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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11)

满月道:“我跟你说倒是可以,可咱们说好了,哪儿说哪儿了,你可不能又犯老毛病,非要查个子丑寅卯的。”

初兰道:“你放心,我不会自找不痛快。”

满月这才将事情细细讲来:“头先你不是跟我说,怀疑可能是有人寻仇杀人,借机栽赃吗?我就顺着这个去查,派人又把那二人的家人好好盘问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据那二人的家人所说,这两人死前的一段日子言行举止都有些反常,似是遇了什么难事,终日坐卧不安的,家人细问他们也都不说。有一次他二人喝酒,无意中被家人听到提了什么‘公主’、‘告密’、‘掉脑袋’的话,家人再要细听,却被他二人发现,骂咧咧地赶走了。”

“我听着话音不对,他二人都是户部当差的,这什么‘公主’莫不就是说的昭辰?再有什么‘告密’、‘掉脑袋’的话,也禁不住细想……”

满月这话说到这儿就停了口,只意味深长地望着初兰。初兰微微蹙眉,带了惊色地道:“你是说……这事儿牵扯了昭辰了?难道这二人的死会跟她有关?”

满月撇着嘴摇了摇头,道:“谁知道,也许是我多心。可这种事儿太难讲,我只怕再深查下去真牵扯了昭辰就不好办了,所以干脆就此打住,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么结了案最干净。”

初兰喃喃道:“不错,你做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又牵扯出什么呢……”然她口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放不下。

瞒月见初兰蹙眉出神,生怕她又动了哪根心弦,紧忙道:“唉,说好了啊,这案子就这么了了,不管是不是跟昭辰有关,你都不能再理会了!”

初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满月又紧着道:“也怪我嘴快,不告诉你就好了。其实这也未必和昭辰有关。那两人的身份,如何就扒得上昭辰的边儿了?况如今昭辰忙得手脚朝天,攥着母皇给她那点儿权力不撒手,甭管大事小事她都往身上揽,哪有闲心管这两个没名没姓的小小差役。”

经满月这么一说,初兰才绷起那根弦儿一下松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说这话倒也在理,或许真是咱们多心了。”

满月听初兰这语气才算放了心,往椅背上一歪,随口道:“她如今可算是称心如意了,你看她成日里忙得不亦乐乎的,还真以为那位子就是给她准备的了。”

初兰不置可否地摇头浅笑。

提到昭辰,满月这话匣子就关不上了,东一笔西一笔的数落了半天,最后叹道:“我看她忙活这么一通,最后也是白搭。我把话搁在头里,等咱们与天启这场仗一完,母皇和大姐凯旋而归,我看她还能嚣张到何时。”

初兰听满月这话中之意,也似看出皇帝欲立雅容之意,又或者她是从周萍那里得的暗示,只她二人再是亲密有些话也不好直问,也就假装没在意,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满月接着道:“还有那些上蹿下跳,上赶着攀附她的,还真是把她当皇储了,也真真些是不开眼的。”

初兰笑了笑,道:“你是说那个谷乔吧。”

满月道:“怎么,姐姐也听说了?”

初兰道:“她的大名这些日子可是传遍了京城了,我怎能不知道呢。”要说起这谷乔,初兰知道的还比满月早些。这谷乔和赵家同为南省富商,虽说比不上赵家势大,但在大颜国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富贾,颇有些家私。只不过与赵家多少涉足官场不同,这谷乔眼里似是只有钱没有权,多年来只恪守商人本分,除了必要的疏通,绝少与官场中人打过交道。原先初兰还曾和自己的两个姑姑提起过这谷乔,只暗示她们还不若效法这谷老板,远离官场,安心经商,也少惹些是非。

只没想到她这话才没说了一二年,这谷老板似也耐不住诱惑,打起了当官的主意。早先昭辰奉皇命为战事秘密向各省筹粮,战事起后据昭辰奏报,数月内共筹粮五十万石,也正是由于有此丰厚的补给储备,皇帝才没了后顾之忧,放心提前出征。而昭辰筹得的这五十万石粮中,有十万石便是这谷乔一人所出,这谷老板因此一下成了街知巷闻的人物。

人道商人贪财重利,一个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这谷老板这时候如此大手笔,恐怕不是什么为国为民,多半是打着借机显功的主意。果不其然,头些日子这谷乔便从南省来了京城,买房置地大有定居常住之意,更有谣传,说是她此次是为了给自己的两个女儿跑官来了。

虽说初兰这段日子兴奋于墨云和凌天回归而无暇他顾,但这么大的动静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是以适才满月提起什么上蹿下跳,攀附昭辰的话,初兰头一个便想起了这位谷老板。

满月笑道:“看来姐姐是都知道了,我还当你只顾得‘夫妻’团聚,旁的事儿一概不理了呢。”

初兰抿着嘴瞪了满月一眼,不无调侃地道:“她动静不小,听说没少到昭辰那儿拜访,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说着又带了些嘲讽地一笑,道,“只她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莫说昭辰将来是否得势,只说她真有只手遮天的一日,这谷乔也未必落得什么好。她也不看看昭辰是什么人,可是那么好攀附的吗?”

“咱们姐妹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没什么顾忌,你只看她这么多年拿什么眼看我就知道。只因我父族商贾出身,她何时真看得起我了?明里暗里的没少挤兑我。咱们这正经还是同母所出的亲姐妹呢,我再不济也是堂堂公主,她都这般看不上眼,那谷乔商贾出身,怎能入了昭辰的眼。也就是眼下她捐粮有功,昭辰才有闲工夫应酬应酬她。你看这时日过去了,她要还能进得去尚辰公主府的大门,就算我走了眼。”

满月嗤嗤地笑,明知故问地道:“姐姐这么说,看来头先官员任免调度之时昭辰没与你提这位谷老板了?”

初兰笑道:“她平日里都不愿意搭理我,那谷老板算个什么,昭辰能只为了区区十万石粮食就主动找我说话了?”

满月露了个神秘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姐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谷老板这次可不止下了十万的本儿,我听说她这次可是足足出了三十万石的粮食!”

初兰一惊,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三十万?!”

满月点头道:“想不到吧?”

初兰有些发懵,问道:“你哪儿听来的话,可是胡说的吧?”三十万石,这次昭辰总共筹粮五十万石,这岂不是超过半数了?

满月却是言之凿凿地道:“我能随便说些不靠谱的流言给你吗。我府上管家的一个侧室在户部有个至交,是他二人闲聊时提起的,辗转被我知了,我听着却也不是不可能。看那谷乔又买房又置地,只跟这朝中的尚书、侍郎都是给她家里预备着似的,若非真是下足了血本儿,她可有这个底气吗?”

初兰下意识地摇头,仍是不能相信,只道:“她若真拿了那么多,做什么不声张,要假说十万?按说她若有心借机立功,自是能显多大就显多大,何必藏着掖着的往低里说?”

满月不太在意地道:“那谁知道……我估摸着,这怕不是昭辰的意思。你想啊,昭辰接了母皇的密旨原是去各省各府筹粮的,说起来也不是个好办的差事。那些州府大员哪个是好相与的?天高皇帝远的只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看得跟自家菜园子似的,也难轻易吐口出粮。她昭辰再要紧逼,就算筹了粮食,也算是把这些人得罪干净了。这会儿有个谷大老板上赶着捐粮,昭辰还不是乐不得的接受?可若明说筹来的半数粮食都出自人家谷老板主动认捐,岂不是显得她昭辰之前办事不利了?大概如此,她和这谷老板才来了这么一出吧。”

初兰怔怔地点头,觉得满月这话说得有理,可细想下总也觉得不对,复又摇了摇头,满脸疑惑地道:“不对,还是不对。你可还记得那年我去商泽筹粮吗?我当时头一次办差,心里没底,奉君我外祖母家的两个姑姑只怕我办不好差事受皇上斥责,私下里筹备了近三十万石的粮食供我交差。就这三十万石,那可是耗了赵家半个身家的。”

满月笑嘻嘻地玩笑道:“不至于吧,三十万石就把赵家累成这样了?姐姐可是跟我哭穷呢,可着大颜国找去,还有比赵家更有钱的么。姐姐放心,我不朝你借钱。”

初兰道:“我骗你做什么,我也不与你说虚的,赵家是有些家底,拿三十万石粮食也确实不算费力,只是事发突然,立时让拿三十万石,可真不是轻易能拿的出的。七八万还差不多,余下的还不是靠四处收粮?这一来而去,粮价一上去,搭进去半个身家还是轻的。”

瞒月想了想,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初兰又道:“纵说赵家如今是比当年环境好些,家底丰厚了些,可我跟你说句实在的话,如是现在让赵家出粮,十一二万那都是多说的,三十万石……赵家也不是开米铺的,哪能屯那么多粮食?”

满月仍是没太上心,只笑道:“咳……或许人家谷老板就是开米铺的呢?”

初兰一叹,道:“我与你说正经的呢,你怎么老跟我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