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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166)+番外

“易仑……”她抬起婆娑的泪眼,“你说过永远依着我的,是不是?”

她的眼中,是死灰一样的呆滞,没有半丝生气,看着让人心悸。

“是。”他用力的点点头,“你看看你的孩子,十多年都不曾见过了,你离开的时候,漓才十岁不到,如今都这么大了。”

她茫然的转着脸,“漓……”

楚濯漓的眼睛,木然的盯着许风初,身上的气息竟也和楚雪杨一样,死气沉沉。

当楚雪杨呼喊他名字的时候,半晌没有反应,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盯着,盯着。

楚雪杨的手,抚摸着楚濯漓的脸颊,一寸寸在眉宇间流连,“霄像我,从脾气到性格都太似我,你却传承了你父亲所有的一切,淡定而坚韧的性格,机敏而聪慧的头脑,就连气质,都太像太像了。”

她的唇,轻轻吻在楚濯漓的额头,“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我的怨恨,让你承受太多。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对不起……”

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楚濯漓的脸颊,她一只手牵起楚濯霄,“‘佘翎族’的人不是偏执,那是骨子里的直爽和桀骜,对爱执着,对恨也执着。我们不懂得勾心斗角,不懂得油滑狡诈,直接表达着自己的爱恨。这些年,江湖中的事我都知道,霄,你太像我,我只求一点,莫要学我,莫要。”

一张羊皮卷放在楚濯霄的手中,她的声音低的只有三人能听清,“昔日,‘兴’国的皇家曾经遗留给了‘佘翎族’一批复国的宝藏,‘佘翎族’建造了地宫保存这批宝藏,而所有建造地宫的工人都被杀了以保守秘密,可是当时监管的楚家人却私下留下了一条暗道,这暗道的图由楚家和白家各执一半,才有了楚家圣女必嫁神卫的说法。那年,我带着你跳下江水,易仑及时赶到才让我免于一死。但是‘佘翎族’却已经灭亡,于是我和他开启了宝藏,将所有的财宝作为了密布江湖眼线和渗透各派的资金。我离开你们时留下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现在我将剩下的全部给你们,不要再执着于江湖,去过你们想要的逍遥生活。”

她的声音渐低渐小,纤细的身体靠着楚濯霄,突然滑下。

楚濯霄的手飞快的搂抱上她,同时白易仑掏着怀中的药,强硬的塞入她的口中,掌中的劲气缓缓渡入她的身体里,却阻止不了她口中殷红的血。

“易仑,不要了……”她艰难的喘息着,“这二十年,你始终吊着我的命,我苦苦的支撑只为了这一天,如今一切都过去了,真的没必要再救我了。”

她的手,始终牵着楚濯漓的掌,“漓,我能听你叫一声娘亲吗?”

白易仑扯着楚濯漓的衣衫,“叫啊,你快叫啊。”

楚濯漓就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他拉扯着,险些摔下轮椅。

白易仑嘶吼着,“你知不知道,她当年没有了武功,落水受创筋脉,生你已是强行,为了救你的命才以你精血养蛊,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以自己的命撑着你的本命蛊,不然你岂有今日?纵然她利用你不对,那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太想报复许风初,你不该恨她的。”

他手中的针,飞快的落下,一枚枚的扎在楚雪杨的身上,那惨白的脸色才又有了些许的红润。

楚濯漓慢慢抬起头,在楚雪杨殷切的目光中,颤抖着唇,嗫嚅着,“娘……亲……”

“我知你心智过人,只求你不要……不要学你爹……他其实……很苦的。”在她微弱的声音中,楚濯漓终于点了点头。

楚雪杨的眼神,停落在单解衣的脸上,淡淡的笑了,“你是好人,不会让我的儿子伤心的。”

在这种目光中,单解衣早已懂了一切。她俯身在楚雪杨的耳边,“我答应你,会替你照顾他们。”

楚雪杨的笑容更大了,点了点头。

单解衣忽然懂了眼前这名绝世倾城的红颜,楚雪杨自小在“佘翎族”长大,纯真的就像一张白纸,她只是简单的认定爱和恨,好人和坏人,她可以因为自己一句应付般的话而得到满足,为了一句近似没有的承诺而开心。这样的女子本该被人捧在手中一直呵护的,却因为许风初而卷入了太多斗争中。错爱,是她今生最大的悲剧。

“我们回去好吗?”白易仑的话温柔响起,“我们很久没回家了,回到‘佘翎族’去。”

“我不回去。我嫁了他,就永远都是他的人,让我同他葬在一起吧。”她的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你宠了我这么多年,依我最后一件事。”

她的眼神,眷恋的望向倒落地上的许风初,艰难的伸出了手,一点一点,探向他。

“风初,你不能抛下我的。”她叹息出一声,那雪白纤细的手腕,终于落地,抓上了那一缕衣袍。

这为爱坚持了一生的女子,这为恨坚持了大半生的女子,就这么陨落在她丈夫的身边,到最后,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无论他爱不爱她,她爱着他,无论他要不要她,她固执的只想守在他的身边。

如果可以选择,当年那青湖畔的女子,会不会伸手救那少年?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只有无边的唏嘘在心头。

单解衣看到,楚濯霄的眼中,泪水静静的落下,楚濯漓呆呆的望着楚雪杨的面容,“娘亲……”

短短一个时辰间,他们见到了父亲,见到了母亲,却又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失去了他们。

“雪杨!!!”嘶吼,是心底深处的痛,悲戚了天空的颜色。

阴沉沉的天色,冬日的风如刀。

白易仑抱着她,嚎着她的名字,他护卫了她三十年,她只为那个人回眸。

身体猛的站起,脚步飞快,绝世的轻功展开,竟无人可以阻拦,刹那间已站到了擂台边,当单解衣和楚濯霄想要靠近时,他眼中的坚决之色让人惊惧的停下了脚步,单解衣察觉到了什么,“前辈,莫要……”

白易仑抱着楚雪杨,“你们不懂的,雪杨很纯真,她只要一句话好听的话就满足,只要一句温言软语就很乖巧,若不是我当年太过刻板,她不会有今日;若不是我闭关练功,她不会遇到许风初。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没有我的保护,她会不知所措的;我要守着她,不能让她再碰上许风初这样的男子。我是她的神卫,要守,就是永生永世。”

他掌心忽然抬起,一股狂烈的掌风扫向三人。

楚濯霄阻拦着白易仑的掌风,护住身边的楚濯漓,而单解衣则在他的掌风中冲飞掠起,扑向白易仑。

人在空中,丹田中一股抽疼猛起,所有的劲气流转刹那停滞,喉中一口腥甜喷出,她强撑着气,扑到白易仑的身边。

此刻的白易仑已经跃出了擂台边缘,单解衣的手堪堪抓住他的一缕衣衫。

强大的力量带着她又冲出两步,险些一起带落擂台,她顶着内息,稳住身形,再度喷出一口血,身体内的气息犹如疯狂的河水,在筋脉中突杀,几乎将脆弱的筋脉搅成一段一段。

楚濯霄飞掠她身边,一把抱住差点摔倒的她。

而此刻的白易仑,低头吻了吻楚雪杨冰冷的唇,抬手挥过,衣衫断裂。

台下的武林群豪,有反应快的,早飞身过去,想要接住他。

空中,白易仑又是一掌挥出,昔日啸傲江湖的“琴剑双绝”一掌之力,竟无人能抗衡,纷纷飞退。

他就这么抱着楚雪杨,从三丈高的擂台之上,摔落。

此刻的单解衣,已再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那奔涌不息的内劲蚕食着她的筋脉,让她再也无法呼吸,眼前一黑,沉落楚濯霄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一章的字数,但是感觉内容没有写尽,可是更文已经来不及,看到有人留言还在苦苦等候,真的很对不起,我赶到早上6点才写完这章的内容,现在把2章的内容并一章发出来,应该不会骂我了吧?我补齐了字数哦。

正文 余波未平

气息奔涌,在身体里如失去了领头的野马群,践踏着她脆弱的筋脉,搅乱着她的呼吸,即便是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四肢百骸中的疼痛。

这种疼痛,将她的神智渐渐扯醒,当单解衣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如散架了般,半点不听自己指挥。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的她不似当初那样,会被制约的无法动弹,内息的反噬,只伤了她的筋脉,却无碍她的行动。

只要不动用内力,她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平安的。

“你醒了?”身边的温润的嗓音让她从刹那的沉思中醒过神。

白衣如雪,双目剔透,他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她,唇边带着恬静的思绪,身上的气质,越发的沉稳内敛。

“漓?”她扬起询问的目光,唤了声他的名字。

“嗯。”他轻轻的应了声,手指从她的腕间移开,“怎么,惊讶?”

摇摇头,“没有。”

“我知道,你认为会守在你身边的是兄长。”他微笑着,恢复了一贯尔雅中小小的调皮之色。

没错,当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想到的人,是楚濯霄。

不等她回答,他已开口,“他在以‘冰蛤’入药,一会给你送来。”

她运气流转全身,那些混沌的内息再一次乖乖的蛰伏回了丹田中,如果不是筋脉被破坏的疼痛依旧在,她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