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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162)+番外

谁知道这位是来凑热闹的还是来领准备出走的小孩回家的啊。见这位雷厉风行地,劈头就开口问那几个:“死者在何处?”

刘漳连忙在前带路,后头一群穿衙差公服的人哗啦啦地跟着,却不见京都知府乔乐梓,当然,通常够不上级别、影响不大的案件也用不着这位市长大人亲自出马到现场查案。

不明究竟的众人仍然感到诧异,认识燕子恪的还在奇怪这位比乔乐梓官还大的家伙怎么会亲自大老远地跑到这山里来查案,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样是个蛇精病吗?

蛇精病带着人进了曹溥陈尸的房间,令众人就在厅内候着,留了两个衙役看守,不多时从那房间回来,随意指了个房间做为问讯室,而后挨个叫人进去问话。

先是刘漳,而后是邢八,陈简谅,裘铭怀,鲁遄,刘云仙,元昶,燕九少爷,最后是燕七。

燕七推门进去,见她大伯在窗前立着,背对着窗外的日光,一张脸隐在阴影里,模糊不明。他喜欢逆光站着,因为这样一来别人看不清他,他却能将别人看得仔细。

负责记笔录的人在旁边的小桌旁坐着,手里拿着笔,抬眼瞟了瞟燕七,例行公事地先开口问:“姓名,年纪,家住何处,父母名讳,吧啦吧啦吧啦……”

燕七一一答了,这位“书记员”也一一记下,然后又抬眼看向燕子恪,等着这位提问。

这位在光影里动也不动地站了良久,方慢声开口:“想要一飞不回头了么?”

啥?书记员一怔,这算什么问题?然而古怪虽古怪,他的工作还是要一字不落地把长官与嫌疑人之间的对话如实记录下来,于是运笔如飞,刷刷刷刷。

“不是,别多想啊。”燕七道。

“说走就走。”他转开脸看向窗外。

“……”书记员满脑子问号,怎么这位好委屈的样子,是在控诉吗……

“对不起,别生气啦。”燕七道。

“下次呢?”他问。

“下次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燕七道。

“不会有下次。”他道。

“……”麻痹你们能不能说人话啊?书记员彻底方了,这特么是问案还是在打哑谜啊?!

“说说你看到的。”燕子恪道。

“那几个人对曹溥都很不满,而且与他都有利害关系。”燕七道。

“……”擦……这话题转的……书记员差点闪到腰,这一大一小都特么蛇精病啊!思路要不要这么跳脱啊?!话题与话题之间能不能做一些自然点的铺垫啊?!以及刚才乱入的那几句究竟是什么鬼啊?!这样一份笔录回头交到我们乔大人手里去他会不会以为老子有转型当言情小说作者的企图啊?!

燕七将从进入抱秀山馆后至目前所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燕子恪静静听着,直到燕七说完,他方问道:“昨夜可曾听见水声?”

“不曾。”燕七摇头。

“哦。”燕子恪慢慢走过来,至燕七面前停下,“曹溥,是溺死的。”

溺死。这是燕子恪带来的仵作再三检查过后的结论,并且死者死时没有经过任何的挣扎,更甚至,他死亡的第一现场,就是那个房间,就在那张榻上!

好端端地躺在榻上被淹死,这简直就像是聊斋故事,书记员在听到这一结论时着实惊讶了半天,要知道他方才也跟着进入过死者陈尸的那间房,不论是死者身上还是榻上和地板上,哪儿哪儿都是干的,这个淹死的结论又是从何而来啊?!

不过据说昨晚死者是开窗睡的,而且门也没有上闩,任凭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间,且他进入房间之前还喝得酩酊大醉,是被主人刘漳和元小国舅爷一起送回来的,那两人可以彼此作证,起码在当时死者还是活着的。

那么就有可能是夜半之时,有人潜入死者房间,将之溺死,而后再神鬼不觉地溜回自己的房间,这样的话问题来了:凶手是用什么东西溺死死者的呢?

衙差们已经检查过了整个抱秀山馆,馆中并没有井,所有的用水都需要到山后的瀑布处去打来,而馆中用来储水的大缸则只在伙房有,每夜入睡前伙房的门都会由专门的管事负责上锁,以防有山耗子或是小兽之类的跑进去,而与该管事同屋住宿的还有其他三人,如果该管事半夜起来去开伙房门,一定会被同屋的人发觉,事实证明,这位唯一拿有伙房钥匙的管事,昨夜安睡如常,并未离开过房间。

客人的房间用水,都是由馆中下人从伙房大缸内舀出后端到房中去的,洗漱完毕,污水再被下人们倒掉,所以每个客人的房间中都没有足够将人溺毙的存水。

这么一来,如果想要得到将死者溺死的水,就只剩下了一个途径——后山,去后山瀑布和潭水处可以取到水,然而问题又来了,抱秀山馆待所有人回来之后就落了大门的门闩,并从内部上了锁,前门与后门处都有值夜人员彻夜值守,前院与后院还有下人不定时巡视以保证山居安全,除非是会轻功如元昶那样的,或还可神鬼不觉的翻出墙去到后山取水,但事实证明,攀岩社的所有成员以及刘家兄妹,皆不会武,就算有着攀岩的本事,也不可能避开值夜人的眼睛由与山馆相接的山壁爬出山馆去。

所以这起杀人案件,竟然诡异地成为了一个门窗开放的另类密室杀人案!

第130章 水溺做最喜欢的事,像最灿烂的光。……

“溺死?!”元昶惊讶地看着燕七,“怎么溺?拿什么溺?”

“不知道呀。”燕七道。

“你大伯到底有没有准儿?”元昶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正低着头满屋子找线索的燕七她大伯,那位此刻根本顾不得理会硬拉着燕七跑来看热闹的元昶和悄无声息地跟来的燕九少爷。

“昨儿曹溥喝得烂醉,他那人只要喝醉了睡下,你就是揍他一顿他都醒不了,”元昶对自己这位同窗还是略有了解的,“想要杀死一个烂醉不醒之人,只需要一手捂住他口鼻令之窒息而死就行了,又何必要费事地把他溺死?”

“为了在曹溥死时证明自己不在场。”燕九少爷淡淡地道。

“那曹溥是几时死的?”元昶问在地上蹲着不知正找什么的燕子恪。

“亥时至子时之间。”燕子恪态度端正地回答他。

“子时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回房了吧?!曹溥的门没有上闩,任凭是谁都可以悄悄溜进来杀掉他啊!”元昶用看愚蠢人类的目光看着燕子恪。

“那倒是不大可能,”燕子恪站起身,“通往二楼的楼梯位于楼的中央,而在一楼楼梯西边的那间房是下人间,通宵开着门,也通宵有人值夜,为的就是客人夜里有吩咐能够及时听到并赶去伺候。

“曹溥的这间房位于一楼最西头,而以楼梯划分,楼梯以西的房间除了下人间有人之外,就只有他这一间房有人,其余人不是住在一楼东边就是住在二楼,除你之外没有人学过功夫,想要神鬼不觉地通过开着门的下人间到达曹溥的房间,显然不大可能做到。

“或者从窗口出入,由楼外进入曹溥的房间,这一点也可以排除,我已问过外面值夜的下人,他们十分确信,昨晚一整夜都不曾有人探头到窗外甚至由窗口出入过。

“况且,仵作推断的死亡时间范围过大,从亥时至子时,这个范围内都可以看作是死者死亡的时间,而据我所知,昨天你们大约是亥时三刻才回的山馆,而曹溥被你和刘漳送回山馆的时间大约在戍时初刻,从戍初到亥时三刻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有不在场之证明。

“所以凶手如果想用溺杀这一手段来证明自己的不在场,反而亦成为了缩小死者死亡时间范围的一个证明,曹溥真正的死亡时间,极可能就在戍初到亥时三刻这段时间之内!”

“可这段时间内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山后水潭那里,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个我就可以做证!”元昶摆明不信燕子恪的推断。

“凶手选在这个时间动手的目的便是众人为他所做的证明,而既然他已安排好了不在场的证明,就必然会有相应的手段对死者进行非现场杀害。”燕子恪不紧不慢地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片艳红的石榴花瓣。

“后山水潭边种着石榴树。”燕九少爷道。

“而这瓣花是在死者的亵裤内发现的。”燕子恪道。

“昨天游完水,曹溥在竹棚内擦过身子并换过所有衣衫。”燕九少爷道。

“所以这瓣花只能是曹溥被架回房中后才留在他衣衫内的。”燕子恪道。

“我和刘漳只替他脱去了外面的衣衫,亵裤可没人动过!”元昶申明道。

“凶手有点品性不端?”燕七道。

燕子恪 &燕九少爷 &元昶:“…………”

“目前来看,本案待解疑点有三:其一,凶手用以溺死曹溥的水从何而来;其二,凶手是怎样溺死曹溥的,用盆?用碗?用箱子?其三,如何做到不在现场亦可动手杀人的。”燕子恪踱到窗前,转过身逆着光倚在窗台上,目光扫向燕九少爷,“小九说说看,若你是凶手,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燕九少爷揣着手,慢吞吞地往屋内走了几步,眼皮垂下来,似在仔细打量这屋内情形,半晌方慢声开口:“溺死曹溥的水,只能是来自山后的水潭。这屋内只有一床,一榻,一桌,二椅,一柜,一个梳洗架,其他人的房间亦是如此,能用来盛水的只有脸盆,亦或柜子放倒之后也可做盛水之用,然而未免费事,还会弄出声音,因此用脸盆的可能性较高,只不过,若用脸盆舀了水从后山回到馆中,既不方便又惹人注目,很难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