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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情郎(92)

“退!”为首的男子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声音,那尖锐的箭锋已到了眼前,在他的视线中无限放大,放大,放大……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传说中铁骑纵横的哥萨克骑兵会输的如此惨烈,败的这般悲壮,在那个金色的身影下,没有放一枪,没有出一刀,精锐的部队就以无一人生还的情形收场。

她别过脸,不敢看场中的状况,耳边北风呼呼的刮着,风中尽是浓烈的血腥味。

跟着他南征北战,这绝不是第一场战役,可她还是不忍去看,看那消失了生命气息的躯体。

渥魃希的身体轻巧的落在她的身后,双手将她冰冷的身躯抱入怀中,以他的温暖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由于当初是写给出、版、社的文,所以在大结局之后,没有番外了,而且这个文的大结局,我也写不出结局了……呃

☆、归程决战(二)

“汗王!汗王!!汗王!!!”

“孔雀翎!孔雀翎!!孔雀翎!!!”

欢呼在耳边,不仅仅是兴奋,更是所有的力量被勇气支撑后的激情四溢,当汗王重归,心中信奉的圣女回归,他们的动力也同时回归了。

巴木巴尔脱力的挂在马背上,黝黑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只有两排雪白的牙齿表露着他的悸动,胸膛剧烈起伏。

渥魃希的手拍上巴木巴尔的肩头,“兄弟,还好吗?”

他懒懒的抬起手腕,用力的握上渥魃希的手掌,双掌牢牢的握在一起,巴木巴尔有力的臂膀鼓起强壮的肌肉,“汗王放心,铁木真的子孙可没有那么孱弱。”

不是汗王,不是大汗,他们只是一场战役中并肩御敌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渥魃希看着他,“现在是你断后?”

巴木巴尔长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只将衣袖擦满了红褐色,“我们受到了追兵一路上的堵截,因为哥萨克骑兵人多精悍,策伯尔汗临时决定让族人分头而行,各部落汗王领一队人马分开走,让他们只能追击其中一部,最大的保护族人的安全,在奥琴峡谷前集合。策伯尔汗打头阵,我断后。”

短短几字,道尽的是一路的艰险和痛苦抉择,渥魃希静静的听着,平静的面容下,是嘴角轻微的抽动。

“告诉我,折损了多少人。”

当这句话问出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那绕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紧绷的力量,握着马缰的手骨节惨白。

他们是直线追击,而当时迁徙的族人为了隐藏行迹,定然不会这样走,所以他们不知道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伤亡情况。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在看到巴木巴尔后,只觉得更加不安。

巴木巴尔吸了口气,“一路上,病弱跟不上队伍自愿留下的,和被各种追击中冲散的,保守估计两万以上。”

“拆分数路,牺牲一路保全他人。”渥魃希的声音轻颤,慢慢的闭上眼睛,一声长叹,“没有想到,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知道,这个计划是他定下的,不啻于壁虎断尾包全身的决定,同样是弃了子民,无法护卫周全,身为汗王,是锥心之痛。

数十万人马,拆分数路,无论哪一路出事,折损的人马都会过数万,这不是战场上厮杀拼命的勇士,那些是真正的平民百姓,因为信任他们的汗王而举家迁徙,却换来这样的命运。

她的手掌盖在那紧握的拳上,双手拢着他的拳头,手指包裹那强硬,轻柔细致,一根根的将那冰白小心的掰开。

果不其然,在掌心中,缰绳勒出两道红色的血痕,仿佛是他心头的伤痕,沁着血,他人看不见而已。

他的眼神们慢慢滑下,对上她温柔似水的眸光,僵硬的身体逐渐柔和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手中的马鞭扬起,“走。”

才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勇士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开始了他们的长途追赶。

叶灵绯看到,有的人坐在马背上,顺手扯块布随便的裹上伤口,有的甚至连伤口都懒得管,只是不断的催促加鞭。

“过了奥琴峡谷,就是大清的地界了。”渥魃希的声音没有喜悦,只有隐忧。

两国之界,必然是重兵把守,峡谷之地,狭窄难行。这一切,或许是希望在前方的曙光,也或许是功亏一篑的前奏。

天空中鹰啼连连,数只苍鹰盘旋,不住的啼鸣,巴木巴尔的脸上微露了喜色,“策伯尔汗、舍楞和书洛大主持的人马应该快要到奥琴峡谷了。”

渥魃希的目光从土尔扈特部汉子的脸上一一滑过,“过峡谷,唯有强硬突围,我们不求活着走过奥琴峡谷,但求将自己的族人送上大清的土地!”

没有呐喊,没有誓言,所有的沉默中坚定的目光诉说了一切。

“展旗!”

巴特尔手臂一挥,鲜艳的旗帜扬起在风中,苍鹰展翼在旗帜间,在烈马狂奔的雪中无声诉说着壮怀激烈。

蹄声声,踏着金戈铁马的无悔,旗猎猎,展着百年回归的期待,在夜色的凄凉中播撒着热力,冲向奥琴峡谷。

奥琴峡谷边,策伯尔仰望着无边的夜色,手中的长刀紧握,前方蜿蜒的峡谷深不见底,细处不过三两人通过。抬头处,两处悬崖陡峭,高耸着山壁平直险峻。

只要守住悬崖两侧,山下的人几乎就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他知道,他身边的书洛也同样清楚,两人交换着目光,沉寂着,谁也不曾开口。

舍楞上身赤膊,握紧了手中的枪,“策伯尔汗,书洛主持,不能换条路吗?”

看到这样的情形,谁都知道将要面临的状况。

书洛手中的念珠拨动,以往从未有半分波澜的面容上眉头紧蹙,“这是最快通往大清的路,如果换路,我们只怕还没靠近边境,就会死在俄罗斯军队的围堵之下,而且除了今夜,我们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一旦白天到来,则更难冲过去了。”

“那就杀过去!”舍楞冷冷一笑,“就让我来做这先锋,既然我能杀过来,我就能杀回去!”

“舍楞大汗!”书洛的手按住他的蠢蠢欲动,“您不能死,这先锋我不能让您做。”

话落,舍楞顿时明白了。

他的使命,是将这数万子民引领回大清,带到草原去,他如果死在这里,将无人引路。

如今巴木巴尔生死未明,渥魃希下落不知,能够战场冲杀的,只剩下自己和策伯尔了,他……

“书洛虽是僧侣,指挥战斗的能力还是有的。”书洛清冷的面容上挂上凝重,手中用力,佛珠串绳崩裂,一粒粒的佛珠掉在黑夜中,不见了踪迹。

“策伯尔汗,您是我部落中的勇士,这头阵交给您可行?”书洛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天边悬挂着的冷月,“书洛会兵分两路,攻打山壁,无论情形如何,策伯尔汗只需冲过峡谷。舍楞大汗,护卫后面的职责就交给您了。”

如果说前锋是九死一生的话,这个攻打两壁的选择就是必死无疑,因为他没有机会再下来,他带着的人,也必将全部葬身于此,他们的目的不是活着,而是分散敌人的兵力,让人可以冲过峡谷。

“书洛大主持!”策伯尔的表情变换着,僵硬摇了摇头。

书洛微微一笑,“莫非策伯尔汗认为书洛可以做那前锋冲杀之人?”

他的安排,无疑是最正确,最有效的方法。

策伯尔高举起了手,三部的旗帜同时飞扬在空中,“土尔扈特部的子民们,今日无论是否士兵,我们都将成为战场上的英雄,只要冲过这峡谷,我们就能回到铁木真汗的家乡,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冲过去!!!”

百姓在呐喊,手中挥舞着的,有马竿,有叉子,衣衫褴褛消磨了**,却泯灭不了心头那一盏激情的火焰。

战鼓在擂响,书洛手中的刀飞起,长发飞过刀尖,寸寸缕缕落地;清雅的面容上泛起了决绝。

两枚同样的旗帜分开,朝着山路上奔袭而去,两队人马整齐的跟随在后,顺着书洛刀尖指引的方向,发出了呐喊。

与此同时,策伯尔也动了,战马一声长嘶,他第一个冲向了峡谷中。

呐喊震彻了山谷,没有火把,因为那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他们只有跟随着前面人的叫喊声,冲着,投入茫茫的夜色中。

山崖两边,呼喊声乍起,是俄罗斯帝国守卫的军队。

火光,炸开一排排,他们的目的,不需要任何目标,只要对着峡谷中开枪就行。整齐的一行火光后,又是一排,再是一排。

看不到人倒下,只能听到各种声音,大多是闷哼。

铁木真的后裔,蒙古族的勇士,不会用惨嚎来表达他们的悲壮,只是沉闷着倒下,成为身后人的铺路石,将一切情怀埋葬在这峡谷中。

火药弹被投下,在山谷中炸开刹那的烟火,又很快的在回想阵阵中湮灭,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填补上。

这不是一场战斗,是一场以人肉铺路的疯狂夺路之行,因为俄罗斯士兵的对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渴求的,哪怕是十人百人中能有一个人走出这里,将他们数百年的渴望带往那个太阳升起的东方国度。

书洛的人马冲上了山崖,砍刀飞舞,齐整整的枪声出现了凌乱,帝国的士兵开始调转枪头,指向冲上山崖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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