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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下流胚!(33)

如玉拖着腮帮子,望着眼泪一点点阴湿了书页,她吸了吸鼻子,用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上面的字好像被弄花了。如玉着急,不能弄花的,这是寂言的东西,是寂言给她的,里面夹着他们的回忆的。

如玉一边抽噎,一边慌乱的擦,越擦哭得越厉害,只这会儿忽然听见屋外吱呀一声,不知是谁推开了院门。

是他吗?

如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着慌地四下看了看,钻进了柜子里。

她蹲在柜子里,透过柜门的缝隙偷偷地往外看,只觉心口跳得越来越厉害,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急促的呼吸声被人听了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终于被人推开,月光一下子洒了进来。

是他,果然是他。

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她只好更用力更用力的捂住嘴,任由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顺着她的手指缝浸湿了她的膝盖。

他站在那儿,幽幽地开口:“如玉,我回来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被他发现了,然下一刻,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柜子上做任何的停留,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把房门关上了,随后走到墙角,推开屏风,望着她曾经住过的花瓶柔声细语道:“如玉,你在吗?”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好似不死心似的,弯着身子往花瓶里看,站起身子愣了一会儿,忽又拿起花瓶轻轻地摇了摇。

讨厌,我又该从床上掉下来了……

如玉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心疼得厉害。

他终于失望地把花瓶放回了原处,又小心翼翼地把屏风推了回去,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愣愣地坐在那儿发呆。

如玉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她就是舍不得,想要多看他几眼,她不出去不说话,只在这儿这么偷偷的看着他就好了,或许今后再没有机会了。

忽地,他似是发现了什么,腾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了桌边。

完了,完了,那本书……

他站在那儿望着桌上的书,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怔了一刻,猛地转身环顾四周,声音颤抖地道:“如玉……如玉!你在是不是!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如玉捂着嘴摇头,不在不在,我不在!

她在心里大声地骂自己,干什么要被他发现那本书啊,否则还能多看他一会儿的,怎么办,必须要走了,不能让他发现的。

如玉闭了眼,向后退,从柜子后面穿墙而出,只在她退出来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了柜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

对不起啊,寂言,我不能再见你了。

34

34、第三十四章 ...

如玉失踪了,一连几日不见踪影,凤儿急得直到眼泪,不住地埋怨自己嘴快。二牛也着急,把所有的兄弟朋友都叫了来,城里城外寻了好几日,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起初凤儿和二牛怀疑如玉许是受不了心苦去找邵寂言了,他们让个脸生的兄弟去偷偷打探,发现邵寂言那儿没有任何的异样,仍会时不时地在夜半无人之时回到西柳巷等着如玉回去找他。

知道如玉没与邵寂言在一起,凤儿害怕了,只想如玉现在心神恍惚,万一在外面溜达过了时辰,天亮之前来不及躲起来。二牛从旁安慰,只说她纵是痴痴傻傻的,但阳光射在身上还是能觉得出疼,甭管是密林还是城里,寻个能藏身的角落还不算难。凤儿哭着说万一她是故意的呢?万一她就是想化烟化灰了呢?二牛只想如玉那个一根筋的傻妮子还真是说不好,但是这话他不敢跟凤儿说,只说如玉或是心里苦得不行,又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躲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呢。凤儿如今没了分寸,也只期盼着是这个样子。

只在凤儿和二牛为如玉的失踪心急如焚之时,邵寂言却是浑然不知,可这些日子他没有一日心里不苦的。

他如今或也算是如愿以偿,中了探花,入了翰林院,也得了王丞相的赏识抬举,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他心里却空了,一日日虽称不上行尸走肉,可总也是提不起精神来,他想如玉,想得紧。

他曾去找过二牛,他跟他说如玉投胎去了。他不信,如玉曾跟他说过,投胎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凤儿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一个机会,她不可能才离开他就得去投胎,她是在躲着她呢。他猜她大概会住在二牛家,他回忆着如玉以前跟他说的话,去城南密林的坟地去找,却被一群小鬼儿缠上凶巴巴地赶了出来,这让他更加确信如玉就在那儿,他稍稍放了些心,有二牛和凤儿在旁贴心的照顾着,她至少不会受人欺负。可那个傻丫头离了他定是难受,肯定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他甚至在梦中都能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有了功名又入了翰林院,他是不能再住在那个破旧的小院儿了,他搬去了北城,但是旧宅中的东西一概没动,他凑足了银子把这个院子买了下来,他想如玉肯定舍不得他,早晚还是会回来看他。他总会在夜半之时回来这儿,盼着某一次推开门撞见如玉就在屋子中坐着,看着他们曾经用过的东西掉泪,他就走过去温柔的把她抱进怀里;又或者她想他想得紧,会偷偷搬回那个花瓶儿里住,他每次都满怀期待的去看,落空之后仍是小心翼翼的把屏风挡好遮住白日里的阳光,等着她某一天会回来。

那天晚上他终是等到了,他看到了他给她的那本书瘫在桌上,上面的泪痕未干模糊了字迹。他叫她的名字,她却不应,他知道她就藏在某处看着他,可到最后她还是走了,狠心没有见他。他虽然难受,但总算是知道她还躲在暗处偷偷的关注着他。

这让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如玉会不会知道王丞相想把小女儿嫁给他的事。他原以为王丞相有意许给他个亲戚家的小姐,未尝想竟是他的女儿,这让他感到很吃惊,虽说王丞相的小女儿是庶出,然他一个才入翰林院的小小探花说什么都是高攀不起的,他不明白王丞相为什么这么抬举他。

若是往前推三四个月,他必然会惊喜万分,管他是什么缘故,能成为一品权臣的女婿,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风光了。但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不能娶那个王小姐,他有如玉了。

他知道他如玉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除非如她说的,等着她的来世。可这要等多久他不知道,也许十七八年,也许三五十年,也许是一辈子。他不敢说自己就能等她那么久,但至少现在他不愿违心的随便娶一个女人,像她说的那样生儿育女然后安心的等她来给他做小。他不能想象如玉怎么和另一个女人相处,她肯定会被欺负的,他也不能想象自己怎么跟如玉以外的女人相处,他现在能想象的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和如玉两个人,或许还有他们的孩子。

但是要如何回绝王丞相的美意是一个难题,他早前已经明明白白的跟人家说自己没有娶亲也没有订亲,这会儿自然不能凭空冒出个娘子来。他也总不好跟王丞相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鬼,并且情不自禁的与她暗度陈仓做了夫妻。

好在王丞相并未把这件事情捅破,只是话里话外的暗示过他,大概的意思是等半年后他在翰林院立住了脚跟,可请掌院学士做个婚媒。

他现在的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得到王丞相的看重抬举,又希望他别太过于抬举他了,最好这半年里他自己变了卦,把女儿嫁给别的人才好。不过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处心积虑想得到,上天偏偏要为难你,而当你不存这个妄想了,上天偏又要掉个大馅儿饼给你,也不管你是不是想吃。显然,他现在的处境属于后者。

王丞相三五不时便要把他叫到府上提点,有时是介绍些近派的同僚,有时是闲谈一些时政要务,也是在探他的底。对于这些邵寂言倒是应对自如,他知道王丞相是个保守派,在一些不触及自己原则底线的事上只顺着他说便罢了,果真一个多月来愈发得了王丞相的欣赏。

这一日,他又被王丞相叫到府上,说是给他介绍认识吏部的两位同僚。邵寂言不敢马虎,吏部可是管着官员的升迁调度,自该多多结交。只他去得早,王丞相和那两位大臣似还有些旁的事情要谈,管家只把他引到中厅,上了茶点请他稍候片刻。

邵寂言坐好,请管家尽管去忙不用照顾他。因他已是府上常客了,管家倒也不如何客套,留了两个丫头斟茶倒水的伺候,便退了出去。

邵寂言兀自在堂中吃茶,等了一会儿不免又出神乱想起来,脑子里却也没有别的,仍是如玉和王家这门亲事。他端着茶杯望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发呆,心想如果王丞相把事情挑明了,他是跟他说自己不举好呢,还是说断袖好?他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扬眉舒了口气,只觉自己可是疯了,竟冒出这么窘的想法来。

邵寂言放了茶杯,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想着赶紧透透气才好,再这么想下去保不齐一会儿真的头脑发热的说了什么傻话。

时已入冬,外面除了山石便是光秃秃的树木没什么好景致,不过视野倒是开阔得很,邵寂言随意望出去,便见了一处假山后面藏了位女子,正往他这边探头望。他觉得有些失礼才要收回目光,但见那女子竟然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