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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139)+番外

女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表情越来越严肃,重重的哼了声,手指捏了捏,咔咔的响,身上浮起一缕杀气。

就在那杀气刚起的时候,单解衣清晰的捕捉到楚濯霄的眼皮微微抬了下。

她敢赌,以楚濯霄的性格,对方若出手,定然就没有活命的机会,楚濯霄不会给陶涉任何面子,也不需要给。

“单解衣。”她扬起声音,抱拳拱手。

这位置是他们挑的,碰上不长眼的人也只能认了,再出手惹事又何必?

韩香末眼神从楚濯霄的身上投到了单解衣的脸上,嘴角不屑的晒了晒,“没字号?”

单解衣笑笑,抿唇。

“没门派?”她禁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单解衣,心头暗暗评估着。

身材纤细,手指白皙,指节不够宽大,掌心没有老茧,身上没有武器,怎么看都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什么和她坐在一桌?

这种鄙夷,在看到单解衣的摇头后,更加的深重了,没有门派没有武功的人,连结识打交道的必要都没有了。

“你男人长的真不错。”韩香末哼了声,有羡慕有妒忌。

这话,单解衣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干笑。

同时,她感受到了一抹从旁边而来的深深目光,属于楚濯霄的目光。

身边陆陆续续有人坐下,韩香末没有多说话,而是用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楚濯霄,三魂七魄也不知跑了几个,数度,单解衣灵敏的听到她狠狠咽口水的声音。

心里,有种想要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塞进她嘴巴里的冲动。

如此暴戾,绝不是她该有的心思,果然,人对自己碰过的都有占有欲,不管对象是物还是人。

一只手,从右边伸了过来,轻轻的扣了扣她的手背,楚濯漓平静的脸上,取笑的眼神闪过。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有时候是种痛苦。

她不动声色的反捏了捏楚濯漓的手,示意他管的太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左边掌心一暖,被另外一张大掌包裹上了,单解衣惊愕,不由转过脸。

她的左边,坐的是楚濯霄,正因为清楚这个认知,才会在手心相触时惊讶。

看到的,是与楚濯漓一样平静的脸,但是眼神……眼神……

单解衣的心头,再度被重重敲了下。

她敢打赌,哪怕是恨意的眼神、冰冷的眼神、就算是诱惑暧昧的眼神都不会给她这种感觉。

她看到的,是挑衅的眼神,很真实,直接的挑衅。

须臾间,她已明白,自己昨日所有的话所有的心思,都被楚濯霄看穿。

一直都知道,他有不弱于楚濯漓的心思,她刻意将话说的重,本就是让他理智的做出选择。

这三日的行程中,楚濯霄没有躲闪,没有亲近,将二人间的距离保持在适度的范围中,她以为他做出了放开的决定,可是此刻的他的眼神……

心突兀的猛跳了下。

楚濯霄除了是个灵透的人,还是个霸道的人,这种不掩饰的挑衅,是他在宣告。

宣告他愿意陪她打一场知道结局的战争,战斗的双方是彼此,争夺的是感情,没有输赢,只有谁陷的更深。

这就是他思量了数日之后的决定吗?

人已陆陆续续的坐下,楚濯霄出色的容貌引得太多人频频关注,但他一律冷着脸,对任何招呼和客套的询问均无任何反应,几句之后,倒也没人再继续纠缠。

而单解衣的注意力,则始终被那只桌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牵引,竟连身外之事,全然不知。

她试着抽了抽手,对方的力量更强,眼中华光更炙,若要强行抽手,她相信他不介意在这种场合下和自己动手。

无奈中,她只得松了力量,表情无奈。

感觉到她的力道松懈,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小小的笑容,握紧掌心。

暖暖的温度,包裹着她,拇指细细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松开。

当那温润离开,单解衣轻轻吐了口气,忽然发觉面前所有人都端起酒盏站起身,高声应和着,原来酒宴早已开席,就连陶涉的开场白都说完了,正站在厅前端着酒盏等待大家共饮一杯。

什么时候,她已经因为这个男人到了不知身边事的地步。

众人齐声应着,纷纷饮尽碗里的酒,再下来就是众人互相的推杯换盏,转眼间哄闹成片,笑声、敬酒声、划拳声,接连响起。

江湖众人本就豪迈,更没有所谓的规矩,大碗干的,连坛饮的,喝到浓时踩着凳子对着斗的,姿态各异,无不是喜气洋洋。

陶涉远远的看到了单解衣,快步朝她走来,才行了三两步,就被人祝贺的人拦下,只得歉意的笑笑。

如此情形,再多话似乎都不适合此刻问了,她遥遥一敬,慢饮着。

一缕琴音响起,清响穿透人群的喧闹,幽幽韵声回荡在大厅上空,音才起,就将所有的嚣吵压制了下去。

帘栊后,一道人影绰绰,宽袖拂风,舒展飘逸,清律正是从那发出。

这种场合,龙蛇混杂,本不适合如此高雅的琴声,可是这清风之声中,大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

当琴声起的那一刻,单解衣执杯的手停了,脸上的笑容僵住。

这种曲调,如此指法,音律,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再弹得出来,那青衫公子,昔日一别,终又见。

单解衣的目光遥遥望着,仿佛要穿透那帘栊看清帘后人。

一杯酒,在白皙的指尖下,隔断了她的视线,冷峻的男人第一次开了口,“莫非不饿?”

不等她回答,他的酒杯已贴上了她的唇边,“我敬你酒。”

这是敬酒吗,分明是强灌吧?

刹那,琴声乱了一个音符,众人未觉,她却知。

“虽然江湖人不拘小节,至少要懂得礼仪吧,公开**未免有些不尊重他人。”冷嘲热讽的话从对面的韩香末口中哼出,重重灌进一杯酒。

闻言,楚濯霄一笑,刹那冰莲花开,亲昵的靠上单解衣的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传声入耳,“你要我决定,我做了。”

亲声,再乱一音。

即便如此,那悠扬婉转的琴声依然让人如痴如醉,当声落下,音凝韵未散,绕梁三日有余。

帘栊中人扬起清悠嗓音,“陶总瓢把子大寿,不知献什么礼,唯有一曲相赠,祝愿总瓢把子福寿安康,声名更盛。”

“好!”一声大喝,还有激烈的鼓掌声,单解衣不禁眉头一皱。

这人,当自己是在听大戏么,又是鼓掌又是喝彩,将那点残留的余韵冲的干干净净。

他的曲子,在这种场合下演奏,标准的对牛弹琴。

那人,显然将帘栊后的人当成了请来的戏班琴师,扯起了嗓子,“喂,来个热闹点的,再唱个小曲。”

单解衣眉头再皱,被楚濯霄勾起来的无奈笑容,早敛了个干干净净,眼睛盯着杯子里的酒水,若有所思。

“不会。”帘栊内的声音变的清冷。

“那你会什么?”人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掏起几锭银子在手心里,朝着帘栊而去,“老子付钱,唱的热闹点,总瓢把子的寿辰要热闹的曲子。”

他才走出一步,身边有人飞快的扯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死死的捂上他的嘴巴,而同时陶涉已冲着帘栊中人抱拳,“绿林众人多无规矩,还请见谅,陶某以酒谢罪。”

“凭什么要总瓢把子敬酒啊,一个琴师……”那男子挣脱同伴的手,扯直了嗓门,“哪配……”

下面的话再度被同伴堵了回去,咦咦唔唔的听不清楚。

帘栊微晃,帘后人飘逸抱琴,缓步行出。

衣袍宽宽,随着脚步摆动,出尘飘逸天边月,不染世俗半分烟,斗笠将他的大部分面容遮挡,只能看到一个白玉精致略尖的下巴。

他……清瘦了。

“你找死啊。”友人死死的按住闹腾的朋友,在他耳边低吼着,“他是‘情僧’无心,你当是青楼里的琴师呢,还唱曲?”

或许是过于急切,他同样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足以让场中武功高手们听的清清楚楚,一阵惊诧的倒抽气中,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青衣公子。

他站在陶涉面前,抱琴而立,面对着陶涉敬来的酒,只有短短几个字,“出家人不得饮酒。”

陶涉颇有些尴尬,弥勒佛般的脸上笑容不改,执起面前的茶,“陶某失言,以茶代酒如何?”

斗笠下孤傲的眼神从陶涉举杯的手上一划而过,“一曲毕,无心告辞。”

不但没接茶盏,就连任何挽留的机会都不给陶涉,青衫公子衣袂飘荡,缓步而行,朝着大门的方向。

身上袅袅佛香,幽幽超然之气,与这酒香肉熏的场合格格不入,再多呆一刻都是亵渎,没有人敢出声挽留,也不忍挽留。

眼见着,那一缕飘然出尘就要走出大门外,就这么忽然停在最后一桌旁,身影半转,径直盯着某处。

他的身姿,牵系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知道这连陶涉面子都可以不放在眼中的人物,究竟为了什么停驻。

冰指微抬,斗笠在指尖滑下,传说中的“情僧”真容显露众人眼底。

“啊……”

“哇……”

“咦……”

各种惊呼低嚎,赞叹的,惊讶的,不解的,交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