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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44)

顾卿尧吓得立时慌了分寸,只请凌天在德郡王身边操劳守候,自己也顾不得换衣裳,紧着跟来人进宫了。

待顾卿尧等人和太医均离开了,凌天方进了德郡王屋里,支开下人给德郡王解了穴。

德郡王慢慢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道:“驸马被带走了?”

凌天回道:“是,如公主所料,被宫中来人带走了。”

数日前初兰与德郡王说了全部计划,他震惊之余觉得惊险异常,然事已至此,他也再说不得什么,只好尽可能地配合着把这计划演全。这会儿闻得顾卿尧果然如初兰早时说的,被昭辰派的人诱骗去做人质,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只道:“难为驸马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未必不被吓着。”

凌天道:“驸马性格纯厚,若事先知道易露马脚,反而凭白生了危险。”见德郡王露了忧色,又道,“王爷放心,早已有人在外面监视保护,可保驸马平安的与公主团聚。”

德郡王略安心地点了点头,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原他一心盼着女儿可成大事,如今女儿当真做了这惊天之事,他又害怕起来,只在心中默默乞求苍天庇佑,万事顺利。

只说顾卿尧随来人进了宫,却并未被引去见初兰,而是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他觉得有些不妙,只佯作不察地问道:“这是哪儿,公主呢?”

一路引她过来的女官没答话,立时转身出去将院门锁了。

顾卿尧始觉上了当,追出去喝道:“大胆!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

女官在外冷语道:“宁婵公主图谋不轨行刺吾皇,三驸马你可还觉得冤吗!”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卿尧只觉眼前一黑,呆滞了半晌,高声道:“我要见三公主!”

女官冷哼道:“驸马爷放心,三公主很快过来与您夫妻团聚。”

如女官所言,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中待了一日,天黑的时候,顾卿尧闻得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却是初兰被人带着进了院中。

顾卿尧又怕又委屈,忍不住掉了眼泪,忙上前拉了她的手,戚戚地唤道:“初兰……我当再看不见你了……”

初兰心疼,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咱们这不是又在一块儿了?”

顾卿尧擦了眼泪,紧道:“你没事儿吧,她们说你出事了,我知是骗我的,可心里还是害怕。”

初兰道:“你这不看见了吗,我好得很,放心吧。”

二人正说着,身后院门又被人锁上,女官转身离开,只留了一队侍卫在把院子围得森严。

顾卿尧看这状况才要说话,便被初兰拦了,拉进了屋里。

甫一进屋,顾卿尧便抢道:“她们说是姐姐谋害了皇上,我不信,肯定也是骗人的是不是!你不信的是不是!姐姐不会这么做的!你信我,她绝对不会害皇上的!”

初兰忙道:“安心,安心,全不是真的,她们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过是昭辰胡扯的罪名制约我的。”

顾卿尧如得大赦,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一把拥了初兰,兀自掉泪不说话。

初兰心疼又自责,有一瞬间只想把所有的事对他和盘托出,可到底还是忍下来没说,只安慰道:“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影响不了咱们。”

顾卿尧点了点头,待心情稍有平复,忙扶着初兰到床上坐下。想她才失了母亲,这会儿又被亲姐妹暗算,必然难受得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怕说了话又惹她伤心,只帮她垫好靠垫,脱了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揉捏。

初兰靠在床上由着他按摩,开口道:“卿尧,这次若真是我的劫数,你要怎么办呢。”

顾卿尧望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浅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影响不了咱们。我自与你成亲的时候便想好了,这一辈子不管生死荣辱,我全跟着你了。”

他说得恬淡不惊,初兰听了却觉鼻子一酸感动得很,痴痴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那会儿就想好了?那时你并不钟情于我的吧。”

顾卿尧手上动作一滞,没有抬头。

“雅容对吗?”初兰平静的道,“那时候你是喜欢她的吧。”

顾卿尧愣住了,他没料到就在这个时候,这种状况之下,初兰会如此平静地说出了二人长久以来一直有默契规避的往事。

他抬头去看初兰,但见她的目光淡然,似还淡淡的挂着些笑意。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便释然了,只同样平静地答道:“我以为是喜欢的……”

“以为?”

“嗯……”顾卿尧一边给初兰捏着脚,一边缓缓地道,“我原给你说过的,我自小长在宫里,没见过什么女人,细算来,长公主大概是我识得的第一个外人了。那时候我国破家亡,和姐姐险要落入永平的手里,亏得长公主带人把我们救了,一路上护送我们来大颜,照顾有加……我想,大概是因为这种感激和对强者的依赖之心,才让我觉得自己对她动心了吧……”

顾卿尧把藏在心中许久的心事吐露了出来,只觉胸中一片释然,原来有些话并非那么难以启齿的,他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初兰,带了几分调皮地眨了眨眼,道:“我全说了,你不许吃醋啊,纵是吃醋也不许气太久,只许气这一晚上。”

初兰摇头笑了笑,轻松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有多喜欢?对我可不是‘以为喜欢’了吧?”

顾卿尧红着脸不看她,只小声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初兰抬脚轻轻点了点他,道:“怎么能不知道呢?肯定知道的,肯定有那么一个时候,你忽然发现:嘿!我娘子怎么这么好看呢!说,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好看的?什么时候觉得我好看的,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顾卿尧红着脸道:“我又不是瞎子,又不是不识美丑,你一直这个模样,我怎能突然觉得漂亮了。”

“那就是什么时候突然想和我亲近了,夜里见不到我的时候就梦着我,见了我了就害羞的想抱着我。”初兰又用脚捅了捅顾卿尧,道,“啊?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顾卿尧羞涩的笑了笑,没答话,只起身把初兰的脚放下,道:“赶紧歇着吧,孕妇好奇心太重,老天要罚你生个贫嘴的丫头。”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初兰脱了衣裳躺好,熄了屋中灯火,只留了床头的一盏烛光,在她身边躺下。

初兰往他身上挪了挪,收了刚刚的玩笑之意,握了他的手柔声道:“你既是把自己托给了我,就只管安心,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影响不了咱们。”

“嗯。”顾卿尧柔柔地应了一声,悬了一日的心这会儿才是落回了肚子了。

*

初兰被软禁在小院中,与外界完全隔绝了,虽然她早在这之前就与洛飞取得了联系,知道陈豫那边早已暗中开始准备,三日后便可行动,但她还是有些忐忑焦急。

她在等一个人,她不能肯定那个人会不会来,虽然他是否出现并不影响大事是否可成,但对她实施日后的计划却是非常有利。

初兰在期盼中度过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昼,在第二日的夜里,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当荣郡王带着降雪进了这小院儿,站到她面前时,初兰心中的雀跃难以用语言形容,只觉连老天都在帮她,此次大事必成!

她自然不敢表现,只一幅惊诧之状结结巴巴地道:“郡……郡父?您……你怎么来了?”随即只做终于得见亲人的模样,戚戚欲哭地道,“儿臣参见郡父……”语罢作势要跪。

荣郡王连忙拦了,顾卿尧和降雪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初兰悲道:“郡父明鉴,儿臣万不敢存通敌的念头,若有叛国之心,便叫粉身碎骨,万世不得超生。”

荣郡王道:“你安心,我若是不信你,也不会这会儿冒险来看你。”

初兰擦擦眼泪,道:“郡父,您与降雪怎么来的?我现在被按了个通敌叛国之罪,若是昭辰知道你们过来就见我,怕是要牵连到你们。”

荣郡王道:“这点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只人多眼杂,我在你这儿也留不了太久,咱们有话快说。”

初兰应道:“是,是。”又转而望了望顾倾尧,顾倾尧会意去外屋给三人望风。

荣郡王道:“你被关的这一昼夜,尚辰调了京畿都统贺年秋带兵进城了,说是皇上驾崩,怕京城不稳。”提到皇上驾崩,荣郡王难免哀痛哽咽,稍平静了一下,方接着道,“满月夫妇同你们一样,也被禁了起来,你二人府上现都被围了,重兵把守不准进出。降雪因出事的时候正跟着我在勉儿宫里,就被禁在宫中不许出去。朝阳和康郡王也暂被禁在府内,虽无兵足看守,但终归是动不得的。还有首辅孙大人,刑部周尚书,兵部邵尚书也都被扣了,说是你们一党有份参与通敌谋逆的。”

荣郡王顿了一下,叹道:“可只连我都看得出,哪是你们要谋逆?分明就是尚辰要趁机篡位。今日她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了什么先皇密诏,说是皇上出征之前留给她的:若圣驾不测,让她行天子权,便宜行事。她这是只差拿了圣旨说皇上传位于她了!沈无涯沈大人当朝揭露斥责了她,便被她令人抬在武阳门外杖刑五十压入大牢,据说如今也是奄奄一息。她现在是只手遮天,朝中大臣有一大半儿已被她控制住,剩下的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我原是想找亲王出来主持公道,只亲王那儿却也被尚辰派了人,比你们这儿还严些,如今我是无法了,也只好乘夜冒险见你,只盼能有个什么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