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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27)

在大颜国这段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历史中,各色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或被载入史册,为后世所传颂,或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成就了不朽的传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同,但有一点却似是巧合的相同,那便是他们的名字都无一不与郜兰公主扯上联系。

故而,民间亦有好事者将“后真武时代”戏称为“郜兰时代”。

第二十七章

次日,皇帝下旨申斥初兰禁足期间未经许可,擅自出府,加罚禁足两个月。与此同时,昭德郡王进宫,几日后陪皇帝共往京郊云山行宫避暑。

皇帝传召居于宫外的郡王进宫小住本是常事,德郡王每年也总会被传数次,与皇帝共叙夫妻之情。只是皇帝选在这个时候示宠德郡王,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意味。这不过是告诉那些心下暗有盘算之人,责罚郜兰公主与罢免李子梅完全是对事不对人,三公主一脉并未因此失宠。

德郡王在接到圣旨后,带了刘顺匆匆进宫。刘顺倒也是借此脱了罚跪之苦。

“公主,您不知道当时王爷有多吓人。”亭中,画眉一旁给初兰扇着扇子,一边说道,“好在有驸马爷在一旁劝解,这才将杖责给免了,否则我看刘顺这次可是保不了命了。”

初兰正看书,听她这么一说,笑道:“你放心,王爷也是疼刘顺的,不过是一时气上心头,断不会下狠手。否则,倒是本宫的罪过了,让本宫拿什么赔给你一个好男人?”自从那日和画眉刘顺提了他二人的婚事,初兰便有事没事的开开画眉的玩笑。

画眉脸一红,只道:“公主,奴婢和您说正经的,您怎么总打趣奴婢。奴婢是担心您,谁担心他来着?”

二人正说着,一个声音从亭外响起:“担心哪个?”

两人抬头望去,正是林景皓从吏部回来。

初兰离了椅背,故作欠身行礼状,笑道:“我在这儿给驸马爷道谢了,多谢您的求情,才没断了我的画眉一段好姻缘。”

林景皓闻言,忙笑着躬身抱拳,道:“岂敢,岂敢。”

画眉见他二人一唱一和,是存心拿她开心,可她也不敢和主子回嘴,只是羞愧得憋红了脸。

初兰吩咐道:“去给驸马端碗酸梅汤,解解暑,也算是你尽了感激之情了。”画眉像是得了特赦令,忙不迭地下去了。

初兰一笑,转对林景皓道:“母皇、父王可动身了?”

“今日清晨走的,估摸着这会儿早就到了。”林景皓道,接着又说起了吏部的公务。

若是搁从前,初兰是最没兴趣听的,只是如今她终是意识到有些事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了的,该她肩负的胆子她终是不能推卸,总不能一辈子让别人帮她去抗,还有太多的人要靠着她呢。

初兰觉得,林景皓是真看出了她的心意,也不用她问,他总会主动有意无意地聊起这些事来。以前,他是从来不会和她讲这些的。初兰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她喜欢二人之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多时,画眉端了酸梅汤来给林景皓解暑,林景皓喝了两口,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臣今日遇见了四公主,四公主托臣向公主请安呢。”

初兰笑道:“真亏的她还惦记着我,怕不是又找不着人陪她玩儿了。”

林景皓道:“这公主可就冤枉四公主了,这两日刑部出了大案子,四公主倒也没闲着。”

“什么案子。”

“原京兆尹府衙的三名衙役被人深夜在暗巷中捅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个月三十。”

初兰心中一惊。那不就是原陆成的手下?上月三十?那正是她离府那日,她心中忽然闪出个念头,却又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会不会是?

初兰正琢磨着,只听林景皓又道:“哦,还有,听说那个洛飞昨日去刑部自首了。”

初兰脑子嗡的一下,险些冲口而出:真是他做的吗?只话到嘴边又连忙咽了回去,带了些试探的口吻道:“为何事自首?”

林景皓一愣,随即又笑道:“怎么公主只顾着疼他,却忘了他仍有伤人案在身?虽说张二已死,可那洛飞确实伤人在先。况且又于在押之中逃跑,可是罪上加罪了。”

初兰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哦,我到真忘了。”

她觉得这命案十有八九是洛飞干的,她记得那晚她酒醉回家,是在哪个小巷子里撞到了洛飞,只是自己当时醉意朦胧,什么也不记得。对于自己衣上沾的血迹,她满是疑惑,对旁人她只说是自己手心的伤弄上的血,可她心里知道绝非如此。

眼下听了这命案,两下一联想不由得心惊。陆成险些要了洛飞的命,他自然是恨他,那几个衙役保不齐就是对他用刑的人。或许,真是他做的?眼前忽然闪现出洛飞发狠时的眼神,又想起那日他对凌天放的狠话:

——今日一剑之仇,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果真是个记仇的人。若说是他干的,她竟也不吃惊。只是为此便害了三条人命,也太过残忍了。

可他既然已经跑掉了,为何又跑去自首呢?她不认为那个洛飞会是个主动投案的人。难道他不怕这衙役被杀一案查到他头上?

林景皓在一旁看着初兰默默地出神,他也不是傻子,公主衣服上的血迹,衙役被杀一案的时间,刚刚她听到洛飞自首时的表情,这一切穿在一起,他也猜个七七八八。不过初兰既然不说,他自然也只把这事儿烂在心里。

林景皓道:“臣听说那洛飞虽主动投案,但因越狱罪责严重,仍是被叛了充军之刑。”

原来如此,听林景皓这么一说,初兰恍然大悟。那陆成因枉法一案便是被判了充军之刑,看来这洛飞是打探好了越狱会被充军,故意去自首,实为冲着陆成去的。那三个衙役的死若果真和他有关,陆成怕也是命不久矣。

初兰只觉背上一凉,刚刚她还奇怪他怎么回去自首,她心底竟然有一丝怀疑,他莫不是因不愿连累了她而去自首的?看来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晓得洛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也不敢相信他是这么狠辣残忍的一个人,真不知道自己这次救下他是对还是错,心中只盼着自己这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然事与愿违,初兰的猜测似乎偏偏得到了证实,一个月后传来消息,在刑部押解充军犯人赴边途中,发生了暴乱,虽最终被差役们平息,无一人逃跑,但仍有一名人犯于暴乱中身亡外。而这名不知被谁刺死的人犯正是原京兆尹陆成。

衙役被杀案最终也没得了任何线索,刑部自然是得了一番申斥,不过那三个人因参与了陆成枉法一案而早被扯了差事,刑部也顺水推舟地这案子划成了一桩普通的人命悬案,否则衙役当街被杀却查不出个头绪,刑部绝对得有人为此丢了乌纱。

初兰为此事一心担心满月,不想自己在这禁足期间却也不能安稳。在她还有一个月才能解禁出府之时,皇帝突然从云山行宫下了圣旨,提前解了她的禁足,并命她速往云山见驾。

初兰心中有些不安,是什么事儿能让母皇提前解了她的禁足?若是平日,她倒也能从林景皓那里知道些朝务。只是母皇避暑期间,已停了早朝,各方奏折直接承往云山行宫。故而,除了与母皇一同前往云山的几位内阁辅臣可知原由外,其余朝臣只也能知道自己平日所管之事而已。

初兰想着,即便林景皓不能得知全部,但至少也能有些眉目可参。可圣旨下得急,令她接旨之后立刻动身,而林景皓此时正在吏部,她也是得不着去问他。只得匆匆换了行装,备了马与传旨官匆忙上路。

云山位于京西,快马赶路,半日便到。初兰上午接了圣旨,不敢怠慢,顶着八月里火辣辣的日头快马加鞭,终于在申时前入了山。

她才进山,便有女官前来迎她,她原想立刻前去见驾。那女官却道:“启禀公主,皇上说公主来得匆忙,定是没吃午饭,又顶了烈日酷暑,必是劳顿。皇上口谕,请公主先吃些东西,好生休息,旁的事儿倒先不着急。”

初兰有些奇怪,那圣旨明明下得紧急,怎么到了这儿反倒不着急了。不过既然母皇有此吩咐,她也不好多问,只得遵旨。

初兰在女官的安排下略作休整,直到天色渐暗,才有女官过来传话,皇上那边摆了膳,宣公主过去用膳。

“母皇可也宣了别人?”初兰小心问道。

女官答:“回公主,只您一人。德王爷及几位大人自在别处用膳。”

初兰点点头,由着女官在前带路。

第二十八章

“儿臣参见母皇。”初兰叩首。

“起来吧。”皇帝坐在榻上,将手中的书随手放到一边,语气和缓。

初兰恭敬地垂首而立。

皇帝起身,走向一旁的桌子,那上面已摆了膳,抬手示意初兰过来,只道:“坐吧,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只咱们母女。”

“谢母皇。”虽然皇帝言语温和,但初兰也不敢怠慢,毕竟自己还是带过之人。

皇帝示意初兰用膳,却也不说什么。初兰心中打鼓,母皇急匆匆召她前来,这会儿却也不说什么事儿,连她被禁足这事也没有提及,她满心疑惑,自然也不敢问,也只陪着作出吃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