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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448)+番外

到得夜间,已经睡了一白天的众人谁也没有什么睡意,女眷们安安静静地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准备随时应对突发事件,男丁们则各就其位,等待着严峻的第二次考验。

第二次考验在三更时分来临了——三四十个黑衣人跳上墙头持弓便射,箭尖燃着火,专往门窗廊柱上和屋内钻,每个院子竟都不肯放过,每个院子的屋顶和墙头上都站着四下放火箭的黑衣人!

第一批火箭大部分都被院中的枝杈阵挡了下来,黑衣人们接到领头人的指令,纷纷由屋顶墙头跳下,瞅准了枝杈阵间的缝隙就要边射火箭边硬闯——好戏来了!化妆成墙砖地砖花池子假山石和水缸的燕宅亲兵们忍不住想笑:瞅这帮傻X们一个个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儿!从老子跟前儿探头探脑地过都没察觉,还想钻枝杈阵呢?钻吧钻吧,一会儿就全成吊炉烤鸭啦!

亲兵们并不急着出手,因为少爷说了,出手太早枝杈阵无法发挥最大效力,且对方若知道院子里埋伏着弩手,再想尽数击杀可就不容易了,得看着这帮傻X差不多全跳下来时再动手,且动手也不是冲着这些跳下来的人动,跳下来的人交给枝杈阵,他们要用弩射的是院墙和房顶上的人。

黑衣人们跳下来了七八成,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枝杈间,有人试探地碰了碰这些枝杈中的一根,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和同伴们交换了眼神和手势,意思是这些枝杈不过就是为了阻拦大家更顺利地接近上房的,实则并没什么卵用。

于是黑衣人们放开了手脚,有从枝杈间钻的,有干脆显摆轻功直接踩着枝杈从上方飞过的,原本站在墙上和房顶上保持观望的人也跟着跳了下来,一时间各显神通,身影与火箭乱飞,却又都和燕宅的人一起保持着默契——双方谁都不出声。

黑衣人们不出声,当然是不想让住在附近的其他人家听到,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制造失火的意外来的,而燕家人不出声,黑衣人们理解为是怕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藏起来不要紧,因为他们放完火还要搜院,燕家人一个都甭想跑,一个都活不了!

黑衣人们正进攻得欢,忽地听得一阵极轻微的“咔咔嗒嗒”声,经验丰富的暗道一声不好,抽身便要撤离,然而为时已晚,这些原本静立不动的枝杈竟突然灵活转动了起来,有平转的有竖转的,有斜转的有倒转的,甚至还有各个角度三百六十度任性转的——别看这些枝杈东一根西一根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根与每一根之间的角度、位置和空隙都是经过崔晞严密的计算和设计的,当机关启动,这些枝杈旋转搅动起来,绝不会有任何两根枝杈会相互绊在一起,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个空隙能让人不挨不碰就钻出去。

而比起综武社的枝杈阵,这一部机关的运转速度更加的快,因为占地小,便于组合和连接,且也不是需靠人不小心碰到枝杈而被动的运行,这部机关是手动运行的,操控运行的总机关就在每个院子的做为茅厕的耳房里,通常四合院的制式大抵相同,茅厕的位置基本都在一个地方,黑衣人们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茅厕,那些火箭根本就没有浪费在这种地方,于是茅厕反而成了最安全之处,几个亲兵里的壮汉正在里面玩儿命地推动着机器运转。

而相较于综武社的枝杈阵的又一点不同,就是这部机关是真正地具有杀伤性的机关,所有的枝杈都是坚硬的金属制成,各种尖尖刃刃就设在这些枝杈上,一旦被枝杈挂住,刺伤割伤都是轻的,最倒霉的是被两个转往不同方向的枝杈挂住,那搞不好就要被分尸了。

机关启动,黑衣人们骤然乱成了一片,隐身的亲兵们终于出手,手弩直指墙上房上未下来的黑衣人,而墙外,五枝照样负责放风的人,这一次来的人多,放风的人就也多,然而燕九少爷对此也早有所料,直接把他姐丢出来给他打工,燕七绕着燕宅拿弓箭清了一圈,八个放风的一个都没跑掉,人甚至还不务正业地抽空结果了几个墙头上和房顶上的人,不过须臾功夫,尚挣扎着活着的就只剩下了枝杈阵中的少数几个黑衣人。

这几个眼看自己无法逃脱,牙一咬就吞了毒,也不必燕家人动手了,顷刻间死了个干净。

难得的是,从头到尾,除了箭支射入木石或击中枝杈的声音之外,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人,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就连那些死状甚惨的黑衣人,在知道自己已无法活命的一瞬都是吞毒秒死的,没让自己死前受多少罪。

这第二战对于对手来说异常惨烈,而对燕家的人们来说却仍旧是轻松无比——麻的要不说最可怕的就是这些读书人,读书人杀起人来可比他们这些大老粗牛逼多了,谈笑间墙什么玩意儿的就都灰飞烟灭了,不就是说的眼前这情形吗?

张彪等人看着这满院的血肉模糊,再看看自家大少爷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不由一起打了个哆嗦。

第332章 暗卫 这年头谁手上没几个人?

小十一在昨晚战役中的表现十分给力,整晚保持了超高水平的睡觉实力,外头火箭乒乒乓乓射在门窗上响成一片,人在屋里酣睡如常十分霸气。

大家所在的屋子实则都在里头用铁板挡住了门窗,铁板是后来张彪他们在外面搜罗御敌用具的时候意外收获到的,所以第五进院住人的这几间屋基本上沙子都没派上用场,不过以防万一,大家还是照旧睡沙子,没有把木头家具搬出来。

两次夜袭得到了大量的尸体,暂时都先堆放在厢房里,枝杈阵拆除了两排,方便宅里的人穿行走动,瞭望台外面罩着的布,虽然经过了一定的防火处理,然而毕竟不是什么先进的科学技术,昨晚还是被火箭给点着了,烧得斑斑驳驳,所幸战役结束得快,大家倒还来得及灭火。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燕家众人才总算把宅子给清理干净了,午饭干脆就摆在第五进院的廊下,支上桌子,吹着过堂风,燕二太太和燕七外带崔晞萧宸在一张桌上用饭,燕九少爷却坐到了张彪他们那伙人一桌去,崔晞就笑吟吟地和燕七道:“时势最能造人,小九变了不少。”

“所以有人说能让女人一夜长大的是生个孩子,能让男人一夜长大的是经历斗争。”燕七道。

一夜长大的燕九少爷和张彪他们坐在一桌实则也不过是在默默吃饭,张彪几个却是很兴奋,虽不好大聊昨晚的胜仗,却也是时不时地忍不住回味个几句,张彪就问燕九少爷:“大少爷,那些个尸体要怎么处置?现在这天气可放不住,用不了几天就要臭了!”

“先放着,”燕九少爷慢慢地把最后一筷子饭嚼咽了,“很快便有人来处理了。”

谁呢?张彪好奇,不过没敢多问,大家吃饱喝足就纷纷回房休息去了,燕九少爷却留在了廊下,坐到围栏上望着影壁沉思。

思着思着余光里走进来一道青绿色的身影,柔软的丝质轻衫并没有让她看上去更柔和,开口说话的声音里也透着凉沙沙的绿茶的味道:“想什么呢?”

“还没有想清楚。”燕九少爷搭起腿,懒洋洋地倚靠在廊柱上。

“需要我帮忙吗?”燕七坐到他旁边,歪着头看他。

燕九少爷眸光一转睨着她,燕七连忙举起一只手:“好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已经用心灵感应到了,真的。”

燕九少爷便把视线重新挪开,依旧望着影壁出神,燕七也不扰他,静静在旁边坐着,过了良久方才听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不觉得奇怪么,爹常年在城外带兵打仗,娘一个人留在城中,如若姚立达对爹嫉恨入骨,这么多年难道都找不到机会对娘下手以泄心中之恨?这两天姚立达派来的杀手段数比张彪这些人不知高了多少,莫说十几、几十人,便是只来上三四个也足以潜入宅中悄无声息地将娘害死,届时就算爹知道是他动的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找上姚立达报仇,要知道爹不过是个五品的游击将军,姚立达非但是二品总兵,还是镇北侯,爹若无据起兵,姚立达完全可以以下犯上之罪对爹进行强行镇压——所以,为什么娘还能安安全全地过到现在?”

“是因为姚立达想打擦边球?”燕七把头往这厢凑了凑,亦压低声音,“既想恶心着爹又不想和爹彻底撕破脸,毕竟虽然姚立达手下的兵多,但爹手下的兵强,真打起来注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么我问你,”燕九少爷转过脸来望着他姐凑在眼前的乌黑鬓角,“爹这次捅了姚立达这样狠的一刀,姚立达岂会不心生报复?这一点爹不会料不到,心再大也不至于不管家里头,任由姚立达施展杀手,然而事实如眼前所见,姚立达派人进行的这两次袭击都是我们靠一己之力挡下的,如若这些点子我们根本想不到呢?如若崔晞根本就是个笨手笨脚生活不能自理的二傻子呢?那么我们连第一拨袭击都挡不住,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爹就这么放心让我们这些人独自面对姚立达?”

“咳……不要借机毒舌崔小四啊……”燕七揭穿这货,这货和崔晞打小就走不到一路,要把这俩单独放一屋,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说上一句话,也不知到底哪根线儿搭不上。下下棋倒是可以的,因为下棋不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