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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38)

如今她这里是一切就绪,只等着昭辰自己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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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昭辰果然登门,连敷衍的嘘寒问暖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只说准备运往前线的五十万石粮食其中三十万因保管不善浸了水,如今事态紧急,急需挽救之法。

初兰听了瞪眼张嘴做大骇之色,惊道:“怎么会这样?三十万……这,这可不是超过了半数了吗?这还有三日就要出粮了,上哪儿筹粮去?”说着滞了一下,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这五十万石,粮库里就再没存粮了?”

昭辰道:“还有十万的紧急储备,绝不能动。如今战事正酣,一旦后方缺粮必起慌乱。”

初兰连连点头称是,只做无错状思量了半晌,没甚底气的回道:“或是运粮部队一路北上,路上再往沿途各省紧急抽调粮食……不知可行不可行?”

昭辰蹙眉道:“那怎么行?如此大张旗鼓,可不是直告诉敌人我军缺粮吗?战时补给不足最是动摇军心的!这责任你我可负担的起吗?!”

“是,是,是我没想周全……”初兰忙道,心下却道:昭辰你也真是脸皮厚,只看你这气势,这祸事到似我惹来的。何来你我?明明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那……姐姐可有什么法子没?”初兰恭敬地道。

昭辰道:“依我之见,三日后照原定计划把余下二十万送往前线,只说一次运五十万恐中途出差,是以分批运送。如此不论母皇那儿还是天启一方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算来这二十万石其实足以顶过这个冬天,剩下三十万只要开春之前送去便可,但为稳军心,咱们这儿还是尽早筹集的好,最好在一个月内秘密筹完,赶在冬至之前运往前线,如此方可稳定军心。”

一个月内筹集三十万,你说得轻松,还不是想着让我为你擦屁股善后,让赵家做这个冤大头。初兰心中腹诽,面上却只做糊涂状道:“话是不错,可三十万石的粮食却不是轻易能筹得的,又不能张扬,除非私下调用各省官粮,只若如此,各省再要把粮食集中一处,也要费些时日,也难保不走漏风声。”

昭辰望着初兰,心下也暗暗嘀咕,心说你与我装什么糊涂,若真有别的法子可用,我难道愿意屈尊登你这门?看来还非逼着我把话说明怎的!

昭辰道:“头先征集的五十石粮食各省已出了不少,如今确是不可再从官粮里抽调,为今之计只有调用富贾大户手里的存粮,我闻得年初南省曾有富商屯粮之风,咱们只从这里下手,不愁得不到粮食,如此既充足了军粮,又可避免将来战后富贾恶意抬高粮价,再出平阳暴乱之事。”

初兰闻言,立时蹙了下眉,随即又扯了扯唇角,佯作出一幅牵强的笑容,有些勉强地道:“是……姐姐这主意倒是不错……这样……我今晚就给奉郡写信,让赵家牵头捐粮,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想那些富贾豪商们也不会坐视不理……一个月内……大概……能凑得三十万吧……”

昭辰道:“如此大张旗鼓地鼓动富商们捐粮,与一路北上向沿省筹集官粮有什么不同?”

初兰面露难色地道:“那……姐姐的意思是?”

昭辰似笑非笑地道:“妹妹这儿可是故意跟我装傻呢?”

初兰忙道:“怎么会呢,事关此战胜负,我怎能装傻充愣?我是……我是真不知姐姐的意思。”

昭辰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好,既如此我只把话说明。纵是让商人们捐粮,也不得大张旗鼓,劳师动众,最好只从一两家手里收粮,知情人越少越好。”

初兰怔了一下,佯惊道:“这……姐姐的意思是要赵家独出三十万不成!?”

昭辰笑道:“我可没说这话……妹妹也不必装模作样,以赵家的财力,莫说三十万,便是再来三十万,也未必拿不出吧。”

初兰腾地站了起来,上前走了两步,急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是,赵家是有些钱,若说一时拿个四五万石粮食的确不成问题,可三十万!这实在是力不能及啊!”

昭辰把初兰按在椅子上,故意轻松地笑道:“妹妹何必与我哭穷,放眼天下谁不知奉军赵家是大颜第一富商?四五万石粮食,只怕一个普通商户也拿得出,放在赵家不过是九牛之一毛罢了。”

初兰欲要起身说话,却又被昭辰轻轻按了回去,只道:“我常听人说,赵府钱库里的银子比内务府里的还多,粮库里的堆得粮食比国库里的还高……”

初兰心知昭辰意欲恐吓她,便顺了她的心思惶恐地道:“这是谁传的恶语流言,忒歹毒,这可不是存心让赵家万劫不复,存心要我的命吗!”

昭辰笑道:“妹妹何必认真呢,我知道,这不过是一些无事闲人眼红赵家财力罢了。赵家若真比朝廷还有钱,母皇岂能容到今日呢?”

初兰不说话了,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只做无奈恼恨状斜眼睨着昭辰。

昭辰见初兰这神态光景只道她已然上钩,便又语气一转道:“如今战事紧急,他日母皇得知赵家之功,必有重赏。倒时候赵家之荣定比今日更甚。我是没妹妹命好,我若有个如此阔绰的外戚,莫说三十万,就是为此事倾尽身家也是值得的……算来妹妹也是商贾出身了,怎么这算盘打得还不如我呢?”

初兰沉默了半晌,眼睛一闭,只做无奈地咬牙道:“好……就依姐姐的意思……只不过这三十万粮食筹集起来如何也要费些时日……”

昭辰见初兰松了口,心中长舒一口气,道:“这是当然,想来是要从赵家各处的粮库店面调粮的……算来一个月的时间也该够了。”

初兰嘴角一抽,只做想要辩驳,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咬了咬牙,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昭辰道:“好,还有一事。这粮食虽说是赵家出的,但不能直接从奉郡运往前线,待三十万筹集好了先转运回京城,再由户部兵部一起派人运往前线,如此才不会叫外人看出端倪。”

初兰睨着昭辰,心道你竟真好意思说,若非我早有准备,这次可不就吃了你的哑巴亏了?我们这儿耗了身家却又得不了美名,全为你作嫁衣裳。我这次若不整得你一辈子翻不了身,才真是窝囊到家,合该被你欺辱致死了!

初兰只做无奈之色,微有些颤抖地道:“好……就这么办吧……”

昭辰得了初兰的话,志得意满地走了。

初兰随即回书房写了几封信,晚些时候叫来了刘顺和张端,把其中一封交给刘顺道:“你明早启程去奉郡送信。从南门离京,一路走官道,只要有官驿的地方,不论需不需要都给我歇上半日。期间或有人暗中私窥信的内容,你一概装作不知,只照样把信送到就是。待见了两位姑奶奶,只跟她们说这信不过是拿了唬人的。让她们还按我先前说得去做。只管放出了风声收粮,暗下把收来的粮食扮作别的商货分批转去兖州,次数多些慢些不要紧,只记得万不可让人看出踪迹。待粮食筹齐,直接从兖州走水路,过顺昌运往天启前线。兖州和顺昌我另行打点,到时自有人接应。奉郡那边儿没我的话,就只管抬高粮价,做出继续收粮的样子,要让人觉得咱们的粮食还没收够。”

说完又拿了另外三封信交给张端,道:“这三封信你带了两个人亲自去送,今晚出发。这两封是给兖州和顺昌府尹的,她们是自己人,见了信自然照我的吩咐接应奉郡送去的粮食,以防万一,你一处留一个人监视着,一旦有异动马上回报。还有一封是给直奉的马艳珠的。她亲妹妹正在顺昌为武官,往前线运梁没有武将军队押送也说不过去。我头先打听着她与顺昌府尹关系不错,可到底不能大意,还是让马艳珠再给她写封信,最好带她个信物过去才是万全之策。”

刘顺张端接了信领命离开,初兰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好久,心中暗道再过一个月,大戏就正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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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只这一个月里昭辰是一日也没踏实过。自她从初兰府上回来,一直小心留意着平阳的动静,听人回报说赵家那边果真开始四下收粮她才安了心。可大半个月下来,却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初兰也从来没让人来回明粮食收得怎么样了。她硬着头皮去了两次,初兰每次倒是毕恭毕敬的应承,只说三十万的粮食实在不是小数目,请多容几日。昭辰也不好再催,只怕催得紧了,让初兰看出什么端倪。

待到过了一个月,三十万的粮食仍没个影子,昭辰坐不住了。她端了架子去初兰那儿探口风,而初兰的回答却和头几次没差,只说需容时日。到了这个时候,昭辰这心里可是没了底,她这些日子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初兰和赵家身上,是算好了初兰怎么都不可能不应,却从未想过万一她这边出了岔子她该去哪儿另寻出路。

初兰派人紧盯着昭辰的动向,看着她派人催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言谈举止一次比一次心急,及至最后只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初兰便知离自己的计划不远了。于是,只在昭辰又一次派人来催之时推说身子不好,干脆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