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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50)

晏清鸿目露惊讶:“钦天监李晋李大人?他不是失踪数年了吗?”

那人直奔着恒昌公主而去,双手直直的伸着,口中不住叫嚷:“并蒂花开,天下大乱……”

“啊!”恒昌公主惊吓着躲闪,脚下踩着裙摆,整个人朝地上跌坐。哥哥长臂微伸,将她揽住。

她的面纱滑落,哥哥一向冷峻的脸忽然大变,望着恒昌公主失神讶然,怔愣当场。

恒昌公主手忙角落的抓着面纱,急匆匆的遮上脸,瑟缩在哥哥的怀中,身体轻颤。

疯疯癫癫的人诡异的笑了,指着恒昌公主,嘿嘿怪笑:“天下大乱了,大乱了……”径直越过他们,朝着我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奔来。

一群士兵在他身后,想要阻拦,又有些投鼠忌器,竟任由那人乱闯乱撞一路而行。

脏污的人影行到离我不远处,猛的侧目,扭曲的面容咧出诡异的笑容,在看到我的脸时一声怪叫,似看到鬼般露出惊恐,“并蒂花开,并蒂花开……”

他歪着脑袋喃喃自语:“不应该的啊,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没死呢?”

他猛的转身,双手抓向身后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疯狂的力量,全身扑上,那士兵反抢竟无法抢回。

那疯子抓着枪,双目泛红,看看我,又看看恒昌公主:“杀了一个,就能救国了,杀,杀,杀!”

52 坊间谣传 皇子图谋

明晃晃的枪,利刃寒光,劲风扑面。

通红的眼,疯狂的笑,森森的就在我的面前。诡异的表情,看的人心头发憷,我竟忘了躲闪,忘了尖叫,直直的看着他冲我扑来。

青影如风,隔绝了我的视线,眼前只有宽厚的胸膛,遮挡了天地一切。

双手,抱着我的腰身,紧紧按着我,将我圈在胸前,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

这一瞬间,我竟忽略了所有的呼喊声,唯听见耳下的胸膛的心跳,很急,很急……

野兽困樊笼的嘶吼,叫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抱着我的人,直直的冲出了数步兀自不肯放手,一只手按着我的脑后,“莫看。”

惊慌抬头,第一次在晏清鸿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失措,他的手好紧,紧的快要勒断了我的腰身,我喘息着,声音颤抖:“你、你怎么样?”

他的呼吸不稳,“我没事,你呢?”

默默的摇头,双手揪着他的前襟,只觉得心跳如雷,呼吸艰难。

确认我的安然后他才回首看去,透过他肩头的缝隙,我看到那疯子被一群士兵压倒在地,长枪交叉将他卡住,无论他如何叫嚷,反抗挣扎都是徒劳。

晏清鸿放开我,急急叫出声:“莫要伤他,他是前任钦天监李大人。”

一名士兵抬起头:“可是他疯了啊,这,这要我们怎么办?啊,是晏相大人。”

我侧脸哥哥的方向,那恒昌公主瑟缩在哥哥的臂弯中,整个人瑟瑟发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的不轻。

晏清鸿缓步走到马车前,低低的对女子说着什么,哥哥怀中的恒昌公主只是摇头,却听不清回答了什么。

哥哥扶着恒昌公主,目光低垂中一直在打量,直到晏清鸿出现才抬头寻着我的方向,眼神中有说不清的震惊,无言静望。待晏清鸿说了许久,才慢慢的点了下头,扶着恒昌公主上了马车。

哥哥跃上马车,再度重重的看了看我,一语不发的钻入车中,车夫的鞭子扬起,马车缓缓起步,擦着我的身边驰离。

“凝卿,你先回府。”他低下头,手指按在我的肩头:“让你受惊,抱歉。”

我摇头,不及说什么,他已经放开手,指着一旁的士兵:“替我送夫人回相府。”

士兵傻愣愣的看看晏清鸿,半天缓神,僵硬的点着头。晏清鸿带着几名士兵,还有被捆绑着的疯子,急匆匆的走了,城门缓缓闭合,发出沉重的声音。

人群渐渐散了,城门处渐渐寂静,我的耳边传来嗫嚅的声音:“相、相爷夫人……”

回首间,年轻的士兵紧张的捏着枪杆,“您、您回府吗?”

我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明灭,星星点点,空气中飘散着春末夏初特有的味道,让人不舍离去。

轻吐出口气,我巧笑:“不,我还没看够灯市场呢。”

他胸膛一挺,豪气毕露:“那我护送您。”

看看不远处灯火闪烁着的茶馆,里面人正说着书,谈笑间引起无数人叫好,闹哄着再来一段,“不用,麻烦小哥替我跑一趟相府,叫晏凌派辆车来接我,我到里面坐坐。”

士兵唯唯诺诺的转身飞奔而去,我拎起裙脚慢慢走入茶馆,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算大的茶馆,几张老旧的木桌泛着黑黄的油光,飘着茶末的茶水,两碟瓜子花生,大笑间偶尔起哄两声,最是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别有一般生气。

最前首一人,粗布长衫,颇有几分文人之气,手中一块惊堂木正待拍下。

“李先生,别老是官府抓贼什么的,有啥惊奇的么?”早有人喊出了声,引一片附和赞同。

老者手指捻须:“什么叫惊奇的?”

初始出声的人抓抓脑袋:“上次你说的那个就很有趣,以前什么皇宫里妃子换了别人儿子,然后当了皇上找亲娘的那种就很有趣。”

“狸猫换太子啊。”老者摇头晃脑:“行,刚才我正听人嚷嚷什么‘并蒂花开,天下大乱’的话,倒让我想起前朝的一个故事,说给你们听听。”

他手掌一拍,惊堂木闷响,小小的茶馆中顿时鸦雀无声,间或几声嗑瓜子的脆响。

“话说前朝德懿皇帝,那可是后宫三千佳丽无数,皇公主是一位接一位的出生,可是呢,十余年过去,就是没有一位皇子出生,这可急坏了皇帝及后宫嫔妃。皇帝甚至放话,若是诞下皇子,当即立为皇太子。”

我撑着下巴,脑海中搜寻着曾经关于德懿皇帝的历史记载。史书称:德懿十五年,后诞皇长子为储,次子燕王。德懿四十年,帝殁。太子登基,燕王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双方对战十年,燕王亲手诛兄长,篡位。未及登基,暴毙。群雄并起,遂国灭。

一场十年的浩劫,谁也没有得到半分好处,得到了天下的没有坐稳江山,得不到天下的苦苦斗争,最后仍是一场空,却覆了整个国家。

到这,似乎没什么值得听下去了。我放下几枚铜板,打算起身离去。

那说书先生抿了口茶:“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居然生了皇子,还生了一对,两个。”

我心头微讶,太子与燕王是双胞?难怪为了皇位会如此耿耿于怀,半刻时间,得失江山。

好奇被勾起,我止住了离去的念头,静静的听了下去。

“当时德懿皇帝可乐了,这一生生了俩,能不开心么?就在这时,朝中看天象的官员居然上了道旨,说什么‘并蒂花开,天下大乱’要皇帝杀掉其中一位皇子。”

“哇,杀儿子啊,这谁舍得,万一死了一个,还有一个继承皇位呢,谁舍得杀啊。”

“就是,就是……”

闹哄哄的议论声四起,遮掩了说书先生的声音,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不久的刚才,李晋的疯言——并蒂花开,天下大乱。

观天象的官员,不正是钦天监吗?

前朝的故事,过耳听听,不过是一场传说一场笑而已。

那说书先生已起身离去,笑闹够了的人也开始渐渐散去,我在门前等了等,晏府的马车犹未到,路上的游人也渐稀。

夜风有些凉,我拢了拢衣衫,翘首看着街头,毫无马车的踪迹。

“风寒露重,风小姐是否愿意让在下护花而行?”诡异的声音响起,我顿时倒退了两步。

人影,从角落的阴影处行了出来,目光炯炯,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吐着:“果然是你。”

身后无处可退,我扬起头:“皇子殿下似乎喊错了,请叫我晏夫人。”

他的眼神中闪着阴鸷,“如果不是晏清鸿,你还有可能是晏夫人吗?”

我笑笑:“我现在已经是了,皇子的新婚贺礼还在妆台上哩。”

他忽然伸手,勾上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着他的双眼:“易承烈想要之物还没有得不到的。易承烈诚心和亲,并有画像送达,‘红云’随意拿女子顶替,没有丝毫诚意。你说我父皇会不会再次开战?”

冷冷的望着他,我似笑非笑:“恒昌公主是‘红云’帝后掌珠,‘梁墨’大军在您手上折损数万,此时为一女子开战,‘梁墨’之主不至于如此糊涂。更何况,您现在最想要的是‘梁墨’皇储之位,有‘红云’为靠山也是一桩助益,您不会此刻与‘红云’翻脸的。”

他愕然而立,我推开他的手:“皇子殿下深夜在此守候,凝卿受宠若惊,只是瓜田李下,此等逾举之事还请收敛,晏府的车就要到了。”

他森森的笑了,目光投射向黑暗的角落:“晏府的车不会来。”

我的目光,隐约看到一缕红璎穗,在地上微微拂动。

他凑近我的身边:“我若是此刻将你强行带离‘红云’,会有人知道吗?你说的很对,娶了恒昌公主确实是很大的助益,便是晏清鸿和风翊扬,也没有胆量在无证据的情形下对我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