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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80)

冯锦玉一番察言观色,只作出些讪讪的神色,道:“想来驸马乃是皇子,这些个土特产或是入不得您的眼。”

“没有的事。”顾卿尧忙道,说着略思量了一下,道,“既是大人的一番心意,那我便就收下了。”语毕便令一旁的铭儿将东西收了,又附其耳边小声吩咐了两句,铭儿略一皱眉,露了些惊愕为难之色。顾卿尧只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方是拿了东西退下。

冯锦玉见顾卿尧松了口,心中一阵欢喜,却也没在意顾卿尧与铭儿这般小动作。待又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奉承话,便说还有些公务,欲起身告辞。

顾卿尧道:“冯大人且留步。既是初次见面,我也备了份薄礼,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冯锦玉惊道:“下官原是来府上拜望驸马爷,如何好收您的礼呢。”

顾卿尧道:“原是没这个规矩。只我才进府,亲戚们也不熟悉。然公主的身份,也不好出京,一些个外省的亲戚恐是难得一见,今日得与冯大人相识,便也算是缘分了,小小心意,只当是见面礼吧。”他说着,铭儿也正从后面进来,捧了个精致的小盒近至冯锦玉跟前,将盒子打开。

冯锦玉一看,盒内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看样子却是价值连城。

“这……这实在是贵重了。”冯锦玉道。

顾卿尧道:“并不甚贵重,这块玉未经如何雕琢,大人拿了请人制个玉佩什么小物件,姑且能带,只望大人不要嫌弃。” 

顾卿尧虽不善辞令,说出话来亦不如何咄咄逼人,却也自有一番皇族威仪,如今他已是开口,在冯锦玉耳中,这话上虽是赠送,只与赏赐也是无二,他自然不能过分推却,便也就收了。

顾卿尧这才方道:“才大人说有事要办,我也就不多留您了。”

这明摆着送客的话,冯锦玉还是听得懂的,便也只得告辞,悻悻离开。

待到冯锦玉走后,铭儿却是冲顾卿尧撇了撇嘴,似是有什么不满,顾卿尧只当没看见一般不理他。适逢前面回话,说是德郡王回来了,顾卿尧自忙是过去问安,与德郡王闲聊了一会儿,便又听闻初兰回府。之后一家人说话吃饭,不再话下。

直至天色渐暗,顾卿尧才是回了西园自己房中。待到四周无人,铭儿方是开口道:“殿下,您白日做得好,这一收一送,咱们府上也没就没欠他什么,我看那冯大人也是也是哑巴吃黄连,只怕日后也没脸来给咱们公主添麻烦。”

顾卿尧不语,只随手拿了本书来看,铭儿继续说着:“只是白白便宜了那姓冯的,那块寒玉价值连城,岂是他那几个根破人参可能比的?”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顾卿尧不抬眼的随口回道。

“身外之物?”铭儿一瞪眼,急道,“那可是您行冠礼之时,先皇赐给您的礼物。您自己都舍不得做了玉佩带着,收得好好的,如今却是给了那个不知哪儿蹦出来的亲戚。只说您不在乎它有如何的贵重,可咱们当日走得急,旧时的东西也没带着什么,这东西好歹也算是先皇遗物了……”铭儿心里不爽,说得忘了形,也没留心顾卿尧这会儿手中的书一放,渐露了些忧伤神色,仍是自顾自的说着:“您不想欠人情,不想给公主添麻烦,也不用把那个往外送啊,咱自己虽说没带了什么东西,可您这大婚,皇上赐了多少东西,哪件不可送的?偏生要送那个心上物。”

“给了便给了,你啰嗦什么。”顾卿尧合了书,皱着眉回道。

铭儿见顾卿尧似是有些不悦,也不敢再多说,只得收了口。

屋外,初兰怔怔地站在窗前,呆住了。

才画眉把白日之事全说与她听了,她知道那冯锦玉是个怎样的人,不想今日却是让顾卿尧撞上了。她从画眉处得知顾卿尧巧妙的回驳了冯锦玉的巴结,心中很是宽慰,又因自己白日去见了璞玉,或多或少有些心虚,这会儿原是想过来陪他说说话,不想竟是把屋内他们主仆的那番对话听了去。

初兰只知顾卿尧送出去的东西定然贵重,却没想到竟是对他这么有意义的一件珍品。细想下,却也是,顾卿尧原是逃出来的,身上定不会带什么珍宝,能贴身带出来的,必是重要的东西。他虽是身份尊贵,其实自己实在也没什么东西可送的,母皇虽有赏赐,但皇上所赐之物,如何也不好拿来送人。二人成亲的时日又短,平日也不怎么亲近,他也不好直拿府上什么东西送出去,可不就得拿自己的东西送人吗。

思及此,初兰不禁自责起来,枉他为她想得周全,尽了为夫的本分,自己却没能体谅关怀他,倒让他受委屈了。她正出神,却不料屋内铭儿正出来给顾卿尧打水洗脸,正撞见她呆立在门外。

“公主!”铭儿一叫,不仅让初兰回了神,也让屋内坐着的顾卿尧一惊,抬头望来,正与初兰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阵尴尬。

顾卿尧怔住,倒是初兰先挤了个笑容,走了进来。顾卿尧这才意识到,忙起身相迎。一旁的铭儿见两人的神色,便就知情识趣的退下了。

屋中,便只剩初兰与顾卿尧,二人于桌前对坐,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愣愣的半晌,方是初兰先有了动作,只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递到顾卿尧手中,道:“这个玉佩原是我及笄之时母皇送与我的,如今,送给你吧。”

顾卿尧脸色霎时一沉,语带不悦的回道:“你这是何意?那块玉我送了出去,并不要你还我什么。”说着抿了抿嘴,有些委屈的低声补上一句,“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如此。”

初兰听他如此说,忙是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错,让你送了心爱之物,我心里确是自责,可我送你这玉,也不是为了还你什么。咱们如今是夫妻了,我若是还与你这般见外,岂不也枉费了你待我这一番诚心。”

“你那块玉是寄托了亲人的祝福心意的,天下再无第二块儿,我便是想还你,又如何还得起?我是想,都道人养玉,玉养人,我这块玉贴身带了两年了,多少或也是有了些灵气。如今,咱们成亲了,我这玉送给你,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顾卿尧抬眼看初兰,但见她满脸涨红,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似的焦急,憋了半天,终也只一叹,凝着他,柔柔的开口道,“我是想说,你那玉不在身边了,往后可还有我这玉。”

顾卿尧原听着初兰的一番话,脸上的神色便就渐渐缓和下来,直到听了初兰最后这句似含深意的话,心中忽的一紧,过后,却又似有疏疏暖意涌上心头,紧接着手上一热,却是初兰拉了他的手,默默的把那块玉佩放在他手中。

顾卿尧低头看看那玉,又抬头去看初兰。

初兰只回了他个暖暖的笑容,便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错开了眸子,起身随口道:“我看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儿歇着吧。”

初兰只自顾自的宽衣上床,顾卿尧却只低头看那手中玉佩,但见通透的玉体上,娟娟的刻着一个“兰”字。

第七十七章

自初兰向皇帝告假,便就一直没再早朝,她如今已是大腹便便,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只间或去吏部走动走动。吏部尚书柳玫几次三番的请她莫要如此操劳,有个什么吩咐,让她们去公主府里听差就好。初兰也只随意回说自己终日待在家里也是怪闷的,出来走动走动也好。这倒也是实话,只却不是想来这吏部行走,而是每每借着去吏部为由,回去的时候,绕道去看看璞玉。

璞玉如今已是搬到了紫罗巷。初兰隔三差五的便去他那里坐坐,天一擦黑,便就离开。每次去,璞玉都做了初兰喜欢吃的甜食给她,他总说她赶得巧,其实初兰知道,不管她来不来,他定是日日都做了等着她的。她不说破,只同冲着他撒娇似的傻笑,说自己是有福之人不用愁。

初兰不让璞玉称她公主,还同以前一样,只叫她兰。两人对坐吃饭的时候,璞玉总是与她闲话家常。说东街又开了个新的饼铺子,做的糕饼别提有多难吃了,只怕过不了两日就要关张;说厨房后的柴房里似乎是闹了耗子了,赶明儿个要家里的小厮跟隔壁家借花猫来捉捉;说家里的管家张妈妈又得了个孙女,白白胖胖的,任谁看了都喜欢。

初兰听着听着,就总有种错觉,好似她与璞玉便是小门小户的一对小夫妻,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点点儿产业,家境还算殷实。日子过的虽是平淡,然安安稳稳,自有一番小情怀。

这日,初兰从来吏部略坐了坐,看了看公文,与柳玫聊了几句,便就离开了,照例是往紫罗巷去,只是好半天也没到,初兰奇怪,掀了轿帘往外望,却见并非往日所走之路。初兰唤了刘顺,刘顺颠颠的跑近,回说素日常走的白门街有辆拉货的马车翻了,堵在了路口,行走不畅,故而绕道而行。初兰听闻,便就放了轿帘,没怎么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轿子落地,只不见刘顺掀帘搀扶,初兰愣了一下,便就自己掀帘出去,却发现这小轿停在一陌生的小巷子,正对着一户人家。抬轿子的轿夫已是不见了,只刘顺一人躬身在旁。初兰奇怪,有些生气的问刘顺:“你这奴才,这是把本宫待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