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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无双(97)

——所以他才生气!气这丫头太践踏他对她的好了。

“我去买早饭!”明月夜带着一腔委屈转身迈出门去。

心儿倚着门框立了一阵,而后拿过笤帚来扫地。一时明月夜买了早饭回来,兄妹两个便在堂屋桌上吃了,却是闷着头各吃各的,谁也不肯理谁。

一吃罢饭明月夜便阴着脸回了自己屋子,心儿见他那副样子暗暗好笑,也不去理他,只管在自个儿房里窗前绣绶带。近中午时外面忽地下起雨来,夹着深秋时节的冷风吹了满屋,惹得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正揉着鼻头,便听见明月夜的声音倏地传入耳中,硬巴巴地道:“不会多穿件衣服?!”却是从那屋用内力送过来的,听那语气想是还在那里自个儿别扭着生气,心儿忍不住掩着嘴儿偷偷地乐。忽而想起件事来,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团物事,开了门走到明月夜房门前,砰砰砰地敲门。

听得明月夜在里面阴阳怪气地道了声“进来”,便将门推开道缝,也不进去,直管将那物事狠狠一扔,正打在背朝门立在那里蹲马步的明月夜屁股上,而后将门一关回自个儿房去了。

明月夜反手将那物事捞住拿至眼前,却见是个荷包,打开来看,里面叠着两块干净的帕子,一块是新的、男用的素帕,一块却是上回谭锦瑟给他擦酒的,也洗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除了这两块帕子还有五六个络子,细细一看全是大雁式的,各种颜色的都有——摆明了是让他拿去送给谭锦瑟挑的,就不信她哪一个都不喜欢!

明月夜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气这小丫头为了尽快把他“打发”出去竟然一口气编了这么多的络子供他去哄别的女人欢心,笑她果真对他送谭锦瑟络子一事很较真儿,偏还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哼,还是吃醋了罢?!遂从这些络子里面挑出个潭水绿的挂到自个儿腰间,其余的仍在荷包里放好,另将那块男用素帕取出来掖进怀里,把荷包塞到枕头下面。

白天也就这么在秋雨萧萧中过去了,谭锦瑟立在自己绣楼的窗前望着无边夜幕不由叹了口气。她最近很烦,烦得恨不能一头撞死了事,为的什么呢?为的是她此生真真正正爱上的第一个人,叶月明。

这个叶月明实在太过狡猾,她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从认识他至今,她甚至还从未问过他来自何方,哪里人氏,以及家中还有何人,最重要的是——从头至尾,他从来就没有对她说过他喜欢她!

是的——他从未说过!就连她主动吻他抱他他也从未有过任何回应!他只是——只是就那么带着令任何女人都足以沉沦的坏笑任她厚着脸皮往上贴,而她明知等待自己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还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怎么办呢?她好怕,怕失去他,怕他不要她,怕受伤害,可她没办法,她就是喜欢他,就是愿意因他而伤心痛苦,就是宁可掉入地狱也要爱这一回……

谭锦瑟一言不发地对着雨幕立了整晚,然后她决定拼一拼——拼得肝肠寸断也要争取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她早就知道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这不怪任何人,怪只能怪她自己,谁教她有个天大的秘密瞒着所有的人呢?谁教她从小生活在躲避与仇恨中呢?谁教她明知不可能而非要为之呢?谁教她……对不该动心之人动了心呢?

第85章 天煞孤星

秋雨狠下了几日,昨日方停,直洗得天空一片湛蓝晴透,立在城门口甚至能望到百里之外的毓灵群山,丹青水墨般隐隐绰绰,青烟缭绕处仿佛住着什么隐世清修的神仙,直教人无限神往。

这一次兰心雅社的聚会内容是远足、爬山、赏景,外加探险。平淡安静的生活早已无法满足这些吃穿不愁的富家子弟,只有新奇刺激的东西才能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存在着的。

心儿在前一天晚上才接到社里的帖子,帖子上只说了要去城外附近游玩,大概还要在外面客栈住上一晚,共需两天时间,并叮嘱多带身厚的衣服,别无其它。因明月夜早上走时说有事要出去两天不能回来,便也未能将此事告诉他,又想着反正谭锦瑟也是要一起去玩的,明月夜怎么也能从她嘴里知道,于是未再多想,只管收拾妥了出行用的东西,今日一早便跟着陈婉婉的马车一起出了城。

兰心雅社成员的马车在城门外集合完毕后便一路往北行去,那方向正是云遮雾罩的毓灵群山。快马疾车飞奔了将近一个上午方抵达得山区外缘的一座小村庄,这庄子是本次出游发起人、一位少爷家的外庄,因而早有人迎出来将众位少爷小姐请下车,中午就在庄子上用了饭,稍事休息之后便又乘车一路向山内进发。但见群山黝黝高耸入云,四面八方严严实实地围压过来,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一路上虬枝古藤冷石寒泉遍布山间,又格外凭添了一层阴森冰冷。

陈婉婉从车窗口缩回头来,带了怯意地道:“早知是到这地方来我就推了,偏那张广友最爱捉弄人,总来这套先斩后奏的把戏!”

张广友想就是本次聚会的发起人了,这一回还真是令人来了个措手不及,难怪中午吃饭时几位小姐的脸色都不大好,倒是少爷们兴致都颇高,席间还商量着将弓箭带上到山里去打野味。

心儿自小就同明月夜生活在野外,这样的山在她看来倒更显得亲切,因而笑着安慰陈婉婉道:“这条路是山民们常走的,必然安全,我们只记得不要往无人走过的地方去就是了。”

陈婉婉“嗳”了一声,道:“早知如此便该叫我哥一起跟来的,他会功夫,若有什么危险还能照顾我们。”

心儿听了心下一动,假作随口问道:“令兄还未回京么?”

陈婉婉道:“本来说是家父过完寿他便走的,后来他那上司不是也来了么,听说抓了个污辱妇女的犯人,这两日需上堂受审,那上司是当事者,要留下来听堂,因此我哥他们才一并留了下来,等咱们回去后只怕他也就要走了,届时你也去为家兄送行可好?”

心儿才不愿自撞刀口,面上只含混应了,到时再找借口不去也就是了。

马车行了一阵渐渐停下来,听得外面有人提声道:“咱们这就下车改步行罢,前面都是小路了,马车行不过去。”

陈婉婉百般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只得同心儿从马车里出来,却见此时已是进入了群山深处,各色从未见过的树、各类从未见过的鸟儿、各种从未见过的果实异彩纷呈地映入眼来,不由得又“哇”了一声,方才的不快立时便抛去了九霄云外,满心的只剩下了新奇和兴奋。再看其他的小姐们,亦同陈婉婉是一样的兴奋好奇,倒更比那些少爷们还等不得了,呼朋唤友地便往前走。

既然是探险,自然不能带着家丁和丫鬟——兰心雅社里的成员们多少都是带着些叛逆心的,被下人们寸步不离地贴身伺候着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因那样反而更使人显得高傲无能,况且在此之前他们也曾有过类似的远足聚会,也都有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经验,因而这一回大家也同样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单看小姐们都穿的是靴子和仿男装款式的便装就知道众人皆是有备而来,经验倒足得很。

心儿同婉婉背上各自的小包袱,里面是衣服和少量的食物,而后跟在众人身后沿着羊肠小径一路往山上行去,马车便停在宽山路的尽头处,约好了众人不回来便不许擅自离开,只管在原地等候。一路向上攀一路嬉戏玩闹,不知不觉间便掩入了群山无尽的苍郁之中。

谭正渊谭老爷在盗墓挖冥器这行当里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和一支经验丰富的队伍,这支队伍在谭老爷的策划指挥和带领下十几年间挖过不下三十座大墓,小墓就更不消细说,不得不说谭正渊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不畏鬼神——挖墓可是件遭天谴的事儿,更是件一旦案发重则满门抄斩的事儿,可他不怕,为了那些古董,为了那些钱,他是人挡杀人、魔挡杀魔。

谭正渊不信来生,所以他从干这一行起就告诉自己要把握今生,纵情享受。且他也是这么教给自己儿子的,父子两人表面看上去待人温和,实则却都是下得去狠手的角色——这一点,明月夜从第一次同这父子两人接触时就看出来了,因而也明白为什么谭锦瑟会想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她的这两个亲人——他们太冷血,甚至很可能有那么一天会把他们的女儿、妹妹当成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卖掉,这也是明月夜并未劝阻谭锦瑟留在家中的原因。

谭正渊通过自己的人脉常年在外搜寻有价值的古墓,一但确定好地方,他的队伍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下墓的各种准备,周全细致,训练有素,而谭正渊所要做的就是带队前往目的地,临场指挥或亲自下墓。

这一次的地点很有些出人意料——居然就在距皎城约百里处的毓灵山脉中。谭正渊觉得好笑:自己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跑遍大江南北挖了那么多的墓,却不曾料到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一座传说中春秋时期的贵族大墓,他还真真是走了眼了,若不是近来才加入他盗墓队伍的一位风水先生点出来,只怕这墓就还在自个儿脚底下安稳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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