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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修改版)(198)

仰面躺在床上的季燕然伸出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枕在自己的脑袋下边,样子很是悠闲,只是因为气血尚虚,声音还有些低,半阖了眸子笑眯眯地道:“因祸得福,为兄可以好好歇上一阵子了。不若待过些时候为兄可以下地走动,你我兄弟两个趁了这难得的清闲,去远些的地方走走?”

岳清音抿了口自己手中的茶,淡淡地道:“若我是你,便趁了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伤好后要如何谢圣上的封赏。”

季燕然偏头望着他笑:“若你是我,只怕想都不必想。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岳大少爷更宁折不弯呢?”

我偏头望着窗外的竹影不去看这屋内二人,心思却转到了他俩话中为何一说到皇上的封赏非但不将其当成是件喜事,反而还需要花时间“好好想想”,甚至还用到了“宁折不弯”这个词呢,倒说得赏不像是赏,却像是罚了。

岳清音仍自淡淡地道:“由圣上这次赏了你御药已可见端倪,只怕你这伤一好,从此便不必再回府衙去了。”

季燕然“喔”了一声,道:“这可不好,为兄尚不想离开这太平府衙呢……”

说至此处我方稍稍明白了,原来季燕然是怕皇上给他加官进爵。乍一看来这加官进爵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但若细细一想,季燕然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作为,屡破大案要案,在百姓中口碑甚佳,倘若升官升得太过迅速,只怕会引起朝中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警惕与排挤,给自己招来难以预料的麻烦。官场如战场,枪打出头鸟,稍有疏忽便会惹上杀身之祸。这个狐狸般的季燕然自是非常明白其中风险,是以宁可将升官发财的机会拒之门外也不想进入墨一般漆黑的深水区跟那帮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们争权夺势斗智斗勇,虽然以他的腹黑程度不见得会败在那些老妖精的手下,不过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是十分清楚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很明显,季燕然就是这样一个……不算傻的人。

所以岳清音才会提醒他先好好想个借口以婉转推拒皇上给他的封赏,这只怕也是相当难的一件事情,借口找得不好,那就成了不给皇上面子,惹怒了皇上,非但官升不成,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地再降上一级。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皇上封赏之口未开前便将他的话给堵在肚子里,至于具体怎么做,那就是他季燕然自己的事了,与我无关。

一时小厮长乐进来禀道:“季大人,少爷,小姐。佟家二小姐三小姐前来探望季大人,现在前厅等候。”

岳清音瞥了眼季燕然,大约是在问他想不想见,季燕然笑眯眯地道:“难得有姑娘还惦记为兄……只是为兄这副样子实在羞于见客,便请清音代为兄招待招待罢!”

将麻烦高高兴兴地甩给了岳清音后,季燕然用一只胳膊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继续原封不动地躺着。岳清音面无表情地起身,看了我一眼,道:“灵歌是要同为兄一起去前厅待客,还是留在此处照顾季大人?”

懒于同那对姐妹应酬,便道:“灵歌在这里罢。”

岳清音便不多言,转身径直出房去了。于是房内只剩了我和季燕然,我只挨窗坐着,没有言语,季燕然亦动也不动地躺着,两个人许久都未出声。半晌忽听他没头没尾地轻声道:“从今后要珍惜自己才是。”

我淡淡应道:“大人说得是,动辄剜肉剔骨、独入虎穴还能捡回一条命,这样的好运气不会总出现的,大人要保重贵体。”

季燕然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伶牙俐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多谢大人提醒,”我淡淡一笑,“有些东西如果注定要失去,再珍惜也是无用,到头来反而更难释怀。”

季燕然轻轻叹了叹,笑道:“怪我多事,灵歌只当我从未说过罢。”

察觉自己说话有些过火,再看看他苍白的面孔和毫无血色的双唇,一时心软,起身由桌上壶内倒了杯水,端着来至床边,轻声道:“大人要喝些水么?”

季燕然偏过脸来望了望我,眨眨眼睛,笑道:“有劳灵歌了,我自己来便好……”说着想要坐起身来,忽然眉头皱了一皱,放慢了动作。

想起他的肋骨是折了两根的,这一动只怕会扯到伤处,连忙伸手摁住他,不让他乱动,先将杯子放下,而后扯过床内侧的一只枕头,轻轻托起他的颈子,将枕头塞在下面垫上,他本欲避开我的手,然而毕竟有伤在身,没能避过,只得任由我垫高了头部,顺便帮他理了理耳际的发丝,他则垂着眼皮儿笑得不大自然。

将杯子递过去,他伸手接了,喝了几口后递还给我,还一本正经地道了谢,才将杯子接在手里,就听得身后有人敲门,道了声“请进”,却见门开处正是那佟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两张俏脸上皆带了狐疑与警惕的神色望着我。

懒得理这二人是否心生误会,只浅行一礼打过招呼,请二人坐下,并唤长乐看茶,见将这美艳的麻烦甩回给季燕然的岳哥哥随后亦跟了进来,我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出了这小楼。

想起自己方才故意同季燕然唱反调说的话,不觉又是好笑又是苦笑。我所曾拥有过的爱情,与我正拥有着的亲情,都是人间至真至重之物,何敢不珍惜?我这条命已打算用来铭记那爱情,回报这亲情,何敢不珍惜?

郎情·妾意

由楼中出来,正要回房,忽见一名传话小厮匆匆地走过来,向我行礼道:“小姐,有位段公子来拜访,现在前厅等候。”

我点点头,道:“不必向少爷禀报了,我去接待罢。”

来至前厅,见段三公子段慈正略显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我迈进厅来忙忙地起身,微红着脸行礼:“打扰岳小姐了……”

我回礼道:“三公子不必客气,请坐。三公子今日不忙么?”

段慈脸更红了些,低声道:“不、不忙……小生听说岳小姐前日受了惊吓,是以、是以今日特来、特来探望……”

我坐至他对面椅上,轻声道:“多谢段公子关心,灵歌已经无碍了。正巧灵歌还欲着人去段公子那里打个招呼……上回段公子拿来的《臣史》,灵歌还想再借读一段时日,不知段公子是否可以……”

未等我话说完,段慈便连忙道:“可以可以,只要岳小姐想读,尽请拿去读,小生、小生不急的!”

“如此灵歌便谢过三公子了。”我颔首答谢。

段慈红着脸垂着眸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不大好意思出口,窘在座位上坐立不安。见他这副样子我有些不忍,便凝眸望向他道:“三公子既然来了,便留在敝府用午饭可好?正好家兄也在,另还有两位客人。”

段慈一听忙忙摇手,慌着起身道:“不、不了,多谢岳小姐美意……小生、小生还需赶回翰林院去……”说到此处突然住口,脸红得像烤透的红薯。

早料到他是悄悄从翰林院溜出来的,由于不擅扯谎,一不留神便说漏了嘴。我也不点破,只点头道:“既如此,灵歌便不强留三公子了,”说着起身,“灵歌送三公子出府。”

段慈直道不必,我也不多言,同他一起出了前厅往府门处行去。一路上他仍是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只作未见,慢慢地陪着他走,余光里瞥见他嘴一抿,似是终于下了决心要说什么,偏过红着的脸来向我道:“岳小姐……小生……”我便也偏过脸去望着他,一对上眸子他便又卡住了,讷讷地望着我,我才要开口相问,却忽听他哎呀了一声,道:“小、小生忘记了……小生带了些压惊安神的药来,方、方才放在前厅的桌上……忘、忘记请岳小姐过目了……”

我便道:“无妨,灵歌待会儿回去再看也是一样,多谢三公子费心了。”

段慈大概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刚才想说的话又委屈地憋回了腹中,于是只管低了头走路,不敢再看我。眼看到了府门处,我立住脚步,道:“灵歌便送三公子至此了,三公子可还有话要对灵歌说么?”

段慈脑门上见了汗,大约在心中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位怕羞的段三公子终于抬起脸来望住我,低声地结巴着道:“小、小生想、想请问岳、岳小姐,明、明日可、可有空,小生想、想、想约、约岳小姐、姐去、去虞渊河、河边游、游玩……”大约是知道自己结巴得太过丢人,段三公子窘着低下红透的脸向我飞快地一行礼,并且飞快地道:“如此,小、小生告辞了……”之后便飞快地扭身跑出了府门,顺便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个踉跄,最后飞快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我抽了抽唇角,转身慢慢往回走,这可怜的三公子回去后只怕要懊恼上许久了,因为……因为他还没有等我做出答复就害羞地跑掉了啊。

回至前厅时见午饭已经摆上桌来,岳清音同那佟家的两位姐妹已经就座,我进屋与两人互相见礼后便坐到了岳清音的身边,听岳清音淡淡问道:“方才是何人到访?”

我轻声答道:“回哥哥话,是段三公子,灵歌本欲留他在府中用饭,他却有事在身,先行离去了。”

岳清音便点点头,未再言语。却听得坐在对面的不知是佟二还是佟三的那位小姐笑道:“灵歌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不知可有了中意之人?若还未有,我家的兄弟多着呢,倒可为灵歌引见引见!”另一个听了便也笑着跟了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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