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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61)

“妈……”徐泽清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自责与担忧,“我这就去你那儿,当面跟你说。”

“嗯。”老太太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应了一声之后,不等徐泽清继续答话直接结束了通话。

*

看着徐泽清攥着手机从书房出来,急匆匆地往外走,连外套都忘了穿,徐远东挪开电脑,抓着呢子大衣一直追到了电梯间:“爸,外套。”

“啊!”回过神来,徐泽清接过外套慢条斯理地套在身上,一粒一粒地扣着扣子,“我去你奶奶家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爸,你……”徐远东看着徐泽清欲言又止,对上父上大人依然归于平静的目光之后硬生生把想要替徐远南美言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用不用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平复了心底澜起的燥气,徐泽清含着笑搓了把面瘫脸儿子的头顶,“你奶奶刚才也看新闻了,我去跟她解释一下,解释清楚了就回来。”

“哦。”猜测得到了父上大人的证实,徐远东木着脸应了一声,转过身就烦躁的抿起了唇角——那俩没节操的货就不能消停点儿,对着镜头表白很好玩吗?

电视上,依旧播着关于徐泽如的采访,徐远东戳着键盘像是在戳宿命的死敌。

*

BRANT 2005-2-4 20:07:01

你跟小叔赢了。

南牙 20:07:17

几个意思?

难道说咱家小棉袄这么快就说服父上大人和太后凉凉了?

BRANT 20:08:10

【/冷笑】

南牙 20:08:15

呦!小棉袄,你是在傲娇吗?

调戏着徐远东,徐远南啃着西瓜对着电脑直乐,然而,他笑了还不到一分钟,徐远东便直接打碎了他的美梦,把他的西瓜吓到了睡裤上。

BRANT 20:08:24

【/哼笑】傲娇你妹夫!

徐远南,恭喜你,新闻一出,不光震惊了咱们的父上大人和太后凉凉,连咱们的太皇太后也被惊动了,而且,据我猜测,咱们的外公,舅舅,舅妈,叔叔,婶婶,表兄弟,堂兄弟,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同住一小区的三姑六婆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BRANT 20:09:32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小叔为了你放弃了普利兹克颁奖仪式,徐远南,你幸福死了吧?

南牙 20:10:02

幸福你妹!

小棉袄哎,你别吓唬哥啊!

BRANT 20:11:57

我又不是闲的蛋疼,吓唬你好玩么?

我不信你自己没看今天晚上的新闻

我猜,在我戳你之前,你这傻逼估计应该正美的冒泡呢吧?

咱不说咱爸妈,不管叔舅表兄弟们,也不管咱外公,单说咱奶奶

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徐远南,劳烦你替我问问徐泽如,

在他对着记者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新闻和报纸会被咱奶奶看见,嗯?

南牙 20:08:04

【/惊恐】

惊恐不是装的,徐远南是真的惊着了,他是真怕奶奶被那新闻给刺激出个好歹来。

“瞧你干的好事儿!”左手抓着在他睡裤上旅游过的西瓜砸向了在书架那翻腾东西的徐泽如,右手拨通徐远东的电话,徐远南苦逼兮兮地问,“小棉袄哎!咱奶奶没事吧?”

“不知道。”

“卧槽,你就不能过去看看?”

“不能。”

“……”拱来拱去,拱了几下从身后圈着他看聊天记录的徐泽如,徐远南泄了气的蛤蟆似的瘫趴在书桌上,“东东,别闹了,你赶紧去看看奶奶吧,回头哥跟你请罪。”

“又不是你对着镜头表白的,你请什么罪?”

“……”挑起眼尾,瞪了徐泽如一眼,徐远南哼唧,“可那白是对着哥表的啊。”

“嗯哼!”哼笑完,心底的气多少顺了一点儿,徐远东掐着不情不愿地语调开始透露情报,“爸去了,没让我跟着。”

“你跟他也别急着给奶奶打电话,估摸着等爸跟奶奶谈完,他们会找你们。”

“还有,附送一条情报,爸最近在研究你笔记本里的东西。”

*

当天晚上,徐泽如和徐远南两个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半,总算等着了来自信都的电话。

电话是打给徐泽如的,徐远南眼巴巴地看了几秒便搂着徐泽如的脖子,把耳朵贴到了手机的另一边跟着旁听。

徐泽清在电话里没多说,只是平静冷淡的说了两件事:

一、新闻他看见了。于此,徐泽清没做任何评论。

二、妈妈那他已经解释过了,暂且放心。于此,徐泽清转达了刑美珍的意思——小四工作忙,就不用赶回信都过年了。

虽说如此,徐泽如和徐远南两个在乐成留了一天,处理完工作室的事情,跟从芝加哥飞回来的洛翔聚完之后,还是在2月6号那天回了信都。

回信都,但都没能回家。

直到腊月二十九晚上也没接着法外开恩的电话,两个人只好在丽景名都那套跃层公寓里过了第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年。

2月8号除夕,两个人一大早出门,依着旧俗采办了年货。

徐泽如打下手,徐远南掌勺,中午弄了一桌子菜——鸡鸭鱼肉,荤素菜肴,面点米饭,俱是过年讨吉利的席面。

心里藏着事儿,两杯烧酒下肚,徐远南就有点晕乎,被徐泽如哄着吃了几口菜,扒拉了半碗红豆米饭,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睡起来,扒拉两把鸡窝头,趁着徐泽如不在家,徐远南背着徐泽如吃了一碗冰激凌醒完神儿,电话催徐泽如回家:“小叔,你媳妇儿叫你回家择韭菜了。”

徐泽如就像是徐远南的召唤兽,回来的很快。

陪着徐远南调好面和馅料,徐泽如擀饺子皮,徐远南包,俩人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守着夜包了一盖帘三鲜饺子。

十一点四十,饺子下锅,十一点五十饺子出锅摆上了桌。

午夜的钟声响起,窗外烟花漫天。

手牵手应景儿地下去放了一挂鞭几个烟花,俩人偎在阳台上听着《难忘今宵》,看着漫天的绚烂,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一盘子饺子之后,一块儿给徐泽清打了个电话——拜年。

徐泽清没什么激烈反应,依旧是平平静静,冷冷淡淡的。

回问了二人好,徐泽清告诉徐远南:“今年你不用出去拜年了,明天打电话给你外公,舅舅和叔叔们问个好就行。”

“哦,爸爸早点休息。”闷闷地应了,挤着堵塞的信号群发完拜年短信,洗洗刷刷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徐远南第三次翻身,面朝窗外。

徐泽如从身后搂着徐远南往怀里带了带,用下巴蹭徐远南的头顶:“怎么?睡不着?”

“嗯。”把脸揉在被他当成枕头的胳膊上,顺势咬完一口,又轻轻舔了两下,徐远南故意拿捏出苦逼兮兮地腔调,“可能是下午睡多了,怎么办?”

“呵!”笑着收拢被徐远南枕着的胳膊,把人完全贴进自己怀里,徐泽如闷笑,“你说怎么办?”

“要不小叔牺牲一下,给我做吧……”看不见身后人瞬间变得危险的目光,徐远南二兮兮地继续幻想,“不用多,我琢磨着做上两遍我就能睡着了。”

“……”

没得到任何回应,徐远南怕徐泽如不信他,紧吧溜儿地解释又保证:“真的,叔,你信我,我就做两遍,做多了过后任你怎么罚。”

“两遍哪儿够啊?”手伸进徐远南睡衣里,在小腹上来回摩挲两下旋即往上摸索而去,徐泽如意味不明地轻笑,“大过年的,宝贝疙瘩既要求一回,怎么着也得做到天亮啊!”

“你说真的?”

“嗯,我说真的!”

“小叔,我爱你!”徐远南激动的想翻身而上,结果没翻动不说,还被一把褪掉了睡裤,爱瞬间变成了炸毛,“卧槽!徐泽如,你往哪儿摸……”

“屁股。”

“……”节操啊亲!“给老子下去,说好了老子在上边的!”

“哦,别急,时间有的是,等会儿让你当两回骑士就是了。”

“……”信你,我真是个傻逼!“哎呦卧槽!不行,下午吃冰激凌吃得闹肚子了,快闪,我要上厕所!”

厕所遁成功,不是他演的像,是徐泽如本就没打算真把他怎么着。

一番笑闹去了伤感,厕所遁归来之后,徐远南在徐泽如的数羊声里很快就奔了周公。

今年如此,之后的十年,年年如此。

不管一年到头叔侄两个都在哪里忙,春节之前两个人必定回信都,窝在被当作聘礼抛出来的公寓里守岁过年。

十年里,宿舍老三柯以剑早已被他的计算机系好基友吃干抹净,并过了家长关。

十年里,小棉袄徐远东娶了个洋媳妇,在国外生了个儿子,回国之后又生了一对儿龙凤胎,个儿顶个儿的可爱。

十年里,高徐远南两届的柳少风硬是拿出女神读研他陪着读博的精神,在T大战到了最后,守得他家女神回滦北,风里来雨里去,天天捧着花接送三年,终于在三十二岁那年抱得女神归。

十年里,徐泽如背着徐远南回过滦北无数次,见刑美珍,见罗红梅,见徐泽清。

如今,自家的大侄子已经六岁,小侄子小侄女已经四岁,柳少风家的闺女已经五岁,儿子已经三岁,柯以剑在操持着结婚三年纪念日,而他跟他家小叔虽然过得幸福却依旧处在婚已求尚未成的状态,他们在等,等家里父母松口,等奶奶刑美珍发话让他们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