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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事件簿(修改版)(222)

“哥哥,我没事,只是睡得太沉了。”我用才睡醒的微哑的嗓音解释着,好让岳清音放心。

岳清音一边跨进门来一边伸出只手覆上我的额头,确认我没有生病之后才冷下脸来:“这扔了一地的衣服用物是怎么回事?!”

借着外间屋洒进来的灯光,我这房间内的狼藉尽显无遗。我蹲下身开始收拾,只说是刚才开门时不小心撞翻了的。

岳清音当然不信,只是也未再揭穿,走到窗边把几案上的灯点燃,而后弯腰替我将一条新买的裙子捡了起来。

“哥哥今儿回来得早。”我瞥了眼钟漏,不过才戌时正。

“绿水敲你房门半晌不见应声,吓得跑去衙门找我。”岳清音沉着声道,“做什么睡觉还要把门窗从里面插上?”

“让哥哥担心了。”我避过他的问题,把捡起来的东西重新堆到桌上,低着头一件件整理。

岳清音盯了我一阵儿,总算没再继续追问,走过来将手里的我的那条裙子在桌上叠好,才冷声道:“剩下的回来再收拾,先吃晚饭去。”

这几个月来只要他回来得早,晚饭我们两个基本上都是在季燕然的房中三个人一起吃的,本想说自己不饿,今天就不吃晚饭了,可又怕他担心多虑,只好点头应了,低了头满地先找鞋穿。

“怎么还光着脚?!”岳清音着恼地瞪住坐在桌旁绣墩上穿左脚鞋子的我,“大姑娘家——成何体统?!”

“哥哥帮我找找另一只,不晓得一不小心甩到哪里去了。”我猫下腰往床底下瞅,顺便避过他的怒火冲击波。

“看样子有必要请位专教礼仪的老师来指导一下你的行为举止了。”尽管口里说着平日最令我感到恐惧的话,岳老大还是心软地低了头满地梭巡了一圈,最终在一只落地的大花瓶后面找到了我的右脚鞋子。

拎着鞋过来,才要放在我面前地上,我连忙将右脚翘起,歪着头看他。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蹲下身来,捏住我的脚踝轻轻将鞋子替我穿上。大概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这样的小小撒娇会让他认为我的情绪还算稳定,因而也就能少些对我的担心,尽管大多数时候这么做只会换来他的冷眼和喝斥,但我知道他其实会在心里轻轻地松下一口气——这是我在这段日子里仔细观察并多次实践后得出的可以令他少担些心的方法,不管他是否看穿了我的目的和心思,只要我们能明瞭彼此都是为对方好的心意就足够了。

“穿个鞋的功夫也要出上一会儿神么?”岳清音抬眸望向我,淡淡的目光里也许什么都有,也许什么都没有。

“哥哥,将来若你老得动不了了,灵歌天天伺候你洗脚穿鞋,可好?”我认真地问他。

岳清音不由哧笑一声,站起身来抻了抻衣摆,重新垂下眼皮儿望住我,道:“你能有这心就可以了,只怕到时又因为什么耍起了脾气,将老迈的为兄丢在那里不理不管——你这句话为兄还是只信一半的好。”

听他如此一说,忍不住笑得我前仰后合险些从绣墩上摔下地去,脑海里是变成了小老太太的我和小老头的他赌气闹别扭的情景,温馨,自然,暖和,冰冷噩梦所带来的不适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还好,还好我还拥有一个疼我的哥哥,再痛苦再失败,只要在他的羽翼下,我就是最安全、最幸福的。

表兄·礼仪

对镜重新梳了头,整了整衣衫,跟着岳清音跨出院来,一路径往他的小楼行去。才走到季燕然的房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对话声,显然岳清音也不知道房内是谁,顿了一顿方才推门进去。

却见季燕然身上披了件宽大外衫坐在床边,虽然还不便走动,但起卧已不成问题。而岳老爹竟也不知为何提早下了班,坐在季燕然床边的椅上,两个人正同当屋立着的一名男子说话。男子本背对着门,听见声音后便转过脸来,却也不算陌生:与季燕然相仿佛的年纪,与岳清音相仿佛的个头儿,与牛相仿佛的眼睛,与死人相仿佛的表情,与路人甲乙丙丁相仿佛的相貌,正是那新到任的代理知府,步九霄。

对于他的登门我早有所料,这位代理知府到任伊始自然是要来向床上那位正牌知府报道的。我这一进房,正被他那双步氏铜铃大眼拿住,伴随着少许惊讶几分疑惑适量严肃以及大量不快,他皱起浓眉,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不与他一般见识,我正欲悄悄立到角落里等待岳老爹安排,却见老爹含笑站起身,冲了我和岳清音道:“你们兄妹两个看看是谁来了?还不上前给你们的大表兄见礼!”

……?

大表兄?我幻听了,鉴定完毕。

而事实却残忍地撕毁了我的鉴定报告,岳清音果然上前向了那大眼君行礼,令我不得不承认他确乎是传说中的我的那位大表兄兼新到任的代理知府,不由暗道一声运衰,面上则不露声色地、仿佛与他之间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地走上前去,姿势到位地行了个完整圆满的万福礼,声音不敢过大以免被步大表兄认作没有教养地轻轻道了声:“灵歌见过大表兄,大表兄吉祥。”

道吉祥是清朝满人的习惯,天龙朝不兴这个,不过既是好话,相信步大表兄不会不知好歹地跳出来挑刺。

步九霄大概很多年没有到岳家来了,况且女大十八变,所以昨天没能认出我来也是正常,或者他当然知道我是谁,只是因为我非但没能认出他来,还故意在他未来的下属面前让他脸上挂不住,于是恼羞成怒,六亲不认地誓要把我揪进大牢教训一番方能后快。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看他此刻脸上那副不小心吃了不新鲜便便的表情就知道,对于今天之事他并未释怀,我的前途……至少有那么几百米将会乌云盖顶,我打赌。

步九霄尽管脸色很臭,当着岳家父子和季燕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勉强点了点头,道:“灵歌不必多礼。”

随后我和岳清音又向季燕然行礼打招呼,见他黑溜溜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向我望了一望,似乎还在担心白天时我突然落荒而逃的事,我只做不曾察觉,避开他的视线躲到了岳清音的身后去。

便听得岳老爹将步九霄凑巧被朝廷派到京都来临时代理知府的事对我和岳清音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咱们也别只顾说话了,就把九霄的洗尘宴摆在外间罢,总归也没旁人。又好在燕然现在也可以少坐片刻了,咱们老少几个就家常些,不用讲究那么许多了,如何?”

大家长发了话,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岳清音便开门出去吩咐下人在外间收拾摆桌,岳明皎则向我道:“去服侍你燕然哥哥多穿件外衣,外间不比里间暖和,莫要着了凉。切记要小心搀扶,可听得了?”

“是,爹。”我轻声应着,低头走至季燕然的身旁,却听他连忙笑道:“不妨事,不必劳动灵歌妹妹了,侄儿已经可以自己……”

“让灵歌来,”岳老爹不待他再往下说便笑着打断道,“你这伤才好了些,不能做太大动作,以免重新拉伤——都是自家人,莫要再见外了!”

知道老爹的固执程度,季燕然只好干笑着不再多言,我便挽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搀起,许是有太久没有看到他站着的样子了,这高大的身躯慢慢地将烛光掩去,在眼前形成了一道温实厚笃的墙,没有压迫感,却沉实地令人禁不住想要倚靠。

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堵墙的气场,挽了他胳膊的手才稍稍放松一下,便见他有些站立不住地晃了一晃,连忙伸了双臂将他整个胳膊抱住好给他以更稳固的支撑,毕竟他在床上躺了四个多月,乍一起身难免浑身乏力、四肢不够协调。

听他干咳了一声,偏下头来,眼睛却不看着我,压低声道:“为兄没事,灵歌……不必紧张。”

反应了一下,想到他所谓的紧张大约是指我将他胳膊箍在怀里的事,这动作太过亲密,难怪感觉他全身神经绷得紧紧。顿时大窘,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想要一把甩开他这胳膊,又怕他失去支撑站立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改为双手握着,继续搀扶着他。

因步九霄是客,不好怠慢,于是岳老爹便同季燕然打了招呼,先行同步九霄前往外间就座,只剩了我和季燕然两个尴尬人在这里间做着尴尬事。

确认他可以站稳之后,我松开他的胳膊绕到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地取下他身上披的那件外衫,而后抻开了举好,想告诉他伸臂穿进去,却又不愿同他说话,于是就这么举着硬等,直到半晌之后他纳闷儿地扭过头来看我,连忙好笑地伸了胳膊□袖筒里去,这才继续动作。

再绕至他身前,垂着眼皮不去看他的脸,将衣襟上的绦子替他系好,他倒没了方才的客气劲儿,直管伸展着双臂享用我的服务。

潦草将衣服穿妥,我重新搀扶了他的胳膊往外间走,才小心翼翼迈出两步去,就见他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以为他要略作调整,便垂了眸子等着,却听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为兄从未敢奢求能化解灵歌心中对我的怨恨,只是不想令灵歌因这怨恨而饱受煎熬。但若痛快恨一场能让灵歌你心中好受些的话,不如索性就将这恨意完全释放,为兄全盘接收便是。只是莫再用恩与仇这两样来左右折磨自己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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