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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183)

画眉没有立时回话,只站在原地等着所有的宫女都出屋走远了,方是凑到初兰床前,极小声道:“公主,林大人想见您。”

初兰一惊,掀开被子起身道:“现在?在哪儿呢?他怎么进来的?”

画眉道:“女婢不知,才刘顺过来说他把林大人藏在咱们南角门边上那间屋子里了,现在他就在那儿等您呢。”

初兰又惊又慌地道:“可有人看见没有?”

画眉摇头道:“刘顺一路给引来的,应该没有。南角门那几间屋子放着您小时候用的东西,一般没人过去,一时半刻不会有人看见。”

初兰连忙穿了衣裳,疾步走到门口却又站住,只吩咐画眉出去看看,可有宫女在外头,若有便就小心打发了。画眉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只说一切稳妥,初兰这才出屋。一路行来小心翼翼,近了南角门,只见刘顺从暗处走了出来,向初兰行了个礼,未及多说,便就将初兰引到角落处一不甚起眼的屋门口。

初兰吩咐刘顺和画眉扮作夫妻相聚的模样在不远处守着,自己便就推门进去。

时天色已暗,这屋里又未点灯,初兰甫一进屋尚未适应这昏暗,便一下子被林景皓抱住了。

一惊之后,初兰便就靠在他怀中,小声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你怎么能入宫的?被人看去了怎么办?”

林景皓没有回答初兰一连串的问话,只紧了紧怀抱,像个小孩子似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温柔的责备道:“往后再不许这样了,三十六计你使哪一条我都依你,独独不许你再施什么苦肉计。你这哪是算计别人,分明是在算计我,你可是诚心想让我为你心疼难受是不是?”

初兰轻轻拥抚着他安慰道:“我没事儿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景皓松了怀抱,捧着初兰的脸,珍爱的道:“没事自是好的,可若是万一呢?万一你弄假成真,真有个好歹的,你让我怎么办?可是逼着我为你殉情是不?”

初兰扑哧一笑,娇柔地点着林景皓的心口玩笑道:“你放心,我若是哪日要死了,必先把你杀了陪我,咱们活着一处,死了也得一处,你休想一个人在这世上活得逍遥。”

林景皓见初兰有心玩笑,知她病情果真见轻,一直悬着的心才是放了大半,便道:“玩笑归玩笑,你须答应我,往后再不做这样的事。”

初兰撇着嘴故意道:“那也要看情况而定嘛……”

林景皓蹙眉道:“看来你可是真的怕我活得长久,想要我为你急死才满意。”

初兰道:“好,好,我答应你便是。其实真没什么的,不过是有几日难受罢了,其余的日子虽也身上没劲儿下不了地,但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受。要说也是亏得如烟的药神奇,连胡太医这么高明的医术都能瞒得过,赶明儿个我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林景皓前些日子才起的疑心,这会儿又提了起来,只做随意的道:“你走时可还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呢,回来就改‘如烟’了,看来这一遭他倒真是没白走,可是得了你的心了。”

初兰哪知林景皓在吃醋,只回道:“原是我以貌取人了,这回真是多亏她给田嬷嬷治病续命,还有衡儿也得她费心照顾。我这些日子和她接触多了,发觉她这人除了嘴上爱损人,心肠倒是好的,确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朋友?”林景皓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初兰听他这话音似有深意,却仍不知他心中所想,怔了一下,竟也生了些小心,酸溜溜的道:“你别以为我和她走得近些,你就可以无所顾忌了。你和她男女有别,纵是相交也该有些忌讳才是。她是个随性之人,你可不能随性!听到没!”

林景皓见初兰竟是反过来吃他的醋,忽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别有深意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这么恩爱,他纵是有心横插进来,我也不会给他机会。”

初兰不觉有他,虽未必能彻底放心,也只点了点头,及又意识到现在这状况似不是吃醋的时候,便又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呢?这后宫之地可不是你一个外臣能擅入的,被人发现了可是了不得!”

林景皓道:“早些时候皇上召内阁辅臣同各部尚书进宫议事,我早几日就开始安排,各个环节都打点好了,你放心,一会儿出宫有人接应,趁着天黑不会有人看见。”

初兰安心复又靠进他怀里。林景皓轻拥着她,柔声道:“纵是被人发现,给我定个私闯后宫之罪,总也好过日日在外头惦记你强上百倍。你知道吗,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我心急得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你身边去,成日里什么心思也没了,一想到你可能受的苦,我就恨我自己帮不了你,护不了你。好容易等你回了京,却又得知你病情沉重的消息,真是险些被你吓死了。”

初兰道:“你放心,我命大着呢,哪就能轻易出事了,旁人想害我也得问老天爷答应不答应!”

林景皓轻推起初兰,道:“你这么说,可是认准这次是有人故意害你了?”

初兰道:“你说呢?别告诉我你只当这真是个意外。”

林景皓蹙眉,沉默不语。

初兰见他似有隐衷的模样,紧忙问道:“怎么?你可是知道什么?你可是知道害我之人是谁?是昭辰?是她?是她对不对?”见林景皓一时未答,初兰心中一揪,有些发慌地推开林景皓,直直地瞪着他道:“别告诉我是刘子安!”

林景皓见初兰这神情语气,心中一紧,有些受伤的道:“你这么问我,可是怀疑我知道吗?又或者怀疑我也有份跟着他害你!”

初兰身子一软,抱住林景皓,道:“我哪能怀疑你呢,我知道,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憋着害我的心思,你也是向着我的。我是害怕,我害怕是他。这些日子我怀疑过好多人,也包括刘子安。可最后,我宁愿相信害我的是我的亲姐姐,也不希望是他,不为别的,我只怕你夹在中间痛苦自责。”

林景皓听了初兰话,感动又心酸,感动于初兰对他爱得深,心酸于他二人爱得苦。叹了口气,道:“我去问过他,他否认了。”

“那他知道是谁?”初兰道。

“也许吧。”林景皓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

初兰抬头道:“那你呢?你觉得会是谁呢?你能猜到些对不对?你让刘顺给我的那封信,让我早些回京或是与此事有什么联系?”

林景皓点了点头,道:“是,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给你写那封信,不该让你回来,否则你也不会遇到这事儿,还有今后……或也不会卷入更大的漩涡……也许就该让你在南黎一直住下去……”

初兰道:“别说这话,你我心里明白,我在哪儿都是逃不脱,该我面对的我总须去面对的……”

林景皓听初兰这话透着无奈与心酸,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安慰道:“不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初兰心暖的点头,又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说吧,可是要出什么大事儿吗?”

林景皓道:“是,是要有大事了,大颜即要对天启宣战了。”

初兰惊道:“当真?怎么这么快?”

林景皓道:“不是现在,估计最快也要明年开春。我叫你尽快回来,是想你身怀有孕,只怕到时候你不方便动身,只趁你身子还灵便早些回来才好,我估摸着皇上怕也是有这个意思。”

初兰道:“是,头先父王给我的信中也透露了母皇想让我早些回来的心思,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林景皓道:“那就不错了,皇上怕是想要御驾亲征。”

初兰大惊,瞪了眼道:“不会吧,母皇多少年没有率兵作战了,我记着母皇最后一次出征还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呢,这都十多年了吧。母皇如今过了五十了,虽说龙体康健,可说句犯忌的话,岁数在那儿摆着,到底不如从前……”

林景皓道:“其实也好理解,如你所言,皇上年事已高,怕是再过几年,想要上马征战也难了。想来正因如此,皇上才等不及想要御驾亲征,统一天下。”

初兰思量一下,这倒确是母皇的性情。

林景皓道:“皇上御驾亲征,承容必要随行护驾,那就得有人坐镇京师,安顿后方。皇上的心思是不放心尚辰一人监国,故而让你从南黎回来共担重任。一方面可分担帮衬些,另一方面,也好监视牵制着,以防后院起火。”

初兰心惊,皱眉道:“母皇难道还怕昭辰趁机篡位谋反不成?”

“不得不防。”林景平淡地回道。

初兰一阵心寒,道:“母皇多虑了,昭辰再有野心,再傲慢寡情,也决不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虽厌恨她,但到底一起长大,如何也算有些了解。只说这次这事儿,虽说我也怀疑她,但真细心想来,总也觉得不似她能做出的事情……反倒是大姐,我竟是吃不准了……”

林景皓沉默不语,初兰心事重重地道:“这些日子大姐来看过我几次,关心劝慰的话没少说,那份情谊却也不似假装的。可许是我这心境变了,就是觉得她有问题似的,总想起你当初跟我说的话,想她或真有什么深藏的心思……我这或就叫失斧疑邻,草木皆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