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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82)

“回吧。”被这人介入没能杀了宁落臣,暂时也不能动他,我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对付六大家族和易清鸿这两件事上。

当所有百姓还在为皇上的赦免政策欢欣鼓舞的时候,皇上突然表示为了嘉奖费氏一族为国作出的贡献,上封费家家主费应行为光禄大夫,嘉奖择日下达。

虽然这只是个无权的虚职,多少人一眼即看出皇上对费家的在意,本就是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不看重这皇家的俸禄,但是地位上的变化还是不同的。费家一时之间的荣宠,让议论之声再起。

就在此时,杨雨的民谏书古怪的出现了。

为战屯兵耗粮,国库空虚,请求皇上征收米粮钱帛充盈国库。东部数十城修筑,更需国库调配钱财,开春近在眼前,东部往年洪涝无数,唯有皇上尽快下旨修建堤坝,方能解救燃眉之急。

易承烈坐在我的对面,笑容始终不曾改变,“你真狠,前脚才让我说服父皇下旨减免赋税,后脚又让我说服父皇征收财帛,你真当皇位我已坐上了吗?任由我说话?”

“你能办到的。”我表情不变,放下手中疾书的笔,“若不是怕易清鸿造反,我信你甚至能在此刻让你父皇立你为太子。”

易承烈的脸色微变,冷哼了声,“若不是‘红云’失守太快,若不是易清鸿忽然掌握了昔日‘红云’的一切,我自有能力拿下这太子之位。”

“当年你父皇让易清鸿入‘红云’,只怕那时许下了太子之位虚待,等候他立功回转震慑朝堂的诺言吧?”我了然他话中的意思,“这么多年不立你为太子,不过是利用他夺犬红云’。可惜我想不通你父皇就没预料,以易清鸿的心思难道不会明白,凡是赋予了危险责任的人,绝不可能为最后的掌权者,因为谁也不会让未来的帝王遭受一点点危险的。”

我站起身,将手中的纸递到他的面前,“就如同‘落龙谷’一战,你分明还有与风翊扬对垒的可能,若强攻,未必不能逸兵对劳军取胜,更有甚者那时便可打入‘红云’京师,但是你一受伤立即撤军为什么?不就是不能让将来的帝王冲杀在真正危险的第一线吗?”

“帝王之命不可收回,财政空虚亦是事实,只有向商家征收了。”我露出一丝期待,“费家被封赏,你觉得最难过的会是谁?”

“夏家。”

“这不就对了?”我扬起面孔,“只要六大家族中的平衡被打破,再个个击破收拢,未尝不是容易的事。”

他不再争辩,而是将目光投射到了我给的纸上,“这是什么?”

“我从朝中非属于你的人中判断出易清鸿的人和中立派的人,前首几人是颇有些名望的,只要你肯亲自登门拜访,成功之数在六成之上。”

易承烈点点头,还未开口,门板上传来轻敲的声音,严遥在门外低声,“小姐,夏家家主在门外手执拜帖,想见您。”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我笑着,扬起声音,“咱们可不能让夏家家主真坐上两个时辰,先请进来,我随后就到。”

84 夏家依附 石家后人

当我出现的时候,大厅中的中年男子正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陷入了自我的沉思中,竟连我出现都没察觉。

夏家家主夏春行,商场百战,自是不易看出他的心思变化,不过那川字型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不少。

“小姐……”严遥一声低唤,将他从沉思中惊起,目光下意识寻着我的方向,看到我时深拢着的眉头又紧了些。

手指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步履款款,温言浅笑,“夏家主久侯了,男女有别,请恕小女子不能展颜相待,只能言语略表。”

他嘴角动了动,“这就是杨公子的招待?以女子相迎,让我颜面扫地。”

“夏家书香世代,不也是一盏清茶六泡,炊烟赶客吗?”我不轻不重的回了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杨家可不敢让您多待,至于女子是不是让您颜面扫地,不深聊会您怎么敢肯定?”

“我想不用了。”他拂袖而起,“在下今日来错了,和贵上说多谢招待,这就告辞,他日待贵上有空时再来拜访。”

我端着茶盏轻啜着,暖暖的茶香溢满整个气息,舒展了我的眉头,待他怒意匆匆朝着大厅门外走去的时候,依然沉醉在我的清茶一盏中。

“小姐……”严遥凑近我的身边,压低声音提醒着我。

咽下口中的茶,让那茶香在唇齿间流淌,这才慢慢的盖上,“若是下次拜访,只怕费家赏令下达,您便是来,也无人能帮您了。”

那出门两步的人,忽然站定了,又猛的转回身,“贵主上知道我所为何事?”

“女子也有女子能做主之事,不知夏家主是否愿意听弱女子一言?急急怒走,倒让小女子惶恐自己招待不周,不妨多坐坐如何?”我答非所问,只是慢悠悠的开口。

那人影表情古怪,迟疑的目光停了停,终于走回,坐定。

“夏家主,您此行难道不是为了上次怠慢我家主上而赔罪的吗?”我目光游移到手中的礼单上,口气随意,“如此大礼,让我们一介寒门怎么受用得起,不敢不敢。”

他的脸色连变数变,有些难看,“上次是夏某低估贵上,竟未察觉贵上有左右圣意的能力,今日特来请罪。”

几句话说的生硬无比,长年不向人低头的人,这般言辞怕是很不习惯吧。

“圣意绝非他人能左右的,不过揣摩尔。”我淡淡的将话顶了回去,“更别提一介布衣,出入朝堂都是梦,何来左右帝君的能力?只不过恰巧皇上想要如此,借机而已。否则,民书谏言又怎么会公开?”

“你的意思是,皇上本就想免百姓赋税,向商家征银钱?”他身子半前倾,颇有些急切。

“两国征战数十年,早已是怨声载道,如今各处皆需安定,免除赋税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国库空虚也是事实。”我笑着,“前几日闲来无事,替家主算了算,夏家良田千顷,商铺数条街,光商界便占了半壁江山。少少估计,一年入账数千万两银子怕是轻松,而国库中,也不过就是万万两,随便倒下某颗大树,只怕肥了国库。”

我看似随意,他却僵硬,手端着茶盏,垂首沉思。

“费家已受封,赏赐不过是转眼之事,姑娘的意思难道是想告诉我,夏家便是那油水之地,该主动家财入国库?”他不住叹息,“姑娘有所不知,夏家最近几年江河日下。论商道,比不上费家通国贸易,论官道,先祖曾言朝堂是非之地,让我们远离,所以夏家委实无权无势,便是这经营之道也是苦苦支撑。”

他说的有多少真假不好判断,但是夏家无朝堂权势却是真,不然我也不会第一个选择夏家。

“您的意思我懂,家主懂,可是皇上未必懂。”

“那小姐的说法……”他忽然站起身,对我恭敬一揖,“请小姐指条明路。”

我微笑着,“若要圣颜眷顾,不如……”手指缓缓伸出两根,停在他的面前,“试试吧。”

他眼睛大瞪,“这,可能吗?不是才……”

“试试无妨。家主若有更好的去处,就当小女子没说过。”我站起身,端起茶盏,“家主,请茶。”

他见我已明摆送客,只得忍下到嘴边的话,低头叹息,“似乎小姐说的也颇有道理,在下这就去试试,只是贵家主肯出手相帮,定然不会是偏爱夏某,若有何要求,不妨直说吧。”

“家主客气,他日定然是有些要麻烦家主的,只是现在不宜多言,以后自然少不了叨扰。”

他沉吟了片刻,“谢过小姐,今日之恩夏某记下了。”

我目光投射向厅外,外面雪落初霁,天色明朗。一声长长的感慨叹息,“看似天空明镜,怕不是转眼又要变天了。”

他眼神微窒,“只不知这变天后的风往哪吹?”

我捂唇轻笑,“风再乱,终究是要往地上刮的。家主记住了,地上。”

他脸色顿时变的有些惨白,“真,真的吗?”

“早前不是有旨意吗?您是明白人,断尾保身,他日再续尾也是容易。”

他靠向我的方向,同样伸出两根手指,“您让我去寻他,莫非贵上与他……”

我摇头,“其实家主心中早有了判断,今日不过是来探探我家主人的口风,确定您心中猜想而已,既然大家猜测的方向一致,家主再不行动只怕被人抢先了。”

他很快的告辞离去,我目送着他的背影,似是低语,“有了夏家,二皇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严遥跟在我身边亦步亦趋,“小姐,你这么直接道出二皇子,不怕他猜出您在为二皇子做事吗?”

我笑笑,“商场硝烟不亚于战场,夏家屹立这么多年,岂是草包之徒?我点明二皇子反而不会引他怀疑,若是我指其他人,只怕他还不干呢?你自己想想,就算是在家面壁,京中权势依然是二皇子最大,就算我不露这个口风,他的选择依然会是二皇子,倒是我最后那个指点,让他颇有些意外。”

“您想扳倒……”他谨慎的四周望望,才小心翼翼的飘出两个很细很轻的字眼,“费家?”

“不是我想。”我摆了摆手,“是二皇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