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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197)

两人相依许久,洛飞埋着头喃喃地开口道:“我没想回来的……”

“嗯?”初兰疑了一声。

很长的一段沉默,洛飞才再度开口道:“我走时跟你说过的,我要立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了再回来见你。”

“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初兰柔声回道。

“还没有,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是什么分量我自己清楚。”洛飞有些沮丧的道,“我若真是功成名就了,咱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初兰心口一涩,只似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识得洛飞开始,他一直是爽直不羁充满朝气的,从未露过这般带了些自怨的沮丧,她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是她凭白给他添了这些不该属于他的情绪与心事,心酸自责之际,林景皓的那些话就自然地溜进了她脑子了,只觉他说得果真没错,她果真是害了他的吧。

初兰心疼地抚着洛飞的头,心中又生了些犹豫,暗叹自己或许今日当真不该来的,如林景皓所言,她若真的心疼爱护洛飞,就该放手,还他一个该有的人生?可她又哪儿能那么容易的就放手的呢,明明之前想了许多,可才一见了他,就什么顾虑心思都没有了,这会儿竟又是变成这样,真是越缠越深,还谈什么放手?

洛飞不晓初兰这片刻生出的心思,只接着道:“头先与天启纷争一起我就想好了,两国这战事早晚是免不了的,既然早也是一战,晚也是一战,还不如给我这机会搏一搏。驰雪被掳,不管内情如何,可不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吗。人立于世,只这短短几十年,机会就在眼前,不伸手去抓才是对不起自己呢。死不死的,我没想那么多,只想我若是安心做一个校尉,哪辈子能出了头呢?虽是将来必有一战,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况且到时候又不定有什么样的变数。与其等待时机,倒不如自己创造机会,早一日闯出名堂,咱们的关系就早一日见了天地,你就能早一日堂堂正正的跟我一块儿,再不用偷偷摸摸的背着人了。”

初兰听了这话,整个人愣住了,怔了半晌才是开口道:“你……你原是为了我才那么没命的拼死去搏的?是为了我才在明知这后果的情况下有意挑起这战事的?”

洛飞没有否认,仍只沮丧地道:“只可惜事事难料,本来都好好的,可长公主非让我送驰雪回来,我争了好几次也没用,到底还是失了这机会了……”

初兰哪管他后面这些事,心里翻江倒海,原她只当洛飞是耐不住那莽直狠历的性子才是由性冲杀,原来背后竟有这些个心思算计,原来这两国的战事竟是他有心借机挑起,全是为了她?!

洛飞仍是不察初兰的心事情绪,往她身上蹭了蹭,坚定地道:“不过你放心,这机会遍地都是,失了那次还有下次,便是不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也断不了我洛飞的路。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必能立一番事业,你只安心等着我就行了。”

初兰这会儿百感交集,鼻子一酸再说不出一句话,只翻了个身,将洛飞用力地拥进怀里。

次日,虽是历了一晚的激缠,然在军中早起习惯了的洛飞仍是天没大亮就醒了,翻了个身凝着仍在熟睡中的初兰。他自幼父母双亡,也没什么亲人,自他记事起就从来只他自己一人,从没试过清晨醒来身边还睡着一个人。他并不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甚至还很讨厌与别人有什么过深的交往,只这一刻才忽是觉得原来有个人在自己身边确实是件美事儿。

洛飞怔怔地看了初兰好一会儿,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好像从没见过她似的抚摸触碰着她的额头,发丝,眼睫,若是初兰这会儿醒着能见了他此刻的眼神,怕是会被他腻死。

洛飞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逗猫儿似地点着初兰的鼻尖画圈儿,一圈又一圈,弄得她痒痒的皱了皱鼻子,只这一个小动作就让洛飞欢喜不已,愈发生了逗弄之心,一会儿用手拨弄她的樱唇,一会儿冲着她的眼睫吹气,一会儿又伸了手指去捅她的耳朵,初兰挠挠这儿摸摸那儿,没一会儿便被他弄醒了,睡眼惺忪地轻吟一声,迷迷糊糊地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洛飞回道。

“嗯……”初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往洛飞怀里扎了扎,眯了一会儿忽觉得有些不对,只觉这声音好像不是顾卿尧的,下意识地抬头眯着眼睛看看眼前之人,才是想起昨晚的事儿,只在心里暗暗叫险,亏得没在迷糊这中叫了卿尧的名字,否则必有她好受的,心虚之下便就欠身讨好似地在洛飞下巴上亲了一口,复又扎进他怀里。

洛飞自是不知初兰那片刻的迷糊,无声的笑了笑。

初兰窝在洛飞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渐渐有些清醒,然昨日缠绵一夜,身上到底酸痛无力懒懒地不想起来,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舒舒服服地闭着眼靠在洛飞身上,喃喃道:“我再眯一会儿,天亮了叫我啊……”

洛飞被扎了一下似的回道:“今儿不是沐休,你又不用上朝,起那么早去干嘛!”

初兰听他这话音颇是不悦,倦意消了大半,睁了眼有些心虚地小心回道:“我昨儿晚上是偷溜出来的,回去太晚怕被我父王撞破了。”

洛飞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是怕你父王啊,还是怕被你那个皇子知道!”

初兰语塞,不知怎么答才好。

洛飞忿忿地道:“他天天粘着你还不够啊!我这一年多了刚回来,正经就待了一个晚上!他还有什么不够的!”

初兰听他这语气虽是不忿,却也不似如何火大,倒像是小孩子耍脾气闹别扭,便也暗暗舒了口气,软语道:“他是我名正言顺的驸马,天天在一处自是应该的。等回头你进了府,咱们自也天天一处待着,早也见晚也见,便是你腻烦我了也不得逃脱。”

洛飞怔了一下,拉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甜丝丝美兮兮的,只觉初兰才那话是在与他表白求亲无疑了。他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心里的受用一下就被初兰看穿了,初兰也不说破,只在心里暗暗笑了笑,然笑过之后却又勾起心事忧虑,只觉自己才这话或是说早了,如今洛飞入府障碍重重,不定什么年月才能得偿,只怕自己将这话说出口凭白给了他期待惦念,将来路上遇了荆棘险阻又要让他失望。

她只这么想着,可也不知洛飞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开口道:“你安心吧,虽说你们皇家规矩多,但我应了你了就一定能做到。我虽只见过皇帝一次,可见她也不是个顽固的,也该是个慧眼之人,你放心,我有把握必能得她赏识,咱们早晚有出头的一日,断不会长久这样下去。”

初兰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暗暗苦叹:你哪里知道,皇帝可是早就赏识你了,若不是我偷偷拦了,你这会儿早成了皇婿了!只不过不是给我的……

两人躺在床上依偎着,渐渐的天就大亮了,初兰倒也未急着离开,只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洛飞说话,不觉就提到她前些日子遇劫流产之事。洛飞并未显得如何激动,甚至比平日更显平静,只道:“如今我回来了,再没有那样的事儿了。”说着也不看初兰,只在被子里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初兰也没有侧头看他,只轻应了一声。他的话却是让她心暖感动,只是她并不愿与他多提这事,因这事九成九是雅容做的,而他偏生就是雅容门下,况且从他的言谈之中,似是对这位能征善战、决胜千里的长公主颇有些敬重之意,如此她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也只佯作无事。

然初兰面上忧色到底还是被洛飞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得那么深罢了,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惦记他呢?”

“嗯?”

“姓凌的。”

“嗯……”初兰没有掩饰的应了,“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遇险的……都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我是担心……很担心……”感到洛飞侧头看她,初兰下意识地把脸扭过去,不愿与他起了争执,却也为听他发火,只听他随口道:“你放心吧,他死不了。”

初兰听他话音并无拈酸挖苦之意,甚是坦然真诚,心奇地转过头来望着他,目光中多了丝欣喜,原道洛飞如何憎恨凌天,难以相容,如今莫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勉强能接受他了?初兰才要转忧为喜,却听洛飞语气一转,带着狠像忿忿地道:“能伤了我的家伙要是就这么轻易死了,岂不是显得我成废物了!他姓凌的就是想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初兰只觉迎头一盆冷水,寒到冰窖里去了,洛飞那神情语气那似能接受凌天的样子了,分明是不共戴天的模样,说是杀父仇人都有人信。只怕将来便真有团圆的一日也未必就是她功德圆满之时,只洛飞与凌天之间这过节,她就别想得了安宁。初兰想着不禁长叹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洛飞伸手抓了初兰的胳膊,警觉地道:“干嘛!谁许你走了!”

初兰又是一叹,扭头道:“我不走,不走!我饿了行不行?想吃早饭了行不行?”

洛飞这才是松了手,初兰却也不再动作,只直直地望着洛飞。

洛飞道:“看我干嘛?”

“你说我看你干嘛?”初兰一努嘴,道:“起来给我做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