来,却说自个儿年纪太轻,不敢妄为人师,只管与谭大公子兄弟相称便是。

谭老爷计划的第一步已然达成目的,心中自是高兴,便留明月夜在府中用午饭,几人来至花厅,谭老爷便派人去请小姐过来一同用饭陪客,明月夜知道这所谓的小姐就是谭锦瑟了,因而好整以暇地边喝茶边等着与那美人儿的第二次见面。

果不多时,见谭锦瑟一身湖绿衣衫袅袅娜娜地从厅外进来,比之那日见面时仿佛又美了数分,先是低头行了礼,及至谭老爷为她引见明月夜时方才吓了一跳般,掩了樱口轻呼道:“原来是恩公!”

一声甜甜脆脆的“恩公”叫得明月夜浑身酥软,眉开眼笑地道了声“不敢”,起身回礼。谭老爷忙问原因,谭锦瑟便将那日明月夜出手相救替她打晕了那两名醉汉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无非是夸大了明月夜的英雄神武,更是哄得明月夜一双笑眼都弯成了月牙儿。谭老爷闻言又是感激又是欣喜,直道缘分使然,席间可劲儿地给明月夜灌酒,更是让那谭锦瑟小姐亲自执了壶在一旁殷殷地伺候。菜香、酒醇、人美,明月夜很快便醉了,一双眸子却比平时还要晶亮,闪闪地望在谭锦瑟的脸上,谭锦瑟水样的眸子里便也回映出相似的神采。

第74章 浪子佳人

这个男人……可真是特别。谭锦瑟心中暗想,这样亮的眼睛她从未见过,明明看上去很是神秘,可这双眼睛里却有着天空一般的晴澈干净。他胆子很大,就这么当着她老爹和哥哥的面儿直直望着她,表面上衣冠楚楚,可她却能着实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野性味道,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砰砰地有力地跳动,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力量,就仿佛随时可以冲入顶上那辽阔的天空中去,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他的心有多大多广,他的世界便有多大多广,广到她根本无法想像,广到她恨不能立时就跟了他冲破这牢笼冲破这世俗冲破这一切忧愁悲伤腾空而去……

谭锦瑟皱了皱眉头,她讶异自己居然会对着这个才见过两面的男人产生了这么多不切实际的联想,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重新定下心神来给这男人斟酒。男人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暧昧,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悄悄儿冲她眨了眨眼,顽皮得令人……硬是忍不住想翘起唇角。他伸过捏着酒盅的手来接她的酒,这手真是好大,修长结实的手指,修剪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指甲,干燥而温暖,厚实且有力,让人心中顿时升起强大的安全感来。他捏着盅子稳而又稳,笃定坚实,那一种近乎于强悍的强大气息与他眼中那调皮的笑意简直格格不入又意外地和谐。谭锦瑟一时失神,竟不小心将酒倒在了他的袖子上。

“哎呀——”谭锦瑟一声轻呼,连忙放下手里的壶去掏帕子,旁边的谭老爷看见又是对她轻斥又是向明月夜道歉,明月夜转头笑着对谭老爷说“不妨事”,手却一直这么平伸着,等着谭锦瑟来替他擦上面的酒水。

谭锦瑟掏出自个儿帕子,轻轻揩过这只大手,那手上散发的热力就仿佛被触动了机关一般乍然间涌出,直透过帕子抵上她的掌心,她吓了一跳,冷不妨将帕子从手中漏了下去,被他伸手接住,顺便揣进袖口里去,冲着她眯眼一笑:“多谢小姐。”

谭锦瑟回了礼,重新坐回座位上,换了个丫头来给明月夜倒酒。明月夜酒量并不很大,喝了一阵便当真醉得坐不稳了,便由谭华年谭少爷使了两个小厮扶到书房小榻上休息。一觉竟睡至明月初升,这才晃晃悠悠地辞了谭老爷父子出得门来。沿了谭府围墙预备往街上走,还没晃悠出多远,忽而听得墙里面有异动声响,不由停下步子抬头向上看,没过片刻便见墙头扒上两只纤纤玉手来,紧接着又是一只穿了靴子的脚,然后是一根修长纤细的腿,再然后是两根腿,再再然后……一个大活人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明月夜只将双臂向前一伸便将这大活人轻轻松松接在怀中,低下头来正对上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鼻子下面的那张小嘴儿惊讶万分地低呼着道:“叶公子!怎么是你……”

明月夜笑起来,将脸又低了几分,几乎要触到怀里人儿的鼻尖儿,低声道:“我也正在奇怪,见过天上下雨下雪下冰雹,还从没见过下美人儿的。敢问美人儿住在九重天上哪一处仙宫呢?可要小生送你回去?”

谭锦瑟万料不到自己同这家伙竟然如此有缘——头一次翻自家墙头居然也能落他怀里。这墙实在是太高了,谭老爷为了防盗,在原有高度上又增了三尺,以至于谭锦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后腿已经发软了,这才没能扒好墙头而不慎摔了下来。她连忙挣扎着从明月夜的怀里出来落在地上,目光游移着不敢与他对视,只讷讷道了句“公子玩笑了”。

明月夜也不问她为何这会子爬自家墙头——这丫头是个小贼,只怕连谭老爷和谭少爷都不知道,富家子女常常都有些古怪癖好的,搞不准这位貌若天仙的谭锦瑟小姐就有爱偷人东西的癖好,不在乎偷了多少,享受的是偷的过程。所以不必揭穿她,只假装什么也未发生般地低头到她面前偏着脸儿一笑:“若不需在下送小姐回家,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小姐当心。”

“小姐当心”这四个字说得谭锦瑟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这男人是故意取笑她的,却也不能当面驳他什么,只好咬咬牙瞪了他一眼,扭头一声不吭地走了。

明月夜坏笑着的目光盯着人家一扭一扭的小屁股渐行渐远,这才回转咏桂巷,一进门正看见心儿坐在桌旁瞪着他,心知这次又晚了,立刻挂上个讨好的大大的笑容快步过去在心儿身旁椅上坐下,道:“我错了我错了,又让我们心儿久等了……”

心儿捏住鼻子更是皱起了秀眉:“你喝酒了?喝多了?满嘴的酒臭气!”

“嗳,这不是为了任务嘛,没办法,总要喝点……”明月夜嘻嘻地笑。

“因为醉酒所以才回来这么晚的?”心儿瞪着眼睛看他。

“嗳嗳,一不小心就睡过了……”明月夜仍旧嘻嘻地笑。

“装什么呢!你明明可以把酒运功逼出体外的!少骗我,究竟怎么回事儿?”心儿气道。

明月夜当然不能告诉心儿自己是佯醉留在谭府里为偷听谭家父子的谈话的,这事儿没必要再让心儿跟着掺和,所以他也懒得多说,只是笑嘻嘻地伸手去抚心儿胸口,道:“消消气、消消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说好了每天按时回来吃晚饭的,你这一迟不打紧,可知道我在家里有多担心么?!”心儿仍旧不解气,一把扒开明月夜大手,起身便往自个儿屋里走,被明月夜跳起身来抢在前面拦住,赔笑着道:“嗳呀呀我的宝贝心儿,我错了还不成么?你说——要怎么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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