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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614)+番外

“我也是这么同那些人说的,”燕子忱坐到旁边,就着他哥喝剩下的水灌了几口,“只可惜未必有人肯听进心里去,贪功冒进的话,只能自求多福了。”

燕子恪歪了歪头,道:“你与元昶几时走?”

“再往北走一天,后日一早回返。”燕子忱道。

燕子恪不再多言,闭了眼睛靠在石壁上养神,过了一阵子听得燕七和元昶回来,将捡来的柴禾堆起来生上火,却不敢燃得太旺,只小小地起了一小堆,用来把水烧热或是把食物弄温,小火冒出的烟也不大,被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我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元昶和燕七挤着坐在一起,歪着身子看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

“牛肉干、鱼肉干、熏腊肠、虾肉松鱼肉松牛肉松和猪肉松,窝头烧饼咸菜头,外加一罐千里酱。”燕七边说边掏,还从包里弄出个可以用来烧水的铜杯子,灌上水拧上盖,往火里一扔,一会儿就能煮开,还配了一把用来从火里往外取杯的夹子。

“带着这些东西你也不嫌沉!”元昶十分无语。

“不嫌啊,反正是你背着。”燕七爽快地道。

“好吧好吧。”元昶脸上无奈心里美,丢开手里的咸菜头找燕七要小鱼干。

“爹你哄大伯吃点东西啊。”燕七还不忘了给她爹安排工作。

“就你操心!”她爹没好气,转头伺候伤号进食。

有热水喝就舒服多了,吃饱喝足要歇上一歇。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山风的呼啸声充斥了整个天地,这个时候才更能觉出人类在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燕小胖,你说这深山里会不会有鬼?”元昶和燕七并肩坐着,面向群山赏夜景。

实则黑黢黢一片,啥景也看不到。

“你别吓我啊,”燕七道,“我都害怕不起来。”

“……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味儿?!”元昶说她,“我不信你从来没有害怕过。”

“当然害怕过啊,”燕七道,“特别害怕夏天在山林里方便,蚊虫多的啊简直了。”

“……这天儿没法儿聊了。”元昶磨牙,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燕子忱,转回来又看了看燕七,压低了声音含混地问她,“冷不冷?我帮你暖暖手?”

“我的手一年四季总是热的呢,”燕七道,“不如你替我大伯暖暖?刚才我去摸了一把,跟刚从冰里解冻出来似的。”

“我——我揍你了啊!”元昶气,“不让拉就说不让呗!”

“……你暴露心思了我说……”燕七无语。

“暴露了又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元昶理直气壮。

“呃,我竟无法反驳……”

“你们两个,”燕子忱的声音传过来,“收拾收拾准备上路。”

元昶惊异地跳起身看着他:“走夜路?山间夜路危险更大,你是不是燕小胖亲爹?!”

燕子忱冷声:“老子是不是亲的轮不着你质疑,能走就跟上,不能走滚蛋。”

元昶正待暴起,被一只小热手拍在胳膊上:“放心,你刚才不是问我山中有没有鬼吗?我现在就给你看看山中的鬼是什么样的。”

然后元昶就看到了。

什么是古歌里所吟唱的靓丽的山鬼。

燕七在夜间攀山踏岩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白天,以至于那身形在夜幕中时而闪现时而消失,像极了夜之精灵、山之女神。

元昶已经无从讶异了,总之这个小破胖子以后不要再用常理来认定就对了,嗯。

燕子忱想要赶夜路,元昶也可以理解这原由,他是想争分夺秒地把燕子恪和燕七送到更远更安全的距离去,所以元昶也没有再多言,只管紧紧地盯着燕七的动作,随时做好救助她的准备。

不过从头到尾燕七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四个人行了半宿夜路,歇了片刻,又行了半宿,天亮时四平八稳地抵达了一座新的山头。

“还能撑么?”再次停下来休息时,燕子忱问燕七。

“我以前的极限是三天两夜,现在应该还能更长,毕竟修了内功,感觉气力上增进了不少。”燕七道。

燕子忱笑笑,揽了燕七的肩往怀里摁了摁:“辛苦了,闺女。”

“再这么客气我就该伤心了。”燕七道。

“臭丫头。”燕子忱笑着捏了捏她脸蛋上的肉,却又轻了声地问她一句,“后不后悔做了我的闺女?”

“我只后悔没早一点来到这世上,”燕七道,“当初怎么也得哭着喊着让娘带着我和小九一起去塞北找你啊,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多认识十年了。”

燕子忱低声笑起来,大手罩在燕七的头上,探下肩来看着她:“那我努力多活十年,把前面欠你的十年补回来。”

“要补还不补双倍的啊?做人不能太小气。”燕七道。

“行行行行。”燕子忱哭笑不得地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就把她扔一边去了。

最终燕子忱还是让她和元昶小睡了半个时辰,而后起身继续赶路,偶尔停下来回首来时的路,最初翻越的那座山峰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而此时脚下这座山却无法再从山腰处纵穿,这座山是横亘在眼前的,只能爬上山顶正面翻越,山上的风很有些猛烈,燕子忱不得不把伤号同志绑在自己的背上,以免这位一言不合就乘风归去,而元昶也顽强地扛住了未来老丈人的目光压迫,紧紧拉住了燕七的手——爬山技术好是一回事,体重轻却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这山顶的风猛得连他都要用千金坠的功夫才能立稳,更莫说燕七现在这个偏瘦的斤秤了。

燕七再逆天也不可能逆物理规律,老老实实地让元昶拉着,仍阻止不了单薄的身体迎风招展,四个人在山顶浪了一下后赶紧找避风的地方去了。

好在中午的时候出了大太阳,是个难得的晴天,连风都小了不少,元昶去拾柴,燕子忱寻找水源,燕七留下来守着燕子恪。

生火热食水,燕七还给燕子恪灌了个暖水袋让他抱在怀里,暖水袋是请崔晞用橡胶做的,燕七一口气带了四个,不过燕子忱和元昶表示用不着,燕七就全都灌上热水,和她大伯俩一人屁股底下坐上一个,怀里再抱一个。

吃过饭大家决定睡一会儿,毕竟已是赶了一天一宿的路,四个人各钻进一只狍皮筒,暖和得像在家中的被窝里。

这一觉也只睡了半个时辰,元昶去偏僻处方便完走回来时,见燕七正立在狍皮筒旁边仰着头伸懒腰,胳膊向上这么一抻,劲装就贴在了身上,腰间的曲线立刻完美地呈现在了眼前,元昶就觉得自个儿心脏漏跳了一下之后便开始狂跳,正要捂着心口闪到旁边缓缓,突见燕七长腿一伸一挑,将放在旁边的弓挑飞起来,伸手握弓的同时脚尖再挑起一支长箭,而后拉弓引弦,手中箭疾电般向着斜上空射了出去!

这变化太快,燕七的动作更快,直到箭出去时元昶才来得及抬头去看,却见那箭已然在高空处射穿了一只正在向上飞的鹰,那鹰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坠了下来。

“大摩人养的鹰探。”燕七目光落向山下那一大片杂乱的枯枝丛林和横突斜出的乱石,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很安静,但这安静之下却不知是否正潜伏着凶险。

原来这也是大摩人的杀手锏。

这一次是正赶上这只鹰才刚飞起来没多久,高度略低,被燕七直接射死,平时鹰飞在千米高空,便是下面的人看见了也莫可奈何,有这么一双犀利的眼睛高高地俯视着,天朝队员的行动哪里还能瞒得过大摩人!

燕子忱掏了望远镜出来向着下头细观,这支望远镜不是此前在塞北时燕七给他的那一支了,这一支是燕七后来请崔晞新做的,效果比那一支还要好,他生辰的时候燕七送的他,筒身上还刻了“祝爹生辰快乐,青春永驻,战矛不倒”的字样,虽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不过这礼物他还是很喜欢。

细细观察了一阵,唯只见风吹树影摇,纷乱的枯枝恣意摆动,凹凸不平的岩石很容易给人造成某些视觉错觉。

燕子忱放下望远镜,勾着唇角笑了一声:“大摩这帮瘪犊子,歪点子倒是不少,穿着山石色的衣服,上头还画着树影。”说着扬了扬下巴,向着那边的方向一指,“四个人,树上一个树下一个,山壁上一个石头后面一个。”

元昶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就眼瞧了一阵,果见他说的那四处各潜伏着一人,若不运起内功仔细查看,还真看不出来那有四个人藏着,不由哼了一声:“不成想这伙人速度也挺快,居然能跟着我们到这儿。”

“应是凑巧了,”说话的却是燕子恪,“这几人未见得是追着我们来的,极有可能只是尽量远离主战场,时机到时就想法子吸引我方队员往这厢来,造成体力上的损耗。”

“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元昶看着燕子忱,“动手吗?”

“你两个我两个,”燕子忱笑着看他一眼,“怎么样,能不能行?需要我替你分一个吗?”

“开玩笑,我能输给你这样的老头子?”元昶轮了轮胳膊,“走起?”

“还有我呢啊,”燕七在旁边道,“加我一个咱们速战速决吧。”

“这个距离,箭的射程可达不到。”元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