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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77)

“我确实不愿见到这般的你。”他眼中刹那闪过什么,可惜睡意迷幻了我的意识,眼睛朦胧看不清晰,“心智太过劳累,是在燃烧你的寿元,这才是我不愿你操劳的原因。”

笑,无所谓的笑。

“我知道,所以我要在死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残破之躯活着也是累,不如早日超脱了。”

手背,有温暖覆上,耳边,依稀听到他的话语,只可惜那声音太低,飘飘忽忽的一字也未能听进,便陷入了昏睡中。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竟是我这么多日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睁开惺忪的眼环顾,莫怀旻早已不见了身影。

努力的想要回想起昨日入梦前他说了什么,可绞尽脑汁,依然是空空如也,怎么也想不起。

睡的安宁,精神也突然好了,我在妆台前坐定,伸手拿起木梳,慢慢的梳着发丝,手指捋过,一缕缕的发顺着指间掉落,地上眨眼间已是一团,握在手心满满一捧,颇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以来,每日俱是如此,看久也麻木无感了,随意的拈起,拢藏在袖中。

门,被大力的推开,我看也未看,只是扬起声音,“二皇子殿下来的很早,不知饭否?”

他几步踏到我的身后,“我昨日进宫,身边所有能探知的消息告诉我的都与你的消息不符。”

我放下手中的梳子,探了探茶水的温度,叹了口气。

“所以……”他在我身后开口,“我决定信你。”

扬起眼角,自信的笑容浮现在脸颊,“那就是说二皇子殿下答应了凝卿的所有要求?”

“是!”他简单明了,“但是易清鸿远在陪都,那里曾是他的天下,他此刻若要拥兵自重,与我分庭抗礼我亦是无法。”

“那么兵政分离呢?”我淡淡开口,“若凝卿所知不虚,‘梁墨’朝中一向是权着拥兵,权势越大,兵权越胜,虽然保证了您身为二皇子的权利,但易清鸿的身份公开之后,他所拥有的权利只怕不在你之下,陪都太远,鞭长莫及,若要卸他权势,只有先动兵权。易清鸿虽为长子,但皇上肯让他只身入‘红云’怕是对他呵爱有限,皇上心中的皇位继承人定是二皇子殿下,可惜满朝老臣,竟无几人猜得圣意,真是可惜。二皇子殿下左右皇上下道圣旨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兵政分离?”他声音微紧,眼中有了闪亮的神采。

“所有兵权上归兵部,兵部由皇上直辖,看似最削弱您的权利,却也收回了易清鸿对‘红云’兵权的掌控,‘梁墨’与‘红云’降将兵马交换各半,我相信以您驾驭‘梁墨’兵马这些年,即使他们安插在陪都您也有能力掌控,而‘红云’投将此刻人人自危生怕行差踏错半步,原本对易清鸿有几分投靠诚意,也会因人在‘梁墨’而彻底归顺于您,您无形中入主了陪都,散了易清鸿的控制力,还收归了那边人马于麾下,岂不是一举数得?”

昨夜的茶早冷了,清晨一盏冷茶入腹,涩涩的寒凉,啜在口中颇不是滋味,我却喝的欢乐无比。

“我懂了。”他点点头。

“我听说‘梁墨’朝堂有民之奏表设置,说是为听取民间疾苦,百姓呼声而设,那就不如由民间上这么一道请愿书吧。”

三日之后,一封署名‘杨雨’的民意请愿书递上朝堂,言之‘梁墨’军权混乱,二皇子易承烈拥兵自重震慑朝堂,恳请皇上收回兵权,直辖兵部。而不少老臣借机弹劾易承烈,皇上一怒之下顿时下旨收回‘梁墨’所有兵权归属兵部,自己亲自统领。

一时间,朝堂流言纷纷,皆将皇太子的人选落在了易清鸿的身上。

79 内斗初现 皇族隐密

十数日之后,杨雨其人再上民奏,二皇子易承烈圈地养兵,权势过大,民愤极强,恳请皇上收回圈地令。

这一表,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国上下皆惊。

圈地,是贵族之间比拼实力的最好方法,圈的地方越大,户数越多,贵族之间得到的利益也就越多,所有的赋税所有的租金都归贵族所有,包括商户铺面,甚至人身的终生所有权,地大权势大。互相争夺的情形也在暗中滋生。

但‘梁墨’立国之本是各个部落之间的联盟,之后国君为奖赏各部,也就听之任之,如今数代传下来,当年的弊端已现,却苦无办法制约。

一直以来,都是他人圈一尺,皇子圈一丈,皇上为了自己孩子的利益,睁只眼闭只眼,民间怨声无数。而这纸奏表,直指最受宠爱的二皇子易承烈,顿时给这本就充满了压抑的朝堂又添了一笔诡异的气氛。

易承烈先是被奏擅动军权,这一次被请圈地养兵,这接二连三的奏表似乎都在针对着往日风头鼎盛的二皇子,更有甚者已经在私下猜测,这奏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猜测一,打击易承烈,抬高易清鸿的地位,为他日易清鸿继承大统奠定基础,背后主使人为朝中挺大皇子一派。

猜测二,根本就是易清鸿的计谋,削弱易承烈的权利,为自己久不入‘梁墨’朝堂的身份树立威信。

猜测三,皇上意属易清鸿,这些是皇上圣意。

所有的猜测,都围绕着二位皇子的太子之争,如今易清鸿数年隐忍突现朝堂,雷厉之姿已引起无数猜测,偏是人在陪都,让人想多打探消息也无从探起,只有静静的等待着。

几日之后,皇上圣旨忽下,严查圈地行为,二皇子易承烈被勒令在家思过,所有朝臣一旦发现有此行为者,全部严办。

圣旨一下,人人自危。能在朝中有分量的人,谁又没点暗中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事?最受宠爱风光一时的易承烈第一个被拿来开刀,似乎圣意已明。

更有好事者,纷纷猜测,这个杨雨究竟为何人,一介草民身份敢请表弹劾二皇子,言辞犀利,大有光脚不怕穿鞋之势。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打听,这个横空出世的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不留下半点痕迹。

我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长长的名单,手指从名单上个个划过,不消半刻时辰,已将所有的名字印入脑海中,纸卷伸向烛火,那写着无数名字的纸条燃烧卷起,转眼成了灰烬飘落。

“二皇子果乃信人,竟然将这些年盘根错节的关系全部交与凝卿,连六大家族的势力分析都没落下。”我长舒了一口气,靠上椅背休息。

不知是天寒易困,还是我犯懒,常常感觉到疲累困顿,有时不过是伏案书写一个时辰,便头昏眼花好一阵子,心闷气短更是常事。

桌子上的药放了许久,这时方刚刚想起,入手已冰凉,我微蹙了下眉头,端起啜饮着。

冷药更涩,我只未觉,一下下的慢饮着,面前易承烈静静等待着,看我饮尽一盏,再拿起一盏,还是黑沉沉的药汁。

“放心吧,没达成我的目标前,我是不会死的。”手心捂着药盏,平静开声,“如今朝中是否人心惶惶?”

他眉头紧锁,思量再三之后,“你这么做除了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易清鸿身上,让我暂时保持实力,借由削弱我的实力实际上剥夺他对陪都军权的掌控,还有什么?”

“你认为呢?”我抿着药,“我相信二皇子殿下心头应该还有计较,手下明暗桩都给了我,说话又何必太遮掩?”

“我认为你在试探朝中大臣的倾向。”他盯着我的脸,“因为只有在这样看似明朗实则难定的时候,才最容易判断出哪些人是易清鸿的,哪些人是左右摇摆可以收为己用的。”

“还有吗?”晕眩之感袭上身体,我索性靠着椅子眯上了眼,声音软软的,不变的只有唇角一缕淡然的微笑。

“你莫非想我朝中大乱,人心猜忌?甚至六大家族联合造反?”他忽然紧张了,腾的站起了身。

“你始终是防着我的。”光听声音也知他反应,我淡淡的开口,“我要的是朝中人心猜忌,却不是猜忌于你父皇,而是晏清鸿。宴清鸿算计之名远播,陷害你的同时剥夺六大家族的利益,为自己将来登基之后掌握天下而制约他们,这才是六大家族此刻猜疑的事情。”

睁开眼,我噙着淡淡的嘲讽,“六大家族虽然壮大了百年,但是老树盘根,你以为他们愿意造反吗?这六大家族中,意属你的,贴近易清鸿的,各怀心思,根本不可能联手造反,他们想的不过是如何将自己的利益保持下去,这道圣旨看似削弱你的权利,实际对六大家族影响更深,与你和晏清鸿亲近的家族自不必说,那中间摇摆一族,只怕恨的就是易清鸿了。”

“如果他们为利益谋划,你这么做岂不是将他们推向了易清鸿那面,此刻他如日中天,此刻投靠,必然得到更多。”他拧眉沉声,表情阴冷,“非我不信你,而是太多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

“你是上位者做的太久,根本不明白他们的心思。”我抚着额头突突的跳动,“你与易清鸿本就无所谓差距,现在的罢黜不过是暂时的,六大家族的实力若倾向于你,你便有与易清鸿一较长短的实力。你说,是锦上添花得到的好处大?还是雪中送炭之后得到的好处大?”

他脸上渐有喜色,“如果我此刻对他们许下好处,必然会有人倾向于我,表面实力已与易清鸿不差,再加上暗中的实力,他便是造反,也无法与我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