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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38)

他下意识地将她拥的更紧些。

月色如霜,洒在默默相拥的二人身上,宁谧温情,只前方等着他们的,注定是一路荆棘。

第三十八章

据皇上给初兰的收粮期限只差几日,眼看着收粮官就要到达商泽,卢秉义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所谓的来取账册之人更是连影儿都不见。初兰有种预感,除非盗取账册,否则即便再让凌天夜以继日地监视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她却不敢继续往下深想。自林景皓的事儿后,她心中便留下了一片阴影,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怕自己再深究下去会钻进牛角尖儿,最终除了让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之外,什么也解决不了。

于是,两日前,初兰便让凌天停了监视,并快马赶往奉郡赵府。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傍晚十分,凌天回了别院。

“一切按公主的吩咐,赵家粮队晚些时候就到。”凌天道。

初兰眉头紧缩,似是有些担心,但仍是点了点头,只道:“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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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卢秉义书房中传出幽幽的灯火。

“可看清楚了?”卢秉义道。

管家躬身道:“不会看错,就是奉郡赵家,他们府上的管家小人认得,这次竟也是亲自压粮前来了,看来是怕出什么差错。”

卢秉义心中纳闷,自言自语地道:“怎么大夜里的运粮?”

管家闻言,谄笑道:“老爷,郜兰公主奉了皇命来商泽筹粮,用尽下三路的手段也只收了三十万,想是不够皇上给她定的底数,也只好把自家的粮食抬出来充数。说到底是个丢脸的事儿,她是公主,更是要脸面的,总不能青天白日的自抽嘴巴吧。”

卢秉义没有答话,他岂能不知这个道理。那赵家早多少日子就开始收粮了,就是准备着给这位公主兜底儿呢,只是自郜兰公主来商泽之后,赵家也随之停了收粮。他还没来得及细琢磨,郜兰公主就从商泽的女人们那里得手了。

不过,他料定以这种小打小闹的方法,最多也就收个二三十万,怕是不够皇上给她定的数目。只这位公主似乎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这让给他十分不安,日夜担心着她还有什么后招,如今看来,这位郜兰公主真是黔驴技穷了,想想她也不过如此,终还需要靠着自己的家底儿。

思及此,卢秉义不由得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口问道:“他们此来运了多少粮?”

“这个具体数目小人也不清楚,不过依小人估摸,将近二十万石吧。”管家答道。

卢秉义惊道:“二十万?这么多!”

管家忙道:“因是天黑,小人也看不真切,不过看那粮队的阵仗,数目小不了。小人眼看着赵家的粮队直接将粮食压进了东仓。那东仓总共能囤三十万石的粮食,之前公主收的三十万,有二十万存在了西仓,这东仓只存了十万。赵家人走后,小人去问了粮官儿,这东仓现在已经是全满了。是以,小人估计赵家这次差不多出了二十万石粮食。”

卢秉义略思量,不由得冷笑,看来赵家这次真是大出血了。二十万石的粮食,即便是富足如赵家,若往日并无准备,也定是元气大伤。他这几日心中积郁的怨气,此刻终于稍得宣泄。心中暗叹道:郜兰公主,你折腾了这小一个月,到最后也不过落得和咱们五五分账罢了。咱们这儿有八十万石粮食撑着腰杆子,而赵家怕这二十万石一出,且也歇不过来呢。到底谁难受还真不一定!

初兰和卢秉义各有盘算,相安无事,两日后的下午,押粮官曾番到达商泽,不待歇脚,直奔别院参拜。

二人坐定,初兰开口道:“本宫一直在商泽筹粮,却也没有途径得知战况,心中一直惦念,将军从前线而来,不知战事如何?”

曾番坐在椅上,志得意满地道:“公主不必担忧,眼下两军虽在焦灼中,但局势已在我军掌控之中,直捣蓉城指日可待。”

蓉城为天启国都所在,初兰听这话一惊,心道这场战事实在不简单,竟是要攻下对方国都?想来是母皇酝酿的多年了,所谓的摩擦也不过是个借口吧。

只是不知怎么一拖竟拖了两年,她虽然不懂兵法,但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既然是酝酿多年,那前年争执一起,理应顺势挥军北上,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对,如此拖拖拉拉,和谈交涉,不正给了对方准备的机会了吗?

或是,有其他原有?初兰心中苦笑,可叹自己堂堂公主,竟是什么也不知道。

此刻再细想,母皇所要四十万石粮食应该是个虚数,真若是酝酿多年的一战,不会不暗中囤粮的。看来自己当时真是算对了,母皇也是借此捎带手地收拾赵家这远患,甚或也包括商泽这群富商吧。

初兰笑了笑,放了心。她并不了解曾番,但知道他是大姐的爱将,不是夸夸其谈之人,他能这么信心满满地说出这些话,看来这场仗离胜利真是不远了。

二人寒暄过后,初兰将此次收粮的账目交给曾番,曾番一见账目吃了一惊,五十万石粮食,已远远超出了预期。不想这位公主还真有些手段,他是带兵打仗之人,性格直爽,心中没那么多阴谋算计,此刻见了这账目,对初兰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言语更多了几分敬重。

两人聊了一阵,天色也渐暗,初兰顺势留了曾番用晚饭。曾番因对初兰生了些敬佩之情,倒也不加推诿,饭中二人亦是相谈甚欢。

二人正兴起,举杯欲饮,忽见画眉也不通报,火急火燎地从外面的跑了进来。

初兰有些不悦地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画眉一脸焦急地道:“回公主,府衙来人报,东仓出事儿了。”

闻此言,桌上的初兰和曾番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来人呢!”初兰急道。

话才说完,屋外便进来一名差人,面带惊恐地道:“回公主,东仓起火了!”

“什么!”初兰惊呼,手中一松,酒杯应声摔碎在了地上。

不待仆人备轿,初兰忙去牵了马,曾番紧随其后。才一出别院,便能遥见东面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明,黑烟滚滚,可想火势之大。

待到初兰与曾番赶到东仓,均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整个东仓已是一片火海,大火仿似发了疯般逃窜肆虐。商泽大小官员均到了现场,一个个手忙脚乱。只卢秉义还稍有些担当,却也是满头大汗,一脸惶恐地叫嚷着指挥差役门灭火。

然,火势迅猛,终不过是杯水车薪。

曾番见此,极度震惊、愤怒地大喝道:“怎么回事儿!”

这时慌忙中的众人方注意到了公主,只见她没有慌乱,没有惊叫,似是局外人一般呆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良久,身子颤了颤,一步,两步,慢慢地走向那大火。众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在她的身后,见她的背影在冲天的火光中显得格外的瘦弱单薄。

老实说,商泽众官员在刚刚得知东仓失火之时,除了惊恐外,心中还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郜兰公主此来商泽不但收了他们的粮食,还搅得家中女人一个个气焰大涨。怎奈她公主的身份尊给,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这一场大火,竟像是替他们复仇了一般,让他们胸中闷气终是得以宣泄。众人明里跑来救火,其实心里都暗藏了看好戏的心思,眼看着郜兰公主被这火势惊吓的呆若木鸡,心中好不痛快!

只是,此刻,望着郜兰公主步步向前,在冲天大火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渺小与孤寂。众人心中竟也不由得生出悲悯之情。

众人不敢前去拉扯初兰,只有画眉哭喊着冲了上去,攥着初兰的胳膊,高喊道:“公主!快走吧,快走吧!”这悲哭声在这熊熊烈火之下亦显得微不足道,尽管她就在初兰的耳边大喊着,然,那初兰仍旧一动不动,仿似被钉在那里似的,怔怔地站在众人前方。

火势仍在蔓延着,火舌犹如一条条参天巨龙飞也似的四处逃窜,失去了控制。差人已经放弃了救火,纷纷逃命去了。众官员却不敢后退一步,纷纷高叫着:

“公主!危险!”

“火势凶猛!请公主速离!”

“公主!公主!”

然那娇弱的身影却宛如一尊泥塑,只让人觉得连她的呼吸都停止了。

眼看大火即将扑来,众官员全都傻了眼。曾番行伍出身,面对险情到底比这一众文官冷静些,待要冲上前去抱走公主,只才要上前,却忽见一人影闪过,将公主揽入怀中,一个箭步跃出了火场。

曾番大惊,才要追赶,却听一旁画眉悲喜交加地唤了一声:“凌侍卫长……”方知这人是公主的侍卫。

众人慌忙逃离火场,待到安全的地方,但见公主的贴身侍女慌忙冲向一男子,而那男子怀中之人正是公主。众人连忙围了上去,只见公主窝在这男子的怀中,已然昏了过去。

凌天看也不看众人,转身而去,仿似这世界只有怀中之人一般。

在场众人,只有画眉见惯了凌天的行事作风,丝毫不敢诧异,连忙追了上去。其余众人都呆呆的愣在原地,在这火势冲天的夜晚,这凭空出现的所谓侍卫,面上竟没露一丝的慌乱,火光映照下,那双眸宛如寒潭般静寂,让人心中生出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