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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587)+番外

“你这个说法虽也有些道理,但并不绝对,”燕九少爷眼底飞快地滑过一丝赞许,“根据幕后指导者的特点来看,他的指导方法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的,因而如果他不分身份选择了平民,那么也一定会有平民适用的杀人方法。”

“有道理,”燕七点头,想了想,道,“其实如果案子是涉及官圈,对于幕后指导者来说才更危险吧,被官家知道幕后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那么被动用来缉捕他的力量会非常庞大,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个体可以强大到足以对抗一个政府,可这个人却丝毫不在乎这一点,依然乐此不疲地从官家圈子里挑选下手的对象,由此点来看,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选择,是一定有他十分明确的目的的。”

燕九少爷听罢这话,忽而扬着眉头笑了起来,将手一伸,覆在了燕七的额头上,掌心带着温热,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没这么暖了:“怎么,今日出门竟是带了三钱脑子的么?”

“别闹啊,至少带了半斤。”燕七去捉他的手,被他嫌弃地躲开了。

“用半斤脑子想明白这么一点事情,很难想象你若想把智商提升上线需要在脖子上架多大一坨脑子。”燕九少爷揣起手冷漠脸地望向窗外。

“求放过,”燕七举手,“我可是宿醉之人。”

燕九少爷慢慢白她一眼,良久方道:“事实上,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按此套路来看,我认为幕后指导者非三友之一莫属,然而玄昊最不可能,大伯更不必说,可能的只有大伯口中惊才绝艳的流徵——步星河。但如果是在三天之前,我也许会怀疑到步星河的头上,而现在,我却没有那么的确定了。”

“那么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燕七问。

燕九少爷垂了眸子一阵沉默,这一次时间更久,而燕七却是十足耐心地等着他,见他抬起眸子,只淡淡地道:“记得么,李嬷嬷说过步家惨遭灭门,带兵的人是毫无前兆突然闯入步府的,这种情况下,步星河能逃生的机率有多高?再想想书院后山的三友洞,步星河留下的那首诗——那首诗,究竟是写在步家遭灭门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前,他已知自己遭叛,为何不逃?为何不提前做准备?若是之后,他又是如何从灭门行动中逃出来的?既然逃了出来,为何还要冒死去三友洞留下这诗?以大伯的头脑,流徵未死,他如何会不知?他如何会不查?他如何会查不到?退一步说,即便流徵智计不在大伯之下,大伯明知他尚未死,却无法查出他身处之地,那也就不必这么多年来为着好友的早逝而伤怀至斯——他没必要做这样的戏,所以就大伯之表现来看,我也有个推测。”

说至此处,燕九少爷顿了一顿,望住燕七,沉着声道:“步星河,确已死了。幕后指导者,是一个熟悉他、继承了他之才华,并且——心怀报复的人。他意欲通过酷似步星河特点和特长的行事,对大伯,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燕子恪是刑部官员,一切特案要案都会由他经手。

一个酷似步星河的幕后杀人策划,专挑官圈中人下手,这样的案子才会引起刑部的重视,才会交到燕子恪的手中,燕子恪如此聪明,如何会看不出这样的杀人手法设计、这样诡巧奇思的风格与步星河有多相似?

可步星河已经死了,燕子恪比谁都清楚。所以这样的杀人案每发生一起,都在提醒着他不要忘了步星河,都在加深着他心中的那道伤痕,都在冷酷地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步星河的阴魂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牢牢地盯着你,你永远无法忘掉自己曾做过的一切,你永远无法抹煞你亲手铸就的事实——

你,燕子恪,曾经亲自带了先皇的亲兵闯入步府,屠了你好友步星河的满门!

第434章 协力 燕九少爷的成长。

“我想再去三友洞看一看。”燕七这么说。

于是中午的时候燕九少爷也留在了书院用饭, 一进知味斋就瞅见他不争气的姐被元昶那货用好菜好饭给包养住了,吃得一张白脸蛋子上都浮着红晕。

这是吃得(děi)了。

“为何又要去三友洞?”吃过饭, 元昶跟在姐弟俩身后一起往后山去。

“事情有点复杂。”燕七道。

元昶等了半天不见下文, 就也不再多问, 只管跟着, 到了那三友洞的洞口, 见被石头严严实实地封着,然而还是被元昶看出了蛛丝马迹来:“这地方自上次我们走后又有人来过!”

“你说得没错,”燕七指了指燕九少爷, “小九后来又进来过一次。”

燕九少爷是为了对比流徵的笔迹又进来过一回。

“你们姐弟俩在这里洞里进进出出是想做什么?”元昶一边把封洞的石头扒拉下来一边瞪着身边的神秘姐弟。

“事情相当复杂。”燕七道。

这么一下就从“有点”升级到“相当”了。

元昶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把洞口清理出来之后向着燕七一伸手:“里面黑, 我拉着你, 别碰着。”

“我找茶房要了生炉子的火折子。”燕七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给他看。

“那你拉着我, 火折子光太小, 我怕我看不清路。”元昶神色自若地道。

“呵呵,”燕九少爷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 “那块大石后面, 我放了火把。”

元昶:“……”

举了火把进洞, 那三块人形的大石仍然比肩连袂地静静立着, 身后便是那面刻着流徵留诗的洞壁, “‘鸿图未展义先断,可笑当时少年心。自此吾入黄泉去,只愿来世不逢君。解劝有缘后来者, 莫使冰心投暗襟。世间最毒权生欲,多少豪杰误到今。’”燕九少爷举着火把沉吟,“这首诗的下面还有字,但却被人毁了,如果不想被别人看到,为何不毁掉整首诗呢?根据前面的结义词,任何人看到这首诗应该都会想到这其中的故事,更何况大伯字清商,就算不知道的人稍加打听也能打听的到。”

“也许毁掉字迹的人认为不会再有人能发现这个三友洞吧,”燕七指了指旁边碎石堆成的洞壁,上面有着火药残留过的痕迹,“这里应该才是三友洞真正的洞口,有人把洞口炸塌了,以为可以就此将这个洞尘封,所以也就没有再费劲将整首诗都毁掉,这个人只是没有想到,通往三友洞还有另一个途径,就是我们进来的这条路。”

“不,你错了,”燕九少爷道,“别忘了我们第一次是怎么发现三友洞的,是根据酉初亭的九宫格提示找到的后山的入口,已知这些提示是大伯曾经设下的,如果毁掉此诗并炸毁真正洞口的人是他,那么他为什么不同时毁掉这些提示?就算不是他封的洞口,那么在这洞口被炸毁后,他一样也该毁掉酉初亭的提示才对,为何就任由这些提示摆在那里,难道就不怕有人进得这洞,从而翻出那段往事?”

“呃,也许大伯认为不会有人有这样的智商能够解开他的提示呢。”燕七摊摊手,“所以索性就这么扔在那儿,爱谁谁。”

燕九少爷兀自沉思,未待搭言,却听得元昶道:“你们在追查三友的事?既然这其中有你们大伯,为何不直接去问他?”

“他如果肯说的话,我们就不用在这儿琢磨啦。”燕七道。

“不如我帮你们去问问我姐夫,”元昶道,“我姐夫当年也在锦绣念书,听说和你们大伯天天泡在一起,或许他知道此事。”

“呃,可千万别,”燕七道,“这件事牵扯着当年一些隐秘事,是被禁了口的,你真要去问了下一次就只能在午门外最后一次见到我了。”

“让他去问,也不是不可以。”燕九少爷忽然开口,眼底带着似笑非笑地看向元昶,“就是不知这人能不能信得过。”

元昶笑了一声:“燕九,用不着激将法。燕小胖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想知道的答案,我赴汤蹈火也给她打听回来。”

燕九少爷也慢吞吞地笑了笑:“有决心是好的,有没有脑子可就难说了。”

被放了嘲讽的元昶竟也不恼,只微扬着下巴垂眸淡淡看着他道:“你若怕我把事情办坏,就该将前前后后的根由同我讲清楚,我知道得越细,出错的可能就越小,大不了我每走一步都和你们商量,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这世上许多事想要完成,不仅要靠头脑,还要靠信任。”

元昶是战场上出来的,出生入死,最重要的往往不是本身的能力,而是信任自己的战友。

听闻此言,燕九少爷竟难得的没有继续毒舌,只将手一揣,淡淡地道:“你若真想帮忙,可以。但此事涉及隐私,我无法对你全盘尽述,只能挑你能知道的告诉你,你若介意的话,现在收回方才的话还来得及。”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元昶双手抱怀,背脊笔挺地往燕九少爷面前一站。

三个人从三友洞出来时,大半个中午已经过去,元昶将石头重新填满洞口,而后同着姐弟俩往前头去。

“我姐夫时常同我讲起他和你们大伯读书时候的事,”元昶道,“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清商、流徵和玄昊这三个名字。”

“咦?那他讲起那时的事时是怎么称呼我大伯的?”燕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