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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吃才会赢(2)

南三西院的成员一共十二人,除了管事的麻子婶之外还有七个婆娘四个小丫头,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烧水、洗菜、择菜、淘米、杀鸡宰鸭、处理食材。

听说南三东院里也有十二个人,不过都是男性,专门负责劈柴烧炭给大伙房送去。南三南院的十二个人负责洗碗刷碟,南三北院的十二个人负责倒泔水。

仅仅是做饭的辅助程序就有整整四十八个人来干,可想而知,整个白府连主子带下人得是一个多么庞大的群体呢!

罗扇的足迹最多也就抵达过南三院的门边儿上去,连门槛都没迈过就回来了。从院门向外看,见地上铺的是海底蓝的花岗石,平坦整洁,冰凉肃清。仍旧是高高的院墙,粗壮年久的参天大树,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池子。她怀疑南三院外是一个更大的院子,这更大的院子外面是更更大的院子,而更更大的院子也许只是白府中最不起眼的一隅。

正所谓“庭院深深深几许”,罗扇很庆幸自己没有处于这庭院的最深处,她不喜欢太深的东西,太深的水,太深的颜色,太深的人心,不适合她。

罗扇挑着两桶水回到院子里,翠桃三个人瞪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着她看,见她把桶里的水慢慢洒在地上,一路洒一路往伙房的方向走,小钮子不由叫了起来:“你干啥!待会儿冻成了冰要滑倒人的!”

罗扇充耳不闻,倒完水后把桶放回了水房,三九严寒,没片刻功夫那水便结了冰,形成一条冰路,连小钮子鼻子下面的鼻涕都结成了小冰棍儿挂在那里。罗扇找来一根扁担一块石头,利用杠杆原理把那巨大的冰砣子撬到了冰路上,而后很轻易地就这么推着它一路滑到了伙房。

她们院子里的这间伙房不管做饭,事实上不是不管,是没那个资格管。真正管做饭的是大伙房,她们这间伙房也就是给大伙房打下手的,平时绝不许自己开灶,生着炉子也是烧水用的。

翠桃三个人看得面面相觑,暗骂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自个儿就没想到呢?!罗扇那厢很没有身为一个老女人的自觉性地一阵奸笑:谁教你们是小孩子来着?跟老娘斗——哼哼嘿!

三个小丫头很不情愿地输掉了晚饭,甩甩手各自走开了。罗扇把那七八个冰砣子弄进了伙房后又去找来一把扫院子的大扫帚,将从伙房门口到院门口之间扫出了一条路,扫开的雪就堆到方才的冰路上,如此一来只要没人脑抽脚贱地去踩那雪堆就不会因踏到雪下的冰而摔倒。麻子婶再度来到院子时还表扬了罗扇有眼色,赏她晚上多吃一个馍馍。

罗扇她们这些人算是白府里的最末等的奴才,因此每顿的伙食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除了馍馍咸菜粥就是饼子咸菜粥,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根青菜,想吃肉?夏天的时候到是可以自己去捉几只蚊子丢进嘴里开开荤,指望碗里见点油星儿那根本想都不要去想。

终于吃到穿越来后第一顿饱饭的罗扇偎在灶旁,数着脏兮兮的手心儿里她第一个月的工钱——五十文小钱儿,心里转起了念头:苦谁也不能苦自己,饿啥也不能饿肚子,今儿是吃饱了,明儿呢?有个什么法子可以改变一下现状呢?

2下人生活

每日晨,麻子婶一声铿锵有力的“小蹄子们都给我起床干活——”拉开一天的序幕,公鸡们黯然失色,垂头耷冠地自省其身。

南三西院的结构是四合院制式的,成员十二名一律住在北边三间正房和两间耳室中,罗扇自然是同翠桃她们三个小丫头片子同睡一间。一条石砌的大通铺临着北窗,西墙一架破旧的大衣柜,东墙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南窗下一个脸盆架子。

院子的西厢房是三间仓库,东厢房就是所谓的伙房,南边则是厕室,出恭的地方,院子中央有一口井,这些组合起来就是罗扇在古代的第一个家。

撇开心理年龄不提,罗扇的肉身年龄在南三西院是最小的,不过八岁。再往上就是小钮子、金瓜、翠桃,翠桃今年十岁,在罗扇肉身入府前算是几个孩子中的头头,当然,现在也是,所以对于罗扇的时常从各个方面压她一头而颇感怨忿。

年纪最大的自然是麻子婶,今年三十有二,性格泼辣,为人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环境,你指望有谁能真心对你好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罗扇是穿来的,这道理她明白得很。

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洗脸梳头上厕所。脸盆是抢手货,睡前先打好一盆清水置于室温下,早上起来水就不至于太凉,然而谁最后一个抢着谁就只能用别人剩下的洗脸水,除非你愿意用睡得热腾腾的脸蛋儿与外面井里现打上来的凉冰冰的井水来个亲密接触。

几个孩子里面力气最大的是金瓜,所以几乎每天第一个抢着脸盆使用权的也是她。罗扇知道凭自个儿眼下这副小身子骨不是那孩子的对手,因而根本懒得去抢,每天最后一个起床,还能多睡上那么几分钟。

孩子毕竟是孩子,当金瓜三个人洗完脸后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梳头时,罗扇已经叠好被子挽好双髻穿齐衣衫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出门去了。这个时候伙房里一般没人,罗扇悄悄儿来到灶边,扒拉扒拉灶灰,从里面掏出个碗口粗的竹筒来。这竹筒是从南三东院里一个叫驹子的小小子手里坑来的,南三东院十二个男人每天负责劈柴,偶尔也劈劈竹子,这个竹筒就是驹子他爹给驹子当玩具在地上滚着玩儿的。

罗扇十分没道德地刮着脸蛋子嘲笑驹子玩的是女孩子才喜欢的玩具,成功气哭了驹子之后便把这个竹筒据为了己有。她看中的是这竹筒口有个塞子,将它塞住后可以在里面盛水,于是每晚睡前她便把这竹筒里灌满水塞到灶膛下,用灶灰温着它,早上起来里面的水也是温的,正好用来洗脸漱口。

最低等的下人是没有早饭吃的,一天只得两顿饭,然而在那一世吃惯了早饭的罗扇可不想因为自己少吃了一天中最宝贵的一顿饭而过早地进入老年痴呆期,所以她扒拉扒拉又从灶膛里扒出半个馍馍,这是前一天晚饭省下的,只为第二天上午不饿着肚子干活。

几口干掉馍馍,喝掉竹筒里剩下的水,罗扇抹抹嘴儿,不甚满意地拍拍仍旧深深凹陷下去的肚子。这具肉身实在是太瘦太瘦了,根本就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说她五岁只怕都有人信,粗糙的皮肤,干黄的头发,嶙峋的身子,罗扇不满意,十分的不满意。

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儿,女孩儿更该如此,这是她一向坚持并遵守着的,哪怕一个女人的寿命只有十年二十年,那她也要让这十年二十年活得灿烂美丽。她从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欣赏的风景,也从不浪费任何一个可以享受的机会,如果男人自诩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那么女人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享受家!女人,是需要呵护的,首先要宠好自己才是。

当然,罗扇所谓的享受一般意义上指的就是吃,她好吃,喜欢吃,爱吃,变着法儿的吃,甚至上一世死都是死在吃上的,名符其实的吃货一头。所以这一世好容易得以续命,她就更要好好的吃上一辈子,眼下顿顿都吃不饱,这让她怎能不窝心?

摇头轻叹着,罗扇拎了扫把出了伙房门,开始打扫院子里的雪。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估摸着也就是四点多钟的样子,下人们当然要早起,尤其是伙房的下人,他们不能吃早饭,主子们可是要吃的,务必保证主子们一起床就能喝上热腾腾的粥才行。

雪下了一整晚,大约半夜才停,北风却仍呼呼刮着,吹得罗扇脸蛋子生疼。同院的几个婆娘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一个个手冻得通红,她们这四个年纪最小的丫头就只能干干扫地生火打水擦灶台一类更粗的活儿。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院子里的雪扫好,高高地堆到南墙角里,紧接着就是擦灶台、生火、打水。今儿轮到罗扇生火,先要到南三东院去要柴禾来,于是开了院门,揣着手缩着脖儿,颠颠儿地往东边那个院子去了。

东边的院门大敞着,院子当间儿七八个光着膀子的壮男正轮着大斧劈柴,北风虽冷,这些个汉子却早已干出了一身的汗,旁边柴垛堆得山高,这也堪堪只够整个府烧半天的。

罗扇一脚跨进门,眼珠子在那个叫做阿飞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发达的胸肌上转了一阵,然后揣着手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阿飞哥,陈叔呢?我来取西院用的柴禾了。”

阿飞停下手,也冲着她露牙一笑:“陈叔去大伙房送柴了,西院儿的柴堆在院角,我帮你担过去。”

“谢谢阿飞哥!”罗扇眯着眼儿笑,随即又压低了些声音,“彩云姐昨儿吹着了,今天有些不大舒服呢。”

阿飞黝黑的面庞红了一红,转而又有些焦急,丢下斧子便去院角挑柴,忙忙地往西院儿奔去,罗扇在后头小跑着跟着。

彩云是罗扇在南三西院的同事,和阿飞两个眉目传情已有了一阵时日,三八如罗扇者没几天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子不能说的秘密,立刻善加利用——原本取柴的活儿得她们这四个小丫头自己干的,由于身单力薄,每次取柴都要来回挑个七八趟才能取完,如今罗扇以彩云为饵,每次去东院只找阿飞要柴,阿飞为了多见彩云一面,便每每主动帮着罗扇挑柴,这么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挑一趟就能挑完,罗扇既省了力又省了时,还能给一对儿有情人创造机会,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