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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娘子(12)

除了这份惆怅伤感,关成彦倒也似圆月一样兴奋于即将开始的旅程,一来是终于可以结束单调枯燥的生活去迎接未知,二来想到能再见到獠牙和那些兄弟他也由衷地感到期待。

两人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关成彦发现圆月似乎并不如何急切地希望找到部落,她经常会发现某个地方实在是太适合居住,然后便忘了二人行程的目的,拉着他说:“关成彦!咱们住在这儿吧!你看,比咱们原来的那个山洞还好呢!”

他不答应,她便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有时候听起来有些道理:

“关成彦,我累死了,我再也走不动了,咱们就在这儿歇两天吧。”

“关成彦,咱们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这儿有条河,咱们在这儿洗几天澡吧。”

“关成彦,我觉得咱们的食物可能不多了,要不咱们在这儿住些日子,你去打猎存点儿食物吧。”

“关成彦,草鞋要坏掉了,咱们住下来编俩双新的再走吧。”

“关成彦,这儿的果子很好吃,你发现没有?”

有时候有些胡搅蛮缠:

“关成彦!我不能走了!我受难日到了!”

“你受难日十天前才过。”

“那是又来了!你不知道吧,有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们女人很辛苦!”

“关成彦!我受难日到啦!”

“你受难日还有七八天才到呢。”

“这回是提前啦!提前也很正常!”

有时候完全是耍赖:

“关成彦!我喜欢这棵树!我要住下来!”

她念叨的次数多了,他便也受了她的影响似的,只想反正也不知獠牙的部落具体在哪儿落脚,与其急着赶路,倒不如走走停停,也好有机会四处看看,免得不小心错过了。

两人有时歇三五日,有时歇十来天,最多的一次一住便是一个月。

夜晚,两人坐在洞口吃着新鲜的烤肉看星星。

“关成彦,其实我觉得咱们这样也挺好的……”圆月坐在大石头上,悠哉地晃着腿,道,“虽然我也很想找到部落,和部落里的人在一起,那样能更安全,还能更容易的获得猎物,不用你像今天那样为了捕杀那头野猪而那么辛苦,还搞得受伤了……”

“可是啊,关成彦,我觉得就咱们俩个人也挺好的,真的!你看你这么厉害,这一头猎物就够咱们两人吃好久的呢,咱们冬天也不怕啊,就像去年冬天,咱们不就很平安的渡过了吗?所以啊,咱们两个就能在这天地间生存……”

她回头望他,眨巴着大眼睛等他答话,他不置可否地回了个笑容,只做认真地继续烤肉。

圆月复又喃喃低语:“回去的话就不是咱们两个人了,还有别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关成彦假装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把烤好的肉递过去道:“再要一块儿吗?”

圆月笑着摇了摇头,转回头望向远方,忽然开口道:“关成彦!”

“嗯?”关成彦抬头望过去。

圆月没有回头,仍是唇角上扬地目视前方,又大声念了一遍:“关成彦!”

这一回关成彦没有应,只静静地望着她。

“关成彦!关成彦!关成彦!”圆月一连念了几遍,一声高过一声,滞了片刻,转回头望着他咧嘴笑了,只道,“你这名字倒还挺好听的”

“啊?”关成彦一怔,不知她怎的忽然说起这个。

圆月笑道:“我一开始时觉得这名字什么意义都没有很奇怪,叫起来也奇怪,可是时间久了又觉得其实还挺顺口挺好听的……而且啊,我喊‘关成彦’的时候,总觉得这三个字不是无意义的发音,而是有意思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

关成彦笑了笑,正想要给她解释自己名字的意义,说一说他爹娘当初为给他起名而生的小小战争,只他还没开口,便又被圆月打断。

“哈拉哇!”圆月望着他笑道。

关成彦一愣,一时不明所以。

圆月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听吗?我给咱们孩子起的名字。”说着又解释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好自己孩子的名字了,可是后来都被别人给占用了。将来咱们回到你们的部落,生了孩子得按你们的规矩起名吧……我就觉着‘哈拉哇’这名字挺顺口的……‘哈拉哇’,‘哈拉哇’!喊出来也挺响亮……”

关成彦怔怔地望着圆月,梦境和现实一下子重合在一起,他想着当日自己那个荒唐的怪梦,想着那一大群的孩子,‘关哎呦’,‘关吧唧’,‘关哗啦’……

哈拉哇,哈拉哇……关哈拉哇?

关成彦噗地笑了出来。

圆月愣了愣,见他笑得开心便也嘿嘿地跟着笑了笑,只笑了几声又有些惶惶,扯着嘴角小心地道:“是好听啊……还是好笑啊……”

关成彦笑得收不住,却也说不清是因为这名字本身太过好笑,还是因为圆月说的话居然和他那梦中的如出一辙,又或是那荒唐怪梦的荒唐收场让他捧腹。他笑了半天,见圆月讪讪地似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方停了笑声,佯作正经地点头道:“好听,是好听。”

圆月涨红了脸,道:“你骗人!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嘲笑我呢!”说完腾地站起来,一扭身,气呼呼地回洞了。

关成彦回头望向洞口,扬眉等待着。

果然,没一会儿便听圆月从洞里生气地大喊:“有什么好笑的!我想了好几天呢!哈拉哇有什么好笑的!关成彦还好笑呢!我都没笑话你,你还敢笑话我!我告诉你,其实你那名字特别好笑,我刚刚说的都是安慰你呢!我根本就没觉得好听!关成彦是这世界上最难听最好笑的名字啦!”

☆、第十三章

关成彦和圆月走走停停,从初春走过盛夏,眼瞅着又入了秋。这一日,两人被一条水流湍急地大河拦住了去路。

圆月耸了耸肩膀,没所谓地道:“得,过不去了。”说着转身沿着河岸往西走,边走边道,“咱们换道吧,或者回去也行,要不咱们在才见那个山洞住下来,等冬天大河封了冰咱们再走……不过也不知道河对岸的情况怎么样啊,万一咱们冬天过去了,在那边没有栖身之地可能会冻死……又或者咱们等来年春天再走,那时候河水还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急……不过我不会游水,这水一看就很深……对了,你会游水吗?”

圆月自顾自地说了半天,一回头才发现关成彦并未跟上来,却也不在岸上,而是下到水里往河中走了老远了,眼见着河水没到了他的胸口,圆月着急了,边往回跑边喊:“谁让你下去的啊!快上来!快上来!你要被河水冲走的啊!关成彦!关成彦!”

关成彦又往前试了试方转身往回走,甫一上岸便被圆月瞪着眼睛呵斥道:“你怎么敢下去啊!万一被水冲走了怎么办!或者被淹着了怎么办!我不会游水也救不到你!你要死了怎么办啊!吓死我了!”

关成彦道:“你放心,我心里有谱,这水太急,我一个人空手倒能游过去,只带着你和咱们这些东西怕是没辙了。”

圆月觉得自己被他说成了累赘似的,撇了撇嘴不太高兴,故意呛道:“你一个人过去有什么用,你带不了我回去,你部落里的人还是会不理你的!”

关成彦没接话茬,一边拧了拧裤腿一边道:“看来咱们得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想法做个筏子。”

关成彦和圆月寻了附近的一个山洞住了下来,开始着手做木筏。关成彦从没做个这东西,显然木筏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做,又因是性命攸关的东西不敢马虎,所以时日便耽搁下来。眼瞅着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关成彦又开始琢磨要不要赶紧狩猎储备些食物,以免筏子还没做好便入了冬。

圆月并不关心做什么筏子,在她看来在河这边过冬与河那边过冬没什么分别,冻不死饿不死就行了。于是在关成彦做木筏的时候,她便把两人过冬的寒衣拿出来晒了晒,补了补。正是秋日,野果落了满山,附近山林又鲜有凶猛的野兽出没,圆月每日里便拿了个大兜子漫山遍野地去收集野果。

这一日,她沿着一个遍地野果的山沟子走了很远,总觉得越往里走果子就越甜越软,抬头看看天色还早,便没甚犹豫地往更深的林子里走去。待天色渐渐暗了,她也捡了一大兜子的果子,又把一时带不走的果子堆成了好几堆,想着明天起个大早,往返几次把果子全都收回去。

只当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身后有响动,转身望过去,似是有什么东西急匆匆地往自己这边过来了。

圆月心里一慌,只怕自己走得太远遇到了丛林深处的猛兽,还不待她反应,便见树丛中窜出一只黑影,没等她惊慌呢,便又嗖地扎进另一边的林子里跑远了,速度快得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野兽。

圆月只想那东西跑得那么急,想是后头还有什么凶猛的家伙追赶,此地不宜久留,忙抱起自己的大兜子准备往回跑。

忽地,从那野兽窜出来的地方又窜出个影子来,圆月大惊,抬头一看,一下又怔住了,这回窜出来的却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男人显然是追赶野兽而来,忽地撞见圆月这么个女人也是一惊之后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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