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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吃才会赢(114)

整个青院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那单调沉重震得人肺腑生闷的棍棒落在肉上的声音,罗扇最后一次从昏迷中疼醒,睁开眼睛望了望这飞檐斗拱雕梁画壁,好长的一个梦啊……终于要结束了,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穿一回,她迷失得够久了,该去她本该去的地方,奶奶来接她了,穿过滴水檐下的游廊,穿过那群花花绿绿的古装衣裙,慈祥地望着她笑,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顶:“扇儿,乖孙孙,你受苦了,跟奶奶走吧,去快乐的地方……”

奶奶……罗扇滴下泪来,棍棒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忽然被拉得很遥远,渐渐模糊不清,眼看就要消失的时候,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穿透了重重的阴霾与空冷,直直地闯进耳孔中来:“――住手!”

果……果不其然……穿越女的福利终于来了么……尼玛早点干嘛去了……要是把姐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臀部严重毁容十二指肠短了二指大小便放纵失禁,姐就阴魂不散缠你一辈子你等着……

恍惚中听不甚清那清冽的声音又说了些什么,眼睛努力睁大也只能看到一片分辨率实在不高的重影,有人带着十几个重影过来替她松开了绑着手脚的绳子,掏去堵着嘴的布,又有四五十个重影连凳带人一并将她抬了起来,眼前花花绿绿重影翻叠,巫管事的七八张脸划过去,又有数十张丫头们的脸涌上来,罗扇觉得一阵反胃,张嘴吐在地上,心道中午在马车上的点心白吃了,本来晚上饭就还没来得及吃,这回还把中午饭也搭进去了。旁边的人却看得心惊肉跳,地上红里泛着黑的血渍蛰得每个人的眼睛都生疼。

迷迷糊糊不知进了哪个房间,数不清多少双手上来摸罗扇……别,别闹,正疼着呢……却是将她小心地从凳子上抬起来,轻轻地放在一张软软的床上。紧接着脚步声嘈杂,有端盆打水的,有取炭生火的,有拿着剪子上来铰罗扇衣服的――背后的衣裙全都同血肉粘连在了一起,不用剪子铰根本脱不下来。

本来这类杖刑都是要脱了裤子执行的,就算受刑人死不了,这辈子也没法儿再见人了,而这次因为巫管事想要全体青院的女仆来观刑,行刑的又是两个小厮,一群女人围观两个男人打一个光了屁股的女人,这多少有些尴尬,况且巫管事本意就没想让罗扇活着,反正也是个死,脱不脱裤子的也就无所谓了。

从血肉里往下揭衣服比挨棍子还要疼出七分去,罗扇撕心裂肺地呜咽了一声就疼晕了过去,这回晕得实着,再醒过来的时候背臀部的伤处都已经上好药了,清清凉凉的,多少减轻了些灼痛感,屋里亮着灯,地上炭盆烧得正旺,整个房间一片暖洋洋。

“小扇儿!你醒啦?”视线里出现小钮子一张欣喜的脸。

“钮……钮子?”罗扇嘶哑着声音纳闷儿,“你咋在这儿?”

“是二少爷吩咐我来照顾你的,”小钮子回身去桌上倒了杯水给罗扇端了过来,“感觉好点儿没?还疼不疼?”

罗扇就着小钮子的手咕咚咚地喝了大半杯:“疼啊……当然疼啦……钮子,代我谢谢青山他们,若不是他们暗里减了手劲儿,我这会子早就给阎王爷做宵夜去了……哎呦,疼死了!”

“青山也在后怕呢,”小钮子把杯子放下,一歪身坐到床沿儿上,“你这条小命儿要是在他手上送掉了,怕是他这辈子都得落下心病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晕了多久?”罗扇觉得胸闷,想是趴着时间太长的缘故。

“正是大半夜呢,你接着睡罢,睡着了就不疼了,我就在旁边儿看着你。”小钮子道。

“这不是疼得睡不着么,要不你打晕我得了,”罗扇笑得好不痛苦,“你也别硬撑着,就在我旁边睡罢,左右我现在伤着没法儿乱动,不必担心睡着了把你挤下床去。”

“我可不敢,”小钮子笑得古怪,“二少爷吩咐我好生看着你,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的。”

“干嘛笑得跟吃了烂葱叶子似的?!”罗扇翻个白眼儿给她,“莫不是连你也和她们一样怀疑我和爷有什么不清白的地方?”

小钮子连忙摇头:“你少冤枉我!我几时怀疑过你了?!我不过是……不过是察盐观醋罢了!二少爷宠信你,自然对你与对别个丫头不同,这也很正常嘛!”

……好吧……察“盐”观“醋”就察盐观醋吧……关键是你们一个两个的哪只眼睛看见白老二宠信老娘了?!动不动就扣工钱,又腹黑又毒舌,本来想好了这次万一香销玉殒了第一件事就是变成艳鬼去压白老二床的……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嘛,这回没戏了,继续悲壮地生长在这阳世上受他的荼毒吧……

罗扇伏在枕上,几番从死亡边缘上捡回命来的经历让她最初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一味地低调隐忍有时并不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外,若想在这样一个躺着也能中刀的环境中自保无虞,就必须先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必须要让自己立得足够稳,稳到根本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

罗扇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白二少爷那对乌黑的眸子,这个男人太聪明,他从一开始就快准狠地捏住了她的命门,知道怎样才能逼她倾尽全力为他所用,如今可不就是这样了么,罗扇若不能为他尽心尽力,就不能得到他的最大庇护,他的确是重用她了,可这还不够,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信任她,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双方各取所需,于是无往不利——

 

☆、92、相克相生

“把小扇儿的身契给我,我现在就要给她赎身!”表少爷脸色铁青地瞪着白二少爷。

白二少爷没有应声,脱去沾了菜汤的外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随手拿了件干净的出来换,若不是晚宴时被个粗心的丫头失手将菜汤滴在身上,他也不会半途回来换衣服,若不是半途回来换衣服,就不会看到那险些令他……的一幕。之后便一直忙于处理此事,直到现在才有空换掉身上这件脏掉的外衫。

“白老二!甭给我在这儿装聋作哑!”表少爷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他是看白二少爷回去青院许久不见返回才跟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只见到院子地上一滩腥红刺目的血迹,丫头婆子跪了一院子,吓得大气不敢出,这里面却未发现罗扇的身影,奔去正房时又被挡在门外,说是二少爷正和巫管事在房内说话,四下里遍寻不着罗扇,隐隐就有一股不妙的预感,直到白二少爷同巫管事谈完事情肯放他进屋,扑鼻一阵浓浓的药味儿还夹着血腥味儿,忍不住追问,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表少爷又惊又恼登时就炸了毛,听闻罗扇被安置在上房的西耳室,说什么也要冲过去看,硬是被白二少爷拦住,连拉带扯地把他拽进了东次间白二少爷的卧室,将门一关,怒火仍旧难平,径直管白二少爷要起罗扇的身契来。

见白二少爷仍旧不应声,表少爷几步冲到面前一把揪住了他前襟,一张脸逼到他脸前去:“你究竟抱着什么心思?我几次三番想要给她赎身你都横拦竖挡,别把人都当傻子,有什么话你就摆明了说罢!是不是你也看上那丫头了?是不是?!”

白二少爷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来看了表少爷一眼,淡淡道:“表兄何不去问问她可愿意让你为她赎身呢?”

“她还小,屁也不懂!不赎身?不赎身待在这虎穴龙潭里只有被吃的份儿!”表少爷恼意丝毫未消,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我先替她赎身,以后再慢慢把她教导明白了!”

“表兄慎言,”白二少爷捉开表少爷揪着自己前襟的手,“何谓虎穴龙潭?这里是你亲舅舅家,莫不是我们一家亏待了你,竟令你有如此感慨?”

“你――你小子甭挑我话柄!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表少爷几乎要跳脚,“给我身契!”

“你回去冷静下来后再来同我谈。”白二少爷不再理会他,正要往外走,被表少爷一拳打在脸上,向后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

“我冷静个屁!那丫头在你身边儿伺候得周周到到,不成想竟落了这么个下场!如今伤了筋动了骨,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患,我如何能放心让她继续在你这儿留着?!”表少爷粗喘着瞪着白二少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孔。

“我想表兄你没有忘记表**已经在来藿城的路上了罢?她后日便抵白府,”白二少爷冷冷看着表少爷,“方琮不是傻子,甘心被你利用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青睐,若不能达此目的,他能同你合作算计表**,也就能同表**合作算计那丫头。你有心自谋生路,如今尚在起步阶段,诸事需亲力亲为,能有多少时候护在她身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表**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方琮的手段我却也比你多清楚,他顺着你依着你哄着你,不意味着他毫无心计,这两人若联手,你怕是自保都堪虞,还有余力顾暇他人么?我让你冷静下来后再来同我谈,莫要一时冲动昏了头脑,提醒你是因为你是我的表兄,而这并不代表我须事事迁就你,我不管你把那丫头当成了你的什么人,我只能答你一句话:我的下人,我来做主。”

白二少爷说罢,与表少爷擦身而过径直出得门去,留下表少爷一个人在房里狠狠地一拳捶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