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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6)+番外

趁着大家正玩得热闹时挪动已用过的茶杯位置,此方法亦是十分容易且不易被察觉的,玩游戏所会用到的茶杯、茶壶、点心、纸笔等物都在桌上摆着,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甚至凶手只需要挪动纸笔点心到碍事的地方而不必亲手去碰茶杯,就可以操纵其他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替她挪动茶杯的位置从而达到目的!

凶手的心思细腻缜密令乔知府又出了一脑门的细汗,正要问“那么杯中的毒是何时下的”,却见紫袍狼君拈起一只空茶杯来托于掌心,慢悠悠地又吐出一句话:“第四种方法。”

卧槽还没完没了了!杀个人也整道多项选择题凶手你不要太烦啊老子告诉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完形填空到死牢里去啊信不信!

紫袍狼君手掌一合,将那小小茶杯笼于手中,放下手臂,那宽大的袖口便垂下来正将手遮住,“莲华寺待客的茶杯皆是一样,”狼君袖了茶杯迈开长腿踱起步子,“客舍里的茶杯与望峰庐的茶杯并无不同,只要凶手取了客舍的茶杯事先抹了毒藏于袖中,在自己抽到蚣蝮签时,趁着倒苦茶的时机将无毒的杯子替换了,再待梁仙蕙中毒身亡后,跟着众人一路惊慌地跑回客舍,把替换掉的杯子补到客舍的茶杯里,两边的杯子数量便不多不少,神鬼不觉地完成了本次的下毒手法。”

乔知府听得小眼儿一亮,抬手一拍大脑门:“如此看来,下毒人必在抽到过蚣蝮签的人之中了!”说着几步蹿到那厢还在义务做笔录的燕九少爷面前,拿了记录此前众人口供的纸翻看,“除去梁仙蕙之外,合计七人抽到过蚣蝮签,首先便可排除掉没抽到过此签的刘幼琴,以及这三个小丫头是临时被人叫来参加的,”说着伸指向着存在感超低到现在才被人发现的燕七一点,“原本这些人约好了到此起诗社,却有三人因突然有事未能前来,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凶手的计划,于是不得不临时再拉三人来凑成九人的游戏,如此才好利用第十只杯子行事。提出拉人凑数的人是武珊,就此点来看,武珊具有一定的嫌疑。”

乔知府在笔录纸上翻找了一阵,续道:“由这些人的单独供词来看,陈英、周汀兰这二人似乎更有杀害梁仙蕙的动机,我看不妨就先从这两人下手查起。”

紫袍狼君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乔知府说话的功夫这位已将三块点心吃进了肚子里——早就过了晚饭时候,这位倒是知饱知饿的。

“查人之前,”狼君混饱了肚子似乎这才有了些精神,向着仍在地上死着的梁仙蕙一指,“先需解开最关键之疑——凶手,是如何笃定梁仙蕙必会如其所愿在第十轮游戏抽到蚣蝮签。”

是啊……这最关键一环若解不开,即便查出了凶手是谁也无法自圆其说啊。

乔知府搔着大头正要陷入苦思,却见这狼君已走到那位存在感为零的小姑娘面前儿弯着腰同人搭讪去了:“站了这么久不吱声,惜字如金嗯?”

喂,明明是你没有让人家小姑娘说话啊!不要做出一副怪蜀黍的样子把脸贴人家那么近!

“第十轮游戏是李桃满发的签,你可曾注意到她是否悄悄看过签上的字,亦或在整理签的顺序时有刻意为之之处?”狼君索性蹲到那小姑娘面前,仰了脸盯着人家胖嘟嘟的小脸儿。

李桃满?乔知府一激凌,难道这位怀疑凶手是李桃满?关系到梁仙蕙生死的第十轮游戏的确是李桃满负责发签,但这是符合规则的啊,因为李桃满是东道,第一轮自然由她负责发签,九轮过后每个人都发了一回签,第十轮自然又轮到了她——话说为什么不是抽签而是发签?因为可以靠发签掌握哪一张纸发到梁仙蕙手里么?所以说玄机很可能会在做为签的纸上,而凶手——假设当真是李桃满的话,又是怎么做到将写有蚣蝮的那一张签发到梁仙蕙的手上的呢?

乔知府丢下手里的笔录纸凑到圆桌前去查看,却见九张签纸方方正正大小相等,凭肉眼根本无法看出哪一张更大更小一些或是有什么缺口乃至记号,纸的纹理十分均匀,厚度相等,无法透视写有字迹一面的印记,甚至连每一张纸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如果凶手不是李桃满,那么签纸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可只有签纸才是唯一决定梁仙蕙是否能抽到蚣蝮签并且喝下毒茶的途径,除非凶手的目标并不是梁仙蕙,只是没有预料到梁仙蕙会抽到蚣蝮签从而成了真正目标的替死鬼。

乔知府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沉了,只好用手托着,顺便侧耳听了听那小姑娘回答狼君的话:“李小姐并未看过签的正面,且发签也不是按着座位顺序发,就只左一下右一下地随便拍在谁的面前。”

人们通常发放东西的习惯不是按照顺序依次进行的么?采用无序发放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刻意了?然而随机发放看似没有计划,实则也有可能是掩盖目的的手段……

哎呦,头好重。

“李桃满列为第一凶嫌。”狼君站起身,眼皮垂成雪月弯刀,森寒凛冽。

“何以见得?”乔知府有些惊讶,这结论未免做出得太快太轻易了些吧?!

“我直觉如此。”

“……”你他妈逗我哪,直觉?!直觉能当证据啊?!何况大家都风传你是弯的啊,你特么哪来的直觉!

“我直觉你在腹诽我。”狼君狭长眼尾一扫乔知府。

“不敢,不敢,呵呵,呵呵。”乔知府略感尴尬地摸摸自己光洁无须的下巴,“我倒觉得最有嫌疑的人是周四小姐周汀兰,陈英的供词声称梁仙蕙手握周汀兰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周汀兰却矢口否认,不肯说出那秘密究竟为何,如此隐瞒必定是极难出口之事,因……”

“你所说的连直觉都不是,”狼君不甚耐烦地挥手打断乔知府的话,“不过是妄自揣测,不必讨论。若说供词,这几人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每个人都提供了别人比自己更有理由下手的线索,甚至周汀兰亦在拼命洗清自己,唯独李桃满,对与梁仙蕙相关的任何敏感信息都不曾吐露分毫,之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子而言,本身便属异常,正常情形下,面对我已明确指出在场八人均属凶嫌的情况,最自然的反应正该是力证自己清白。如何力证?一是正证,二是反证,对比其他人,皆是先阐述自己无下毒的机会,继而唯恐我不肯相信,又指出其他人行凶的可能性,一正一反,使得自己的辩白更具说服力。而李桃满,纸签是她亲手发到梁仙蕙手上的,难道她就不内疚?不惶恐?然而她却问一答一,其余概不多言,甚至在我问出‘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下毒之人’的问题时,她都不曾多说,为的什么?盖因多说多错,一句谎言要用一百句谎言来圆,因而最好的伪装就是少说,少做。因义气而不肯攀咬朋友固然有可能,但因此而使自己陷入行凶嫌疑而仍不肯多加自辩,这便违反人之常情了。”

李桃满终究年少,只以为不说就不会露马脚,却不了解人在面对此等情况时的正常反应当如何,聪明反被聪明误,纵是有着巧妙的杀人手法,也要加强对人的心理把握才行啊。咳。

第5章 茶杯来自少女的恨意。

“眼下只剩了一个问题亟待解决,”乔知府指了指桌面上的纸签,“李桃满是如何仅凭纸的背面就能准确地将蚣蝮签发到梁仙蕙手里的。”

“唔,这个问题我业已解开。”狼君慢悠悠踱到桌边椅子上坐下,提了提衣摆将二郎腿交叠起来,好整以暇地取过一只不知被谁用过的杯子倒了茶壶里的凉茶喝。

乔知府小眼儿一亮:“请解。”

“自己想罢。”狼君垂着眼皮吹着杯里并不存在的水沫。

乔知府小眼儿一暗:妈蛋!用智商碾压别人很有成就感吗?!这特么是在破案好嘛!这特么不是在参加智力测验好嘛!老子到现在还特么没吃晚饭好嘛!你特么把道具都吃光了这样真的好嘛?!

乔知府只好瞪起小眼儿盯着桌上的纸签苦思答案:纸签的大小完全一样,味道也一样,底纹也一样,颜色亦没有差别,字迹透不到背面,据众人证词所言,李桃满确实是胡乱洗的纸签的顺序,甚至还采用了无序发签的方式……难道纸签是障眼法?或者她袖中实则有一张早就备好的写有蚣蝮的纸签,发签时手快一些便能替换掉手里的签?

乔知府正入神,忽见一双细白的手探入了视线,偏头一瞅,竟是方才一直坐在那里揣着手看热闹的燕家小九爷,不知为何这会子凑了过来,伸手拈起桌面上放着的尚未曾用过的雪金蜡笺,裁成大小相等的正正方方的九张小签,并在其中的一张签上用墨随意点了一笔,而后背面朝上,连同其它的八张纸签一起递向乔知府,慢吞吞地道:“洗一洗。”

乔知府想说孩子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哈你乖乖坐着不要激动保持端庄遵守纪律五讲四美什么的,然而看了眼对面老神在在捏着茶杯望着这厢目含古怪笑意的狼君一眼,这话还是咽住了,依言在手里将那九张纸签洗了洗,然后在桌面上背朝上地一一摆开。

燕九少爷在这些纸背上看了一眼,随手拈起其中一张,直接将正面展示给乔知府看,乔知府心说你小子哪儿来的自信自己都不看一眼正面就冲老子得瑟真是不——雾草!选对了!就是那张点了墨的!雾草!怎么做到的?!是我今天骑马来的方式不对吗?!为什么连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都能解开纸签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