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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240)+番外

对于她们的出声,紫衣女子的眼角淡淡扫了眼,眼中的强大的气势让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忍不住的退了退,低垂下头。甚至不用对方开口,她们已无抵挡之力。

她抽回目光,快的几乎不愿在他人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望着眼前白衣男子,“我来接你回家,漓可愿随我走?”

他面对着眼前浅笑盈盈的容颜,尔雅的表情下,目光依然闪烁。

她不肯松开他的手,索性就这么牵着了,“漓若不想说,那便走走?”

“好。”他点了点头。

见到她出现,并非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太多的情绪涌在心头,一贯淡定如他,冷然平静如他,也会有悸动地无法说话的时候。

“等等。”她掏出一个小手炉放到他空着的手心中,这才满意地点头,“好了。”

看着自己掌中的小手炉,楚濯漓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虽是深秋刚刚入冬,可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少年,当真不需要如羽毛般的捧着。

手炉上还有她的体温,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却又让人不忍放下。属于她的东西,每一点都让人难以割舍,更何况是她的温柔体贴。

天色暗了,街头上的人已很少,只有他们两个轻轻的脚步声在深深悠长的青石板小巷里回荡。

他行着,始终不说话;她也就陪着,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街道,走过又一条巷子,听着人家里传出的说话声,看着一间间屋子里逐渐燃起的灯火,就是这最平常的气息,显得格外的活泼。

远方不知谁家的母亲还呼唤孩子归来吃饭,夹杂着些许怒骂和威胁。两个人听着,似乎同时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中。

“先生似乎忘记了对我说过什么?”她笑着扬起脸,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是怀念的姿态。

她喊他先生,楚濯漓的脸上是喜悦,藏在淡淡的笑容里,有些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欣慰。

“我对你说过什么?”他的声音干净透明,一如既往的温暖。

“你说若是胡乱跑出去玩不打招呼,是要打屁股的;你说太阳下山不回家也是要打屁股的;你说随意和不认识的人搭腔说话更是要打屁股的;你还说……”她越说越是飞扬,越说越是轻快,偶尔看他一眼,眼睛璀璨若星子。

“我还说,先生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不然打屁股。”他说的很慢,慢中自有一股沉静的恬淡,在这样的黄昏黯淡身影斜长中,清水流淌的声音更有一股笃定的力量。

他从未忘记过与她一起说过的每句话,无论是解衣还是狗儿。

“那先生胡乱跑出去玩,是不是要打屁股呢;先生太阳下山不回家,是不是也要打屁股呢;先生随意和不认识的人搭腔说话;是不是更该打屁股呢?”每说一句,她就停顿一下,尾音扬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不语,只是慢慢的走着,白色的衣袂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身为狗儿,我可是先生走到哪就跟到了哪,可是先生呢?”她停下脚步站在他的面前,“先生说过永远不离开狗儿,可是先生食言了两次。”

一次,是他将她还给了单凤翩;这次,是他逃跑了。

他盯着眼前毫不掩饰自己不满的人,那气鼓鼓闪亮亮的眼睛,一如当年那个纯洁可爱的狗儿,大有不要个答案就不罢休的态势。

她不是单家那个贵气逼人的家主单解衣,她是他身边死皮赖脸的黄狗儿……

“你想打我屁股?”他抬了抬眉头,儒雅温文里透着几分狡黠。

想点头,不知怎地就让她想起了昔日他举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她的场景,黄狗儿的灵魂一瞬间附体,那头竟然点不下去了。

本是最平易近人的他,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心结,让她都无法欺负下手。

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手指不由紧了紧,“漓,跟我回去吧。”

他没有急着点头或者摇头,“我记得才大婚不过一个月,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这,就是漓看到我时刹那惊讶的原因?”她笑了笑,“我一直以为,在漓的脸上,是看不到心情变化的,永远也没有事情会让你惊诧震撼。”

他沉默着,始终不语。

“你惊讶,是因为我没有在‘望云峰’追你,前前后后将近一年的时光,我也没有寻找过你,在你心中或许曾经有过想法,单解衣有朝一日会来,如果对楚濯漓还有感情的话,如果单解衣那一朵并蒂的玫瑰是代表了心中誓言的话,可是我不仅没有来,还与风琅琊成亲,做了这一国之后;你以为我当日不过是随口之言,你觉得自己的盘算错了,自以为是了,所以你准备和当年一样,在小镇边陲准备一个人孤身过下去,是不是?”

她也没有忘记,见到自己的刹那,楚濯漓眼神中所有的复杂神情。

他是算无遗策的玲珑人,她又何尝是白痴?

他所有的心境变化她都猜得到,若非心死,怎会有那种苍凉哀伤的眼神,若非不敢置信,又怎么会有惊喜到完全没有反应了。

在她的声音中,他涩涩的笑了下,“解衣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意不是么,楚濯漓从未隐藏过自己对你的爱恋。那日在‘望云峰’上你的玫瑰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责任或者怜悯才给我承诺,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当日一定不会追来,可是私心里,却还是希望你能追来的。”

她能理解这种矛盾,能理解这种患得患失,唯有在意才不能理智,不能清明,一如曾经的她也这般付出过,这般幻想过,也这般失落过,死心过。

“我知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楚濯漓也一向自诩看穿世情百态,也自认古井无波,昔日连生死都不在意的人,竟也会为了情爱辗转无眠,既期待着你来,又暗笑自己的痴情,那夜听到你和他大婚的消息,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

月亮才起,黄黄的没什么光泽,斜挂在柳梢头,那清姿纤瘦的人影就站在柳树下,若不是她的披风拢着,真怕他就此随风而去了。

“既然笃定我不会来了,已然死心了,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她偏着脸,两个人的身影被黑色融为一体,“为什么说已有妻室,不再接受任何保媒,是准备为单解衣守身一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更一个漓的番外,我就彻底标记完结了哟,亲,不可以再闹的哟。

遗世清漓,浅濯涤心(三)

她的话让楚濯漓愣了愣,表情有些微的尴尬怪异。

“漓不是自认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漓的时候,你以平静如水的口吻说着白衣为自己守孝时的淡然,令人心中震撼。”

随时可能逝去的性命,那般温暖的眼神和声音,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就仿佛看到了花开的刹那,令人怦然心动。“当年的楚濯漓,孱弱的让人怜惜,也坚强的让人敬佩。”

或许她从未对他有过瞬间燃烧起的爱恋,没有深深的刻骨铭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楚濯漓这个名字就深入在了心中。

牢记着一个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会在意、会牵挂,会听到他不久于人世时欣然前去“清风暖日阁”,只因为那树下为她小炉煮茶的少年。

“现在的楚濯漓,没有当年珍爱每一天阳光的温暖心,也没有淡漠生死无畏无惧的坦然,不过是普通的世俗男子,解衣还心动吗?”好像是看穿了她方才心头的感慨,他平平静静的坦言。

两人相贴着的距离,她抬起两人互相牵着的手腕,让那掌心转了个方向,五指张开,仿佛是在把玩他的精致,让十指的指腹互相贴着。

她这随意的动作下,却没有回答楚濯漓的话,他眼底的落寞之色又浓烈了几分,低头看她玩的开心,又扬起了淡淡的微笑,笑容间尽是纵容之色。

他,总是不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的,即便是她只是玩闹的动作,于他而言也是幸福。

虽然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已经算是默认了病愈后的楚濯漓,再没有任何吸引人的特质。

没有绝世的容貌,没有超然的气质,没有春暖花开的眼神,没有溪水温润的声音,没有淡笑天下的气质,他还不如昔日那不能动的样子。

“那在漓心中,爱上的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紫衣侯’,还是那个在棍棒下会乞怜讨饶的黄狗儿?”玩了半晌他的手指,她忽然问了句。

他怔了怔,忽然抬起头,没有注意她的手已经从十指贴合滑入了指缝中变成了十指交扣。

“江湖中人敬畏‘紫衣侯’,我却从未敬畏过,她在我心中是多情温暖又轻易看穿世情的女子;狗儿憨傻纯真,事事依靠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一旦做错事百般讨好,生怕挨揍;如果察觉逃不过去,就立即鬼哭狼嚎装死耍赖,当真百无一用。”他每说一句,她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也不知道是开心他赞美“紫衣侯”,还是对那时候的黄狗儿心有戚戚焉。

他,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无论是与“紫衣侯”的初相识,还是与黄狗儿平凡快乐的生活,都让他的语调轻快了起来,“这无法分清楚的,因为她们本就是一个人,无论是高贵的她还是无赖的她,都是她。我既喜欢,便是喜欢那个人,又如何能说喜欢的是哪一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