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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285)+番外

“什么游戏,还写了那许多东西?”燕五姑娘眉眼间俱是笑意地站在亭子里问,方才碰见崔晞,他便找她借纸笔,问了他一句要做什么,就被他随口邀着来参加这游戏了。

虽然有不讨喜的五六七在场,却也绝盖不过有这个人在的好去。

崔晞将一张现画好的大白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众人凑头细看,却见上面画了许多连成蛇形阵的方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写着数字,蛇形阵的一端位于纸的一角,另一端位于纸的中央,皆画的是个大圆圈,蛇身一样的格子就绕着中间这个大圆圈分布。

“行军棋。”崔晞笑着回答燕五姑娘方才的问话。

燕五姑娘被这笑容闪花了眼,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武玥忙问,看着就觉得有意思。

燕七也觉得有意思,古人的行军棋不就是现代的飞行棋?国外叫做朱曼纪。

然而武玥陆藕燕五姑娘这些古人似乎也没有见过行军棋,脸上都带着好奇地等着听崔晞解说游戏规则。

崔晞才刚要开口,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忘了拿两样东西,黑白两色的围棋和骰子。罢了,也不必去找了,我现做几个吧。”说着去了亭外寻了片刻,拿着根枯枝回来,又从腰上荷包里掏了柄小刀出来——燕七认得这小刀,崔晞最常用的手工课工具,他平时都带在身上不离身的,拿着这刀就加工起手里的枯枝来。

武玥陆藕和燕五姑娘一时被这双灵巧又灵活的手吸引住了目光,那根死气沉沉的枯枝在这双修长柔软又不失力道的完美漂亮的手上像被灌注了充满灵气的生命一般,它旋转着,蜕变着,剥落着,重生着,不过眨眼的功夫,两颗花生大小的棋子便诞生在了崔晞的手中,一颗被雕成了小兔,另一颗被雕成了小猫,底盘平且圆,能稳稳地放在桌上。

几个人还在沉迷于崔晞炫丽缭乱的手法,听得他又笑了一声:“还差个骰子。”手起刀落,刷刷刷,方方正正的木头骰子就变了出来,每一面还用刀尖剜了一至六个凹点。

“我们这些人分作两队,”崔晞收了刀子,给大家解说规则,“每队一颗棋子,由位于纸面下角的起点出发,两队轮流掷骰子,兔队一人掷完换猫队一人,然后再换兔队第二人、猫队第二人,依此类推,每队按掷出骰子的点数将代表己方的棋子向前挪动相应的格子,比如掷出五点,就向前挪动五个格子,而后按照那个格子中所写的数字,从这摞纸中抽取对应的一张并完成纸上所写的要求或回答纸上的问题,”一边说着,崔晞一边拿出才刚借燕五姑娘的纸笔写好的纸,所有的纸都折叠着,每张纸的背面也写着数字,“游戏的名字既然是行军棋,要求便也如军令般严格,纸上的要求务必要完成,纸上的问题务必要作答,如若不能或不肯,必要重罚——中途退出,亦要罚,诸位可接受?”

“这么严厉啊?哈哈哈,我喜欢!这样才好玩儿!接受接受!”武玥大笑,待着其他人也都点了头才继续问,“然后是不是哪队的棋子先走到纸中心的终点哪队就算赢啊?”

“是。”

“哈哈,有意思,”武玥大有要撸起袖子大玩一场的架势,“开始吧开始吧,怎么分组?”

“我们现在五个人,还差一个才够对半分。”崔晞道,“再找一个来吧,最好是知根知底彼此熟悉的,因为纸面上的许多要求内容都涉及到彼此的熟悉程度。”

这话说罢,武玥和燕五姑娘便不由得四下张望起来,试图找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燕五姑娘就一眼瞅着自己的师父,忙道:“我师父便可,我与她相互最为了解!”

是啊,燕五姑娘平日跟何先生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燕大太太的时间还要多,彼此又怎会不了解?

何先生也正愿意在众位贵太太面前显一显自己同燕子恪的嫡亲女儿关系有多亲近,闻言欣然同意,起身过来,与其他几人围坐到圆桌旁,还特特地与燕五姑娘挨在一起。

“掷骰子决定分组,点数大的三个人一组,点数小的三个人一组。”崔晞笑着将手里的骰子放在桌上,“请何先生先。”

何先生拿过来随手一扔,六点。

“小七掷。”崔晞将骰子拿过来递给燕七。

燕七扔的是二点。

之后众人挨个儿掷了一回,最终燕七、崔晞和燕五姑娘一组,另三人一组。

何先生那一组都是点数大的,于是先于燕七这组掷骰子走棋子,而何先生的点数又是最大的,她便第一个掷,崔晞将骰子递给她,上手却是个二点。

拈起棋子在纸上向前挪动两格,格子里的数字是“玖”,崔晞从那摞被折起的纸中找出纸背面写着“玖”字的递给何先生,何先生打开纸看了看,不由笑了:“有问必答——回答对方组每人一个问题,全部答对或无异议后,可奖励连掷骰子一回。这可好,还有奖呢,你们问吧。”

对方组自然是燕七、崔晞和燕五姑娘,于是崔晞便先笑着道:“我只好奇做了教舞先生后,何先生还要每日里练舞么?人都说一日不练手生脚慢,若是先生手生脚慢了,还如何教得学生?”

这问题还真有些犀利,何先生只道这是为了游戏效果故意如此,便也不恼,笑吟吟地道:“当然是要每日都练习的,此乃身为人师的职责所在。”俨然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先生。

“果真如此么?”崔晞偏头笑着问燕五姑娘,似乎在求得己队成员的证实,以表明对方并未作假。

“是的,”燕五姑娘在这笑容里什么都无法多想,有问便答,更想要与这个人多说几句话,这样的机会实是太少、太难得了,“先生每日给我上课前都先要开筋的,但凡有高难的动作,必是不遗余力地亲自示范……”

“哦?你最新学了什么高难的动作?”崔晞似是颇有兴趣。

“最新学的是旋子,”燕五姑娘眼睛晶亮地解释,“就是身体以面向下的姿势跳在空中,靠两腿的用力开合旋转保持平衡,并带动身体这么平着在空中转圈。”

“这动作想来十分难且危险,近日才学的么?”崔晞问。

“是,前几日才学的,你若想看……”燕五姑娘脸有些微红。

“你才学,怕是尚未练熟,倘若何先生几时得空了肯赏脸,我倒是极想看看这个旋子是怎样的一记漂亮动作。”崔晞笑道。

燕五姑娘强抑着激动的心情,转脸望向何先生:“师父……您今日有空便让我们开开眼吧,大家也都想看看您的舞呢!”大家是谁不知道,反正一定要求得师父答应。

“你们呀……”何先生有着几分得意与骄傲,才要勉为其难地答应,突地想到什么,身上便是一僵,忙换了脸色,一手轻轻抚向小腹,分外为难地道,“我只怕不太方便……”

“哦,那便罢了,恕我冒昧了。”崔晞淡淡笑道。

“师父!”燕五姑娘还只道她师父矜持、不肯出风头,一看崔晞的神情,立刻便急了,生怕师父惹了他不快而牵连到自己的身上,一迭声地道,“您怎么会不方便?您昨儿还教我跳了一整支的《塞外鹰扬》呢,里面一共二十四记旋子,我看您整支跳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便嘟起了嘴,平日里也是这般向着何先生撒娇。

何先生气得直咬牙,余光里甚至已经看到几位贵太太投向自己的目光由惊讶到了然再到鄙夷和嘲笑了,一厢暗骂着燕五这个棒槌一厢飞快地转动着念头妄图想个能圆过去的说法,却听得崔晞笑道:“题外话还是莫多说了,继续游戏吧,该你提问了。”便向着燕五姑娘道。

燕五姑娘正急着呢,闻言立刻问向何先生:“师父究竟有何不方便?!”

“我——”何先生恨得不能,心中挣扎了半晌,最终只得颓然道,“我腹中有些不大舒服,改日吧。”

在座的太太们又不是傻子,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晚了。

燕五姑娘闷闷不乐地不再吱声,崔晞笑着望向燕七:“小七问。”

燕七道:“何先生的舞技全京都都是有名儿的,记得当年先生从宫中出来时,好几户我们这样的人家儿都抢破头地去聘先生,我格外好奇,先生是如何选中了我们家来做西席的呢?”

这问题倒是中规中矩,何先生强打着精神笑道:“自是因为东家太太的诚意与为人深深打动了我……”

“哦,”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已被燕七截住,“想来也是如此,大伯母平日里便十分地敬重先生,总是对五姐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德如山,师恩似海,要五姐将先生当做父母至亲般敬奉,务须拾葚异器、扇枕温衾,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亦都十分赞佩先生的技艺和操守,以舞育人,源清流洁,先生实是此中榜样,虽说先生只是五姐一个人的师父,我们其他几个却也都对先生万分的敬重,只望先生能在燕家拥有一段最舒心的经历,也不枉我们用无尽的诚意求来的这段缘分了。”

何先生听了这番话,一时竟被噎住了,这话中明明字字句句是在称颂她的好,可听在耳里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燕家人用全部的诚心诚意把你请到了府上教孩子跳舞,燕家主母谆谆教诲孩子要敬你尊你奉你孝你,就连不是你门徒的其他孩子都拿你当了正能量的榜样对你尊敬赞美有加,全家人给你创造宾至如归的生活环境,而你——却看上了主母的丈夫、徒弟的亲爹!你要插足一腔诚意把你请回来的主人家的婚姻,你要成为把你当成父母般敬爱的徒弟她爹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