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恰锦绣华年(662)+番外

“适才我先去看了别的班教习的舞种,”柳先生虽行止上有些女性化,做事倒是快节奏,上来就直奔主题,“心里大致有了些眉目,我们要学,自然不能与别的班学了一样的,然而时间只有一个月,复杂的怕是大家也学不来,只得挑些简单易学的,又不会被旁的班轻易选中的舞种。”

大家一听简单易学,心下稍安,于是收了些尴尬心思,认真望住柳先生。

“最为简单易学的,当然是不必狠教也能很快做出的动作,且亦是每个人绝对都能做得到的动作。”柳先生含笑回望住学生们。

哇,听起来真的好简单的样子!大家兴趣被提了起来,请问这么简单的舞蹈究竟是什么舞蹈呢?

柳先生双手交握垂于脐下,一派温婉端庄地笑着向大家讲解:“上古之人,才刚脱于蛮荒,不似我们如今这般行止端方、仪礼成熟,更莫说有规范且成套路的舞蹈动作,那时的舞蹈,大多为祭祀的仪式,不必讲求任何的技巧,也不必顾及细节处的美观,甚至连整齐划一也可以不甚讲究,然而我们终究是今人,技巧可以不论,美观与整齐还是要力求一二的,是以,我们要学的,便是上古的祭祀之舞——《丰年》。”

话音落后,众学生还有些似懂非懂,上古人什么的,嗯,都是蛮荒之人,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复杂的动作,大概也就是转转圈、抬抬胳膊、吆喝几声,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柳先生的指挥下,众人平伸双臂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站成数排,面向柳先生。

“好,保持双臂平伸,”柳先生在前头做示范,“双腿分立,稍宽于肩。”

众生便跟着照做,女孩子稍矜持一点,双脚间的距离分得窄一些,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之处,因而继续认真跟着柳先生学。

然后下一秒,柳先生就疯了。

双膝微弯,探下肩,弓着背,双臂像折了般左右摆动,两脚.交替离开地面,一头秀发在身前甩得像是一股黑色龙卷风……真……真特么的狂野,真特么的不羁,真特么的返璞归真……全体学生目瞪口呆地望着欢腾起来的柳先生。

这——这确定是上古人跳的舞?这确定不是古人抽了羊角疯?这确定是古人庆丰年时开心得么么哒的样子?

——柳先生您确定要让我们跳这个舞?!

柳先生跳完收工,理了理纷乱的发丝,含笑望着仍旧石化中的学生们:“如何?动作果然简单罢?跳时只需放松全身,保持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欢快,尽情舞动双臂与脖颈,想象着要将胸中的一切郁气释放与排挤出去,这舞便能摸到精髓了。”

众生:“……”

柳先生笑问:“哪一位还有不明白之处?”

有个姑娘怯怯抬了抬手:“先生,这个舞……女孩子也要跳?”

“对啊,”柳先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上古之人,无分男女,悉都热烈奔放,那样的时代,能吃饱饭便是天大的福气,有一个丰收的年景更是让所有人欢欣鼓舞的事,什么矜持,什么容止,在饥饱问题面前皆不足为道,此舞便是彻底释放人之本能、本性、本欲,最为纯粹的天性之表达。”

女孩子们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舞要是跳出去大家都踏马别活了,我们是现代人啊现代人!不是原始人啊原始人!正常人哪有这么跳舞的!抽成这样我们将来还怎么嫁人啊!

“先生,这舞太难看了,能不能换一个啊?”形象当前,女孩子们再顾不得师生礼节,纷纷提声反对。

柳先生闻言忽地冷了脸,淡声道:“哦,这舞难看,恕我也教不出好看的舞了,你们可以另请高明。”说着便要拂袖离去,被齐斋长和男生班的那位斋长连忙给劝住了。

再去请一位先生哪那么容易,锦院绣院加起来这么多的班级,每个班都要请先生,这位柳先生还是费了半天劲给抢过来的呢,真把人气走了,这两个班可就没人教了,到时候集体扣学分,斋长还要据此评业绩呢,更不能因此惹得新次山长不高兴,回头再给你穿小鞋可怎么办?

“不若这样,学生们终归从未接触过这样的舞,一时放不开也是有的,今日不妨先编排好队形,动作什么的,可以慢慢教。”齐斋长多少也是懂些乐舞的,从中调停道。

柳先生不过是个宫伎,自也不能太不识抬举,闻言就势回转过来,点头应了。

跳集体舞当然要有队形变化方不至枯燥乏味,因而便指挥着两个班的学生练习各种走位,两节课的时间也只练了一小段,散学前柳先生说明儿要带个弹曲子的过来,大家合着乐点继续练。

目送柳先生摆着柳腰款款离去,女孩子们恨不能抱头痛哭,男学生们却都在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有人甚至还学起了柳先生方才的舞蹈动作,简直像只被放进沸水锅里煮的八爪鱼。

武玥生无可恋脸地从那男生身上挪回目光,看了看基友七那张面瘫脸,又看了看萧八同志的冰山脸,想象了一下这二位甩起长发跳抽筋舞的情形,哈哈哈地笑起来。

“干嘛你。”燕七道,“不许脑补我。不过宸哥要是跳这个舞我觉得我能笑死。”

萧宸:“……”说好的不许脑补呢?

武玥:“哈哈哈哈!快别逗我了!……咱们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这舞真的不能跳,否则我就没脸见人了。”

第486章 番外四(2)歌舞趁年少

“小九怎么不来吃晚饭?”燕二太太奇怪地看着饭桌旁的空座。

“他说要和我断绝十二个时辰的姐弟关系。”燕七麻木脸地给小十一夹肉吃。

“断绝关系也挡不着吃饭啊。”亲妈燕二太太找重点小能手。

“他说现在看见我暂时没什么食欲。”燕七继续麻木脸。

“娘的小王八羔子怎么说话的?!”燕子忱一听这话不干了, 摔筷子就要去前头院子打断大儿子的腿。

“息怒, 爹。”燕七拦住她眼看要暴走的亲爹,“原谅那孩子, 长这么大没见过什么叫天人之舞。”

“什么天人之舞?”她爹问。

“我们书院要举行古舞大会, 然后今天请了先生教我们跳舞, 回来小九强烈要求我跳一段, 我勉为其难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燕七道。

“哦?我闺女还有这样的本事?”燕子忱颇感兴趣地坐回座位, 笑着打量他闺女, “一会子给我也跳一段看看。”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不想再失去一个爹了。”燕七义正辞严地摇头。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小十一叫着。

“那先说好啊,晚上做恶梦了可不许尿床。”燕七正告。

燕子忱夫妇:“……”那舞是得有多可怕……

后来小十一哭着从燕七的房里跑了出来。

次日是土曜日, 书院放假, 也不必去练舞,燕七才从后园靶场练箭回来,元昶就登门了。

元昶近期在张罗开办射箭馆事宜, 燕家人知道他请了燕七将来做教头,因而也不多问就放他进了门, 由个小厮引着去了坐夏居,向内通报了一回方才请进去。

元昶这是第一次来燕家, 更是第一次进燕家内院, 特意穿了熨得笔挺的青金锦袍,腰上一围赤金腰带,发束金冠,看上去一派贵气, 倒是衬了国舅爷的身份。

一路过来,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想着这地方便是燕七从小生活之处,心头不由生出一片暖意,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来,愈加挺直了身板,迈开长腿进得院门去。

燕二太太闻得通报后便等在正房堂屋,元昶年纪再轻,那也是国舅,轻慢不得。

见着那英挺俊朗的年轻人神采熠熠地迈进门来,二太太心底生出喜欢,这孩子某些地方与少年时的子忱很有几分相像,无论何时总是那样的精力充沛,对人生充满着自信。两个人的骨子里都有着一些飞扬跋扈,不同的是,子忱许是自小受大伯的影响,多了一些对世事的洞明达练,而这个孩子,大概是受到了家人有意识地保护,不使他的心性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被浸染,因而保留了一份皇亲国戚圈所罕有的赤诚与热情。

难怪子忱把这孩子当儿子教。

虽然自家老头永远、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但知夫莫若妻,二太太心里明白着呢。

元昶进门先见礼——自己这身份,若不抢先见礼,未来的丈母娘就要和他行礼了,那他还想不想娶人闺女了?

抢先见了礼,二太太那厢就可以随意混过去了。

二太太高高兴兴地顺着元昶的台阶受了这一礼,见孩子来了还带着伴手礼呢,拎着两个做工精美的礼盒,一大一小,大的是给她的,说是宫中秘制的乌发养颜圣品,把二太太高兴坏了——这孩子真有心,真会送东西,这个年纪的女人可不最稀罕的就是这些?

小些的礼盒说是给燕七和燕惊泷带的御贡点心,二太太闻言更是高兴,告诉他燕七才练完箭,正在后头沐浴,稍后便能过来,请着元昶落座,一阵嘘寒问暖。

元昶沉稳有礼地一一作答,心里头正夸自己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的表现棒棒哒,就听见后室一阵脚步声向着前头过来,循声望去,见是燕子忱穿着家常衣衫昂首阔步地迈进屋,面色淡淡地瞟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