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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562)+番外

“办法都是从无到有,”燕子忱笑,“回营,想办法去!”

回得营区时,却见自己的将军大帐内灯火通明,不由双眉一沉——今夜离开时帐里的灯明明都已被他熄掉,是谁?谁在营帐中?

元昶亦有所察觉,同燕子忱一记对视,两人飞速向着大帐奔去,掀了帐帘迈步入内,见灯下背身负手立着个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素白瘦削的脸上面无表情,只一对眸子映着两团跳动的灯火,萤黄里透着腥红,像一匹残野的狼。

“无论用何方法,不惜一切代价,”他语声淡缓且阴冷,“就地解决叛军,所有主使,一个不留。”

第416章 破局 燕军VS叛军,第一回合。……

“平叛军大捷——平叛军大捷——”九月初的一早, 送战报入京的流星马【流星马——就是专门做“将此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入都城”这种事的人】一路飞奔一路高叫,进了城门沿着天造大街直冲向皇城的所在, 惹得路上行人纷纷闪避的同时又纷纷地雀跃——平叛军大捷?!哎呀哈哈!太好了!不愧是燕子忱领的兵啊!去到前线后传回来的全都是好消息!不愧是战神!真给皇上长脸!

“清商和他弟是怎么折腾的?”皇上一张臭脸自燕子恪去了前线后就没开过颜, 直到今儿得了捷报, 这才眉开眼笑地在御书房里跑了两圈, 而后将外头等着递折子的一众大臣全都招进了房内, 着令那送战报的流星马细说前线战况。

“如何破城是最大难题,叛军远攻有火铳,近守有投石机, 七八百步内没有任何死角。”流星马先把困难摆出来,免得这帮安卧高堂的家伙们以为打仗有多容易。

“投石机抛二百八十斤左右的石头, 最远射程在一百八十步距, 投掷距离越远, 所能抛投的石块越小, 燕子连弩的有效射程为四百步距, 四百步距处投石机所能投到这个距离的石头已然没有了太大的威力,因此在四百步距至八百步距之间的范围内, 火铳是唯一的威胁, 而能挡住火铳的只有厚实的生铁所铸的盾牌。”流星马道。

“盾牌燕将军出征前调用了数万块的!”武库清吏司的郎中忙道, 生怕因此出了问题而怪罪在他的头上。

流星马暗暗白他一眼, 续道:“燕将军着人以沙土填充麻袋, 举盾抵挡火铳,冲至距玉华城四百步距处以沙袋堆砌成掩体,弩床置其后, 向城楼上的叛军射击,与此同时另有配备了燕子飞弓的箭手在四百步距处专门射杀火铳手。”

“这……”某武将大人脸上泛起了不认同,“叛军有城墙掩护,用燕子连弩除了浪费箭支外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啊!”传闻燕子忱若是这次能彻底平叛,回来就能再往上升个一阶半阶,届时正好将原本在那个位子上的他给踩下去,这如何能够!

流星马冷声道:“叛军的火铳需不停装弹放能持续发射,燕将军推测既如是如此,那些火铳手身后必摆放有弹药箱以备用,火铳弹子既为火药所制,那定是怕撞怕燃,因而燕子连弩所发射的弩箭皆是火箭,能射中人最好,射不中人也能使弩箭越过城墙头,落入墙后的弹药箱中,如此便可引发爆炸,既能毁去对方弹药,又可造成叛军死伤!”

那武将闻言方没了话说。

“燕老二身经百战,有得是经验。”皇上开心地喝了口茶,和流星马道,“继续往下说。”

“燕将军将八万军分为八组,每组一万人,第一组先行前往阵线,一个时辰后第二组前往,替换第一组,其后类推,始终保持不间断进攻、不间断施压,目的是消耗叛军弹药,将叛军逼出城外,被迫与我军进行移动作战。”流星马细细告诉皇上,“据燕将军判断,叛军的火铳若应用于移动战中是极为不便的,又要装弹又要瞄准又要躲避,且火铳的重量也不轻,若是能逼得火铳手不得不跑动,对方的准头就一定会大打折扣!”

“没错啊!”皇上一拍龙案,边跑边射可是天朝的射手们必备的技能,如果在跑动中作战,箭手就能在与火铳手的对战中占据上风!

“经过一夜鏖战,我军一员未损,叛军目测死逾百人,子弹耗损过万,而叛军伤亡多因弹药被引爆遭炸死及燕子飞弓手精准的射击!”流星马略带自豪地道,“其后叛军不得不停止使用火铳,改用燕子重弩守城。”

燕子连弩在天朝军中早已普及,燕军的弩有多大威力,叛军的弩就能还以多大威力。

“叛军许是畏惧燕将军之威,只肯守在城中不敢轻易出击,且出于节省箭支的考虑,倘若我军不攻,叛军便也不攻,我军若原地攻击,叛军便躲于城墙内借机耗损我军箭支,我军若向前冲击,叛军方重弩与投石机齐出进行阻挠。”流星马如实汇报着僵局的情况。

众臣闻言也是纷纷摇头:这样的僵局的确有点无解,你不进攻,人也不进攻,跟你死耗,秋收才过,玉华城里的粮食能供全城百姓吃一年,如今听说城内百姓大多弃城逃亡了,剩下的粮食全便宜了叛军,窝在城里吃上一两年都没问题,可燕子忱的大军却不可能在外头风餐露宿一两年啊,就算不缺粮食也丢不起那个人,一座城,两年攻不下来,让皇上的脸往哪放!

但你要进攻吧,对方有连弩,有投石机,断不了还能再上火铳,冲到四百步左右就没法子再往前冲了,于是就成了攻不得守不得的一个大僵局。

“众卿,”皇上这个时候望向房里的这些日常谁也不服的老家伙,“你们与朕说说看,遇到这样的僵局,要如何才能破开?”

众臣各自沉思,方才那武将便道:“此种情况只有一个法子可用,便是冒死硬上!挑出一队敢死兵,在连弩与飞弓的掩护下强突,扛上登城墙用的云梯,想法子突进城内将城门打开,其余人再趁机一举攻入,只不过……此法对我方也是耗损巨大,便是能赢下一场,怕也不能称之为‘大捷’吧……”到了这个时候仍不忘给燕子忱下蛆。

皇上心下冷哼,有人为着国家为着百姓在前线搏命拼杀,有人却在家里吃香喝辣着为了一己之私耍着阴深心计,无怪清商说,这天下最神圣的地方是朝堂,最肮脏的地方也是朝堂。

皇上歪在龙椅扶手上,懒淡地和那流星马道:“那你就说说吧,燕将军是如何打破这僵局的?”

流星马眸子里闪动着光:“燕将军同燕监军大人拟定了计划,”燕监军便是燕子恪,此番追去江北前先向皇上讨了个明正言顺的职差,“因大军屯在玉华城西部,夜里刮起西风来,我军正处在上风处,沿阵线烧起数百可生出浓烟的火堆,经风一吹全部飘向了玉华城……”

城墙上的叛军受浓烟影响,很难看清数十米开外的景象,朦胧中只觉有许多人影悄悄摸近,立刻用连弩放起箭来,投石机亦不停地投掷,然而燕军却是源源不断地向着这厢涌,喊杀声四起,一浪盖过一浪,到了两百多步开外又停下来不敢近前,如此这般一直涌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熹的时候才退去。

待天明后浓烟散去,却见地面上除了乱箭、碎石、碎木头和鲜血外竟是没有一具尸体,叛军先还以为燕军撤退时都没忘将己方阵亡士兵的尸体带走,因而并未在意,至第二天夜里燕军又故技重施,继续放浓烟并藉着烟雾向着玉华城摸近,叛军再度放箭投石抵御,燕军也再一次未能得逞,如是几番,直到过了五六天后叛军发现库存箭支渐少时才觉出不对来——再怎么着,这战场上也不可能总是一具尸体也不留吧?烟雾这么大,又是在夜里,谁能看得清死在附近的有多少人?谁能保证能清场清得这么干净?

直到终于有人想通了关窍——原来那烟雾里影影绰绰的燕军——是稻草扎的假人!而之所以这些假人能被送到近达两百多步的距离,是因为燕军将长长的木条一段一段相接,下头装上小木头轮子,长度足有百丈,那些穿上了甲衣的稻草人全都牢牢地扎在这些木条上,被人推着逶迤向前,在夜晚的烟雾里看上去就像是真人,甚至为了蒙蔽叛军,他们竟还用牲畜的血假作人血用猪尿(suī)泡装了缚在稻草人上,所以地上才总会洒有鲜血,像是有人战死了一样,再加上燕军又是吹号又是擂鼓又是喊杀的,制造出一派大举进攻的假象,城楼上的叛军哪里敢大意?!

好一出陆地版的草船借箭!

叛军一下子就毛了,待燕军再一次故技重施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究竟是敢放任不管还是继续消耗箭支,放任不管的话,万一对方这次来的是真正的兵呢?继续放箭的话,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万一未来的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天天晚上燕军都来这一手,城中的备箭迟早要消耗光了啊!

“只这一计,叛军便成了骑虎难下,停箭也不是,不停箭也不是,”流星马掩不住唇角的笑,“如果不想将库存的箭用完,就必须要尽早出城与我军决一死战,否则待他们备箭用罄之时,便是想和我们拼也是没得拼了。”

“哈哈!”皇上开心地坐直身子,“此计甚妙,你继续说!”

流星马忙道:“此后叛军果然不敢再耗,派了数万兵马由玉华城南北二门出来,与驻扎在当处的我军展开了正面搏杀,此一役我军大胜,歼灭叛军万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